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还真有他不会的东西。
经过数次的努力,原本柔顺黑亮的长发被弄得一团糟之后,欧阳策恒犹不放弃,直到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青丝,听到洛青絮的一声低呼之后,才将梳子往桌上一扔,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
“怎么了?”洛青絮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
欧阳策恒垂着头,赌气般的不说话。
“若是你会梳,我反倒要生气了。”
“为什么?”欧阳策恒不解。
“因为那说明,你之前给别人梳过了很多次,才会手法娴熟。”说着双手环上欧阳策恒的脖颈,“老实交代,在本夫人之前,你和哪家的小姐天天同屋而醒,替人家梳理一头的青丝。”
欧阳策恒看着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心忽然就被戳中了。
女孩子对于自己头发的珍视,欧阳策恒是明白的。
旁的不说,就说自家母亲和自己妹妹,一个端庄,一个娇蛮,却都有一个共性。便是谁敢伤着一丝头发,便会发火。
更别说容忍谁将自己的发丝糟蹋成这个样子。
看着那双含水的眸子,欧阳策恒轻轻吻了上去,笑道:“欧阳家的小姐,芳名青絮。”
洛青絮抿唇而笑,轻推了他一把:“还要不要上朝了?”
欧阳策恒搂住她的腰不愿撒手:“不想去了。”
“起开。”洛青絮戳了戳他,“我饿了。”
“我也饿。”欧阳策恒与她额头相抵,声音喑哑。
“噗。”一旁站着的幼云没忍住笑出声,倒是打搅了这样的氛围。
欧阳策恒看了一眼双手捂着眼,拼命忍笑的幼云。无奈地咬了一下洛青絮的唇,站了起来:“笑什么笑,给夫人梳头去。”
“是。”幼云福了福身子,看着洛青絮那特异的发型,憋笑憋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不得不说,她家少主是个人才,从各方面来说。
毕竟能把一头美丽的青丝弄得这么纠缠复杂的人,幼云活了两万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打理好那瀑黑发,欧阳策恒早已上朝去了,桌上的早点还散发着余热。洛青絮心情好,也就多吃了些。直到腹部微微涨起来,看着所剩不少的美食,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惆怅地叹了口气,洛青絮让人将东西收了。
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柏歌休息的地方。
屋内,柏歌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门口。洛青絮叫丫鬟们都出去,自己走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下。
“柏歌,还是不舒服吗?”洛青絮轻声问,被子里的人却仿若睡熟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柏歌紧紧闭着眼,尽量使自己呼吸沉稳,不让洛青絮看出异常。
“你要和英儿一样,不要我了吗。”洛青絮低下了头,声音中有几分哀伤。
“没有。”柏歌连忙翻身坐起,见洛青絮红了的眼眶,不由低下了头,“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你别胡思乱想。”
“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或许我还能帮你。”洛青絮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声音却有些发闷,似乎泪水就快要忍不住,滚落下来。
“便是那簪子的事,柏歌无能,有人下了毒也不知道,得亏是女溪小姐中了!”话没说完,洛青絮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往屋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房间内的情况,才轻声道:“不许乱说!”
柏歌自知说错了话,连忙点了点头。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柏歌握住了洛青絮的手:“当年我本要被饿死,是妖帝救了我。供我吃饱穿暖,还派人教我本事,让我好好保护小姐的安全,可如今,是谁要害小姐都不知道柏歌没用。”
“你没用,那我算什么?”洛青絮反握住她的手,“这事,是我们大意了,也是给提了个醒。这地方,并没想象中那么安全,该时时保持警惕。如今整个乐胥宫,我可以信任的,唯有你一人。你若在胡思乱想,不就只剩下我了?”
柏歌点了点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向母亲请安,你与我一起。”
“嗯。”柏歌笑道,掀了被子便下地,她身上衣服整齐,也不需要过多的整理。弯腰穿鞋时,唇边笑容荡然无存。
是她多想了,想得太多,以至于忘了自己是谁。
再抬起头,那抹笑依旧那么灿烂,如同往常一样,挽着洛青絮的手,直到了云夷殿前,才退到洛青絮身后。
云夷殿中却是异常的安静,众人做事都是轻手轻脚,不敢大声。
妖后身旁伺候的宁姑姑见洛青絮前来,连忙拉着她到了寝殿门外,轻声道:
“妖后病了,夫人进去小点声。”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请太医没?”洛青絮往里面瞧了一眼,放低音量。
“不就为了小姐,昨晚妖帝忙着处理事务,没回来。妖后便哀哀地哭了一夜,几乎晕过去。身子一下就垮了,偏生不许奴才叫太医来,说是怕扰了妖帝。夫人既然来了,也帮着劝劝。”
洛青絮点了点头,再次走了进去。
妖后斜倚在床上,面上还带有泪痕,泪珠不时滚落下来,整个人憔悴不已。
“青絮请母亲安。”洛青絮福了福身子,妖后见她来,脸上竟还带了一丝笑容,唤道:
“坐。”
不过一个字,便让她轻喘起来,咳嗽了好几声,旁边的丫头连忙给她顺气,奉上茶水。
“母亲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叫女溪知道了,心中也不安。”
“无碍,年纪大了,身子是要弱些。”妖后摆了摆手,又问:“你可去看过女溪了?她情况如何?”
“本打算看过母亲便去的。不过听阿恒说,轩文石找到了。女溪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傅太医那边也有了眉目,相信要不了多久,女溪便能好了。”洛青絮接过妖后手上的茶盏,并不拿给一旁的丫鬟,而是捧在手上,时不时递到妖后面前,让她小小地饮一口。
听了她的话,妖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不由得连连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病弱的身体让妖后的手有几分颤抖,似乎支撑不住要落下,洛青絮连忙把茶盏给了柏歌,自己双手握住妖后的手。
“也是苦了你了,当初嫁过来便是百般委屈,现在还要担惊受怕。若不是溪儿替你受了过,可该怎么办。”
“母亲别这么说。”洛青絮垂下了眼,“受罪的,是我才对。溪儿是被我连累了,我对不住她。”
“比起你,我更希望溪儿中毒。她从小便每个正经,常和阿恒他们胡闹,不像你,身子柔弱。这等厉害的毒,她还可支撑一时半会儿,若是到了你身上,岂不是回天乏术。这叫母亲怎么对得起你。”说着,眼圈一红,又要落下泪来,洛青絮连忙笑道:
“母亲说得哪里话,一家人姊妹母女之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是青絮不好,说错了话,母亲若是为此再伤了身子,反倒叫青絮不好了。”说着,用手帕拭去妖后面上的泪珠,见她仍然是三分哀七分叹,少不得搜肠刮肚的想些新鲜趣事,逗她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欧阳女溪并无大碍,妖后渐渐放心,笑容也多了起来,人也渐渐有了精神。洛青絮待到了正午,直陪她用过了晚膳,伺候她睡下之后,才出了云夷殿。
出了殿门口,紧接着,便是去了池觥殿。
潇烬竹兄妹正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她来,都止住了话头。
忽视掉潇烬竹分外炽烈的眼神,洛青絮径直走进了内室。
欧阳女溪仍然静静地躺着,脸比纸还要惨白几分,整个人毫无生气,似乎已经死了一样。
“怎么样了?”洛青絮问道,欧阳女溪的贴身婢女,名唤明荷的,眼圈便红了:
“已经把轩文石放在小姐口中含着了,可是可是小姐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只怕只怕撑不了多久了”话没说完,便嘤嘤地哭了出来。引得屋内丫鬟纷纷低下了头,有暗自落泪的,有不伤心却怕被人发现,假意擦泪的,看得洛青絮皱起了眉:
“太医还没下定论,你们便要事先奔丧了不成?”声音虽轻,却唬得众人一愣,不知怎么,由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不论是真哭假哭,都不敢再落泪。甚至已经落下的泪珠,也黏在脸颊上,不敢往下。
“从现在起,无论这宫中情况再差,对外面,尤其是妖后哪里,都只能说女溪的气色越来越好,已无大碍。”
屋中齐声道诺,模糊地声线显得有些委屈。
“多谢长嫂忧心。”潇烬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他身后的潇亦染悄悄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婢女们会意,虽觉得不妥。以来欧阳女溪还躺在这,也不算是孤男寡女,二来,主子的命令,她们自然是不敢违抗的,因此便低头走了出去。柏歌梗着脖子不愿走,被潇烬竹一张敲晕,随着她的身子软软倒下,潇烬竹身后的门,也被关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