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枪如同一条银龙一般,昂首摆尾,威风凛凛。或横扫而来,或扑上前去,好不厉害。说话间,又有三人被放倒在地。余下五人,虽还能支撑站立,却或多或少的负了伤。
反观聂傲菁,除却发丝有些许凌乱,竟然半点大碍也无。
几个回合下来,那五人已然有了几分退意,若胡阳不在,只怕他们就去了。可胡阳偏生在后面看着,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前去。
聂傲菁看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唇边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
这等助纣为虐的爪牙,杀了也好。
眼中染上一色杀意,聂傲菁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何人敢在此处放肆!”守城军忽然赶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他们在闹市打杀,若守城军不赶过来,反倒有异。
聂傲菁在心底算了算时间,来得未免晚了些。
守城军的将领,姓胡。虽与胡阳同姓,却不属于一族。
他认识胡阳与聂傲菁,也知道这两位积怨已久,不由觉得头痛:
胡阳见到守城军,登时如久旱之人见着雨水一般,大喊大叫起来:“胡统领,抓住她!抓住这几个敢殴打朝廷命官的女贼!”
“柏歌。”一直未说话的洛青絮轻轻唤了一声。
柏歌会意,三两步冲将上前,擒住了胡阳,一手不知从哪变出把弯刀,抵在了胡阳的脖子上。
众人都不防有人敢在守城军面前胡来,待反应过来之时,柏歌已然拿出了弯刀。胡阳吓得就要呼救出声,柏歌手上微微使力,笑道:“再吵,可就没舌头了。”
将出口的喊声打了个转,硬生生地憋回了喉咙深处。
胡统领大喝一声,众将士拔剑出鞘,直指洛青絮。
聂傲菁与幼云连忙一左一右护在洛青絮身边,幼云俏眉一横:“大胆!”那气势竟然比胡统领还要足一些。
幼云曾是欧阳策恒的暗卫,以往极少露面,洛青絮与柏歌更不可能随意出外让别人就着面貌细细端详的,因此胡统领并不认识她们。
见这丫头这般架势,便也猜到他们几人背后是有来头的。
可聂傲菁和胡阳,哪个来头又小了?胡统领向来是不怕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只知道按律行事,因此也不管那么多:“聂将军,胡少爷,可别逼在下动手。”
胡阳巴不得他赶紧拿下几人,好救出自己,可又不敢说话,生怕柏歌手一抖,自己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大口子。
“柏歌,胡统领也是按律行事。”洛青絮道,不由得让胡统领对她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测。
柏歌听了,不由泄气几分,松开了胡阳。胡阳忙不迭地往前赶了几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立即有人上前卸下了柏歌手中的小刀,拿了镣铐给她拷上。
胡阳见状,得意不已,刚要说些什么,守城军却上来连他也锁了,不由得瞪圆了眼:“你们这是干嘛?该锁的是她们!”
胡统领却不理他。
幼云被锁时,还有几分不愿,嘟着嘴看着洛青絮,洛青絮只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聂傲菁倒无所谓,她反而是想看看事情接下来会是个怎么样的发展,见到守城军要给洛青絮上镣铐,不由出声提醒:“胡统领,还是别给这位上锁的好。”
胡统领看着聂傲菁,不由得迟疑了会。聂傲菁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向来也颇为佩服。如今忽然出声,定然有她的道理。
联想一下之前的场面,能让聂傲菁尽心护着,又特地说了不能锁的胡统领心下不由得一惊,似乎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了她的气息之后,便是更加肯定。因而摆摆手,回身而去。
守城军抓到的犯人,向来是交由昊尚司处理,将人送过去之后,自然就带着守城军离开。
昊尚司的司长,复姓诸葛,是誉侯爷的门生,也是看着胡阳长大的。虽然为人古板,也算公正。可多多少少的,总会偏向胡阳一些,更何况侯爷夫人三不五时的上门拜访,说的大多都是照应胡阳之事,因此若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多半会得过且过。
如今看到来人,心中也就明白了大半。胡阳与聂傲菁这些日子来的纠葛,他也是听了不少。
看着洛青絮竟然没带着镣铐,不由得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上锁!”
闻言,聂傲菁、柏歌、幼云三人将洛青絮围在中间,聂傲菁仍然笑道:“诸葛大人,还是莫要上锁的好。”
“在这堂上的,都得锁上,这是规矩。遑论这女子是谁,锁上。”司长冷道。
聂傲菁耸耸肩,让开了一个位置。
既然他要找死,自己也不必拦着。
这下,胡阳更是得意,笑道:“诸葛司长,之前说聂傲菁故意差人伤我,迟迟没有证据。而如今,证据来了。”指了指柏歌与洛青絮,昂首如同斗胜了的公鸡,傲气凌人,“她,是打我的人之一。她,便是主使!”
洛青絮全程没说话,听胡阳提到自己,才看向他:“原来,那日带了一堆人,硬要抢了我回去做妾的,是你不成。”
幼云差点咬着舌头,乖乖,这大少爷胆子未免太大了。
胡阳“哼哼”了两声:“少爷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怎么着,承认了不是?”说着看了一眼司长,司长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犯妇可是供认了买凶殴打朝廷命官的事实?”
聂傲菁有些不满地揉了揉耳朵,这位司长去了云塞洲一趟,跟那边的官员没学着好,倒学会了这大呼小叫的毛病。整个鲲鹏洲,也就只有他总逮着块木头拍来拍去。
洛青絮摇了摇头:“指使柏歌动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丈夫。”
“对!对!还有那贱种和他手下人,杀了我不少人,差点杀了我。”胡阳忙道。
幼云听得他这么说欧阳策恒,哪里还忍得住,也不管手上的镣铐便要冲过去,却被洛青絮死死拽住。
“夫”
“司长大人自有定夺。”
聂傲菁看了眼洛青絮那看不出情绪的脸,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看来今日此事不得善终了。
“你丈夫是何人,可在城中。”
“外子复姓欧阳。”洛青絮说着,抬眼看了眼司长。
司长不由得一凛,背后冷汗冒出。
虽说城中住了不少欧阳一族的皇亲,年轻少爷也不少。可面前这位女子,总让人想起了宫中那两位新娶亲的公子。
而堂下这女子,又是鬼。
宫中娶了鬼族女子的,便只有少主,欧阳策恒。
额上的汗顺着发际线划下,司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犯妇,你可知冒充皇亲,是何等罪行。”
“冒充与否,将人请来一问,便可知晓。”
洛青絮拨弄着手腕上的铁铐,状似无意的,往胡阳的方向瞥了一眼。
司长却不知该怎么做,他哪里敢真的去请欧阳策恒。
若这女子在说谎,他便是失察;若她没有说谎,自己便锁了少主夫人,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又怎么了?”欧阳言清的声音传来,司长似乎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下座行礼:
“臣见过四公子。回四公子的话,胡阳说抓到了那日袭击他的犯妇。”
欧阳言清看到幼云与柏歌之时,便隐隐有些不安,上前去一看,唬了一大跳:“大嫂?”
看见洛青絮手腕上的镣铐,喝道:“钥匙!”
当即有人捧上了钥匙,欧阳言清亲自拿过给洛青絮解了锁。那白皙的手腕上已然红了一圈,有些许地方蹭破了皮,渗出血丝。
“四弟,你怎么在这?”
“来办些事,大嫂怎么会在这?”欧阳言清看着那些血丝,心下一凉,若是让欧阳策恒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
洛青絮瞥了一眼胡阳,问道:“四弟,我才来不久,对鲲鹏洲的律令不甚了解。可否问你一事。”
欧阳言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大嫂只管问。”
“如果有人先是要抢我去做妾,后又带人在大街之上要找我麻烦。依鲲鹏洲的律法,该如何处置?”
欧阳言清冷笑一声:“莫说这两件罪大恶极的事,即便是给大嫂你带上镣铐这种以下犯上之事,也是死罪。若大嫂问的两件事是同一人做出,只怕是挫骨扬灰,万劫不复。”话音降落,便听得“扑通”“扑通”两声。
侧首望去,司长猛地跪在地上,胡阳也是软绵绵地瘫坐在一旁,汗如雨下。
“大嫂,这件案子,阿清自会查明。现在阿清先送你回去如何。”洛青絮才一回头,欧阳言清便猛地顿住。
看着院中走过来的人,喃喃道:“这下完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誉侯爷、聂时堂以及司长此时最不想见着的欧阳策恒。
“怎么回事?”欧阳策恒皱了皱眉。
刚才正与众大臣在书房议事,便听说聂傲菁与胡阳在大街上起了冲突,还动了手。
誉侯爷与聂时堂虽说着无碍,心中却还是担心得紧。欧阳策恒本也想就此机会把这件事处理了,却不想洛青絮也在此。
上前去握住洛青絮的手,看见她的眉头不经意的一皱,低头一看,脸色便冷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