门关上之后,洛青絮脱力一般倒在一旁,唬得柏歌以为她又怎么了,连忙上前去扶。扶起来,洛青絮却两眼是泪,在眼圈中转了几转,便滚落下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柏歌拿出手帕给洛青絮擦着泪,一面问道。
“都是自己人,坐吧。”
待几人都坐下之后,洛青絮幽幽地叹了口气:“偌大一个乐胥宫中,我能相信的,也就你们几人了。”
“大小姐怎么这么说,姑爷那么疼你,幼云她们也是忠心耿耿的。”云蕊不解。
“我刚嫁过来没多久,便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我。也不知我是碍了谁的眼。”
“碍眼?”云苏想了想,“小姐知道是谁做的了?”
洛青絮惆怅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哪里还会像今日这般。”
“小姐莫怕,谁再敢欺负你,我我叫柏歌打他去。”云芳手中捏了拳头,“呼呼”舞着。一不小心动作大了些,擦着云双的脸险险而过,唬了她一跳,拉着云芳就要打。两人坐着撕扯玩闹起来。
“胡闹也不分个时候!”云苏喝道,云双二人见柏歌也是一脸的责备,方知有错,不由得吐了吐舌,安安静静地坐着。
洛青絮淡淡一笑:“闹虽闹,可比起那些将心事藏在肚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捅你一刀的,却好得多。”说罢恍若自言自语一般叹了口气,“我竟不知,女人的嫉妒之心,竟然可怕到了如此地步。”
剩下几人犹面面相觑,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云苏却是低头想了想,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吃惊道:“小姐的意思,是霓裳她们做的?”
柏歌等人刚开始还不解,讲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细细想了想,也一一的反应过来。唯有云芳还是不明就里,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们。
云双便俯到她耳边,一面捂住了她的嘴,一面悄声说着。
云芳一双眼果然瞪得极大,便要嚷嚷出声,云双一个人还按她不住,云蕊也连忙去帮忙。
“你激动什么!”柏歌低声喝道,恨不得一掌给她敲晕。屋中虽没人,保不齐屋外有谁候着。
云芳委屈地“唔唔”了几声,这才安静下来。
“小姐觉得,是她们四个做的?”云苏也瞪了云芳一眼,这才问道。
洛青絮摇了摇头:“四个没什么可能,可能是其中一个起了歪心思。”
“难怪那天小姐问我她们四个的情况。”柏歌锤了锤手心,“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少不得咱们几个一心,多些防范。”想了想,又道,“你们别让她们察觉了,这人,始终要揪出来的。若是你们做的太过明显叫她有了防范,也就没法了。云苏,一会儿你还是将轩文石还回去。我想了想,这东西毕竟是国库中的,咱们就这么拿来用了,总归不好。少不得多劳烦御医们。千万要记得,以前你们是怎么和她们相处的,如今还是一样的来。只是留个心眼,发现什么异常,也不要声张,悄悄来告诉我便好。”
柏歌等人也知事情不是闹着玩的,皆是一脸凝重。
接下来一段时日,倒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聂时堂一行人离城。妖帝妖后前去相送,洛青絮自然也在行列中。潇亦染也是难得的安静下来,每日前来请安也是安安分分,话里行间也不再含针带刺,倒让洛青絮觉得奇怪。
而云苏四人,当真是半点马脚也没露出来,不止对着霓裳等人,更是对着她。冷眼看了好一段时日,都没瞧出什么问题。
欧阳策亭赶在过年之前回来,听说聂傲菁已经走了,尽管失望,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洛青絮却盘算着,要抓紧时间将人找出来。
过了年,她便有一次回贯陌洲的机会,总不能把那细作带回去,威胁鬼帝与鬼后的安全。
这晚,难得寒香苑中的梅花开得好,白梅、红梅、绿梅还有新引进的紫梅,齐齐地开放,枝头上热闹不已。妖帝看了喜欢,索性办了个赏梅会。在寒香苑中摆了宴席,叫上欧阳策恒兄弟几个,一家子人其乐融融。
席间忽然就冷了起来,洛青絮便叫柏歌和霓裳回去拿两件衣裳过来。
因是家宴,也就没那么多的规矩。欧阳策恒便被拉去赌梅。
潇亦染与妖后说笑了一会儿,便与洛青絮同坐一席。妯娌二人有说有笑,倒也有趣。
忽的一阵风起,吹落了洛青絮身旁绿梅树枝桠上的雪,洒了她一身。冰凉的雪落在颈间,饶是洛青絮,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幼云忙着替她拍落,洛青絮却是先拔下了头上的青黛螺簪子,看了又看,确定没出什么差错,才松了口气。
将簪子随手放在桌沿,洛青絮这才安下心来拍落身上的雪。
“这簪子确实好看,难为大嫂这么喜欢。”潇亦染笑道,认真地看了看那簪子。
“好看是其次,这是英儿送我的,可舍不得有半点差错。”洛青絮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带有热气的茶水落入腹中,只觉得舒畅不已。
“有这么一支簪子,难怪姐姐舍得把金翠羽送给母亲。”潇亦染捏了一块酥酪送入口中。
“之前是阿恒不知道母亲喜欢这簪子,若是知道,簪子自然就是买来奉与母亲的。”洛青絮看着那边兄弟三个闹得好不开心,唯欧阳东颐站在一边,脸上虽笑着,却不知该如何融入其中。
潇亦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三个就是如此,总是独来独往,不爱与人相处。哎大嫂你看,现在可不是大哥领先着吗”潇亦染手往那边一指。她今日穿着的事广袖长裙,袖子一带,便把簪子扫落在地上。
虽然下面是土,可寒冬腊月的,泥土也冻得有几分硬,簪子掉下去发出一声脆响,唬得洛青絮连忙去捡。
好在簪子并没有摔着什么,一点细纹也没。洛青絮这才松了口气。
“簪子可还好?瞧我笨手笨脚的。”潇亦染连忙道歉,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歉意。
洛青絮瞥了她一眼,只向幼云吩咐道:“把簪子送回去,一路上小心着些。”
幼云应声去了,潇亦染道:“嫂子这么做,便是怪罪小染了?”
“我没资格吗?”洛青絮冷笑道,脸色也不怎么好。
潇亦染心中有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如何也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妖后却看出她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劲,想了想,对宁姑姑说了些什么。
宁姑姑道诺,转身便出了寒香苑,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黑木盒子。
宁姑姑捧着盒子径直到了洛青絮面前,微微屈膝,笑道:“夫人,这是妖后赐的。”
洛青絮含笑结果,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一块光滑晶莹的浅灰色石头,竟然是轩文石。
心中暗暗诧异,却也是即刻就要起来前去谢恩。宁姑姑阻了,笑道:“妖后说了,今日家宴,不必循那么多礼。夫人的心意,妖后明白。”
洛青絮只好倒了一杯酒,双手奉上:“那阿絮便多谢姑姑一番奔波。”
宁姑姑含笑饮了酒,又回了妖后身边。
潇亦染的脸色,已然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将一杯茶一口饮尽,便起身往欧阳策恒那边去了。
洛青絮看着那歪道的茶盏,颇为鄙夷:“浪费了这等好茶。”
云苏使了个眼色,自有宫婢将茶盏收了去。
散席过后,欧阳策恒与洛青絮回了酩酊殿,这番赌梅,他倒没输什么。落入肚中的酒,多半也是开席时喝的那些。
二人宽衣并肩躺在床上,洛青絮见外间伺候的是幼云,便趴在欧阳策恒耳边悄声问道:“向来说妖族嗅觉灵敏,怎么上次有人下毒,没见你们循着气味把凶手找到。”
欧阳策恒搂住她的腰,一双眼疲疲地闭着,轻声道:“那人早有防范,戴了能混淆气味的东西,寻不着。”
“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印下原本的气味的?”
“将鬼针草碾成粉末混入清水中,再将物品置于水中浸泡一个时辰。若有人碰过这物品,不管她戴了多少东西,本来的味道也都能留下来。”欧阳策恒吻了吻洛青絮的发丝,睁眼看着她:
“你有主意了?”
“明儿,只怕是要委屈采蘋了。”
“怎么?”
“方才回来时,云蕊跟我说,采蘋碰过青黛螺簪子。”
欧阳策恒想了想,笑道:“我会叫幼云准备的。”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膳之后,洛青絮便去向妖后请安,回来时,却忽然说胸口疼,头一歪便晕了过去。众人急忙停下轿辇来看,洛青絮面色苍白,唇角往下流着血。
唬得众人连忙把她抬回了酩酊殿,一面去请了傅展来。
中了毒。
这毒虽不比穷莽草毒性猛烈,却也十分危险。幸好是有解药的,便急急取了解药给洛青絮服下。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脉象才渐渐平稳起来。
彼时欧阳策恒已赶了过来,脸冷得几乎可以结冰。
一进屋,傅展率先跟他禀明了洛青絮的情况,知道洛青絮并无大碍之后,欧阳策恒的脸色才有几分和缓。走到床边握住洛青絮的手,双眼冷冷地扫过屋中众人,才沉声道:“哪里的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