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睡了。”洛青絮看了一眼被众人架着,垂着头不知死活的欧阳策恒,笑问:“怎么了这是?”
“与莫家班的众位相谈甚欢,因此多喝了几杯。”
洛青絮点点头,迎上去便要扶,一股浓郁的酒臭气息夹杂着胭脂味扑面而来,洛青絮皱了皱眉,仍旧是将人半扶半背的接了过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便好。”说完,有几分费力的将人带了回去,刚进屋内,柏歌就赶紧上来帮忙。主仆两个合力,才将人送到床榻上。
欧阳策恒仍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握住她的手,嘻嘻笑道:
“阿絮。”
“嗯?”
“阿絮。”
“什么事?”
“阿絮”
“我在呢。”知道他不过醉了说胡话,洛青絮也耐心应着,见他贴身的衣裳已经被汗浸湿,便让柏歌去烧些热水来。自己便要替他先将衣服换了。
才将外袍脱去,就看见里面的衣裳混混乱乱,沾了不少胭脂印,心中便有几分不快,再仔细看,何止衣裳,胸口岂不是大片大片的,不知被多少胭脂蹭过。
莫名的不高兴起来,洛青絮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一股子火憋在心里,不想去理他,偏偏自己的手又被紧紧握着。略一抬眼,便能看见那张笑得有些犯傻的脸。
柏歌捧着水盆上来,洛青絮叹了口气,拧干帕子给他随意擦拭了一下,把那些尤其碍眼的印子擦得不见踪影,才给他换上了衣服。
欧阳策恒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呼吸沉稳,已然是睡熟了。
将乱糟糟的屋子收拾一通,已是后半夜。柏歌见没自己的事了,便去外间矮榻上接着睡。洛青絮左右也睡不着,想着就快天亮了,便斜倚着床,看着指尖发呆。
潇烬竹的事,要不要告诉欧阳策恒呢。
自己先说了,总比从别人口中听到要好。
只是,潇亦染应该不会说。
如果她有脑子的话。
这事并没证据,胡乱说了,还容易被自己倒打一耙。更何况说出来,对她也没好处。
至少现在没好处。
那么洛青絮该不该说。
若说了,欧阳策恒会怎么做。
与潇烬竹大闹一场?
不至于。
或许会生气,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说不定,还会怀疑到她头上。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为什么潇烬竹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她。
欧阳策恒或许并不在乎有谁纠缠他的妻子,他在乎的,应当是自己妻子的态度如何。
上次就能看出,自己说了之后,他发现她并没有背叛的意思,因此也就没放在心上。若是这次再说,不管怎么表明自己的心思,只怕他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分不舒服。这不舒服的真正原因,多半是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暗示性的事,叫潇烬竹不放弃。
与其因此有了嫌隙,不如先不提。
毕竟潇烬竹暂时也不敢将此事闹出来,以后想方法避开,不与他见面就是了。
似乎相通了一般,洛青絮松了口气。
紧接着,另一件事又让她烦起来。
今日与顾白季的见面,要不要告诉欧阳策恒。
凭心而论,出走的那段时日,顾白季的确帮了自己不少。听柏歌说,他与欧阳策恒见过面,也没将自己的下落说出。
这次,自己似乎也不该背叛他。
可夫妻本为一体,她若事事隐瞒,又算得上什么夫妻。
顾白季的事又不能泄露出,不然只怕有麻烦。
锤了锤眉心,洛青絮有几分苦恼。
不然,先确定了顾白季要找的那人的身份,再做决定好了。
若是无伤大雅,便帮他这个忙。若是至关重要,只怕还是要先与欧阳策恒商量商量。
两宗事,让洛青絮苦恼了大半夜。
等做好决定之后,天边已泛白。屋外的丫鬟们已经捧好东西在门口等着,声音极轻,若不是洛青絮醒着,还真听不见。
回头看欧阳策恒睡得正香,便不想吵他,敲敲将手抽出来。拿了衣裳,去外间去换。
一番梳洗后,先把施南叫来,问了今儿没什么要紧的事之后,才放了心。也不急着用早膳,总之等着欧阳策恒便是。
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
欧阳策恒醒来,也不穿外袍,就这么走了出来,搂着洛青絮,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满足地叹了一声:“怎么不叫我?”
“少主昨儿晚上辛苦了,自然该好好休息一番。”
欧阳策恒一愣,心中暗叫不好,立即拉了凳子坐在洛青絮身边,讨好道:“夫人听我解释。”
“说吧。”洛青絮低头看着手上的书,语气平缓。
“昨儿是他们恼我不说红衫的事,大婚时也没给他们发帖子。非要罚我。刚开始真是喝酒来着,喝了好一会儿后,也不知是谁叫了些人来助兴。我被拉扯了几下就推开了,真的。”欧阳策恒看着洛青絮,眼中清明,不似在撒谎。
洛青絮却看也不看他,只丢给他一块帕子。
那帕子还有几分湿润,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颜色。欧阳策恒觉得有几分不对,嗅了嗅,好像是胭脂味。
一块擦过胭脂的手帕?什么意思?
欧阳策恒不明所以。洛青絮却是翻了一页书,缓缓道:“这块帕子三生有幸,昨儿擦拭了少主的胸口。”
“轰”地一声响,欧阳策恒脑中只剩两个字:完了。
“阿絮我”
“少主是七尺男儿,寻花问柳也实属正常,无需向妾身解释什么。”
这是真生气了。
欧阳策恒心中有几分发苦,这下子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柏歌看着欧阳策恒一脸的欲哭无泪,便有几分不舍,上前一步笑道:“姑爷也起了,小姐也该用膳了吧,昨儿晚上就没吃多少的。”
听出话里有话,欧阳策恒皱眉:“你早晨没吃东西?”
“少主未起,妾身哪敢。”
软软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拳,打得欧阳策恒无话可说,只得吩咐将吃的送上来。
席间,欧阳策恒想尽方法说笑,洛青絮只是淡淡地应着,没有过多的反应。忽然想起昨儿得的意见东西,欧阳策恒讨好似的拿出来:
“阿絮你看看,这珰是不是很配金翠羽簪子。”
听欧阳策恒提到金翠羽,洛青絮一顿:“女溪喜欢,我送给她了。”
欧阳策恒半晌没说话,洛青絮不觉有几分好奇,抬头一看,那人眼中已积攒了几分怒意。
“怎么了。”放下碗筷,洛青絮覆住欧阳策恒放在桌上的手。
“为什么送给她?”
“她喜欢得紧,又求了我半晌,便给她了。”
“你不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可女溪”话没说完,欧阳策恒便抽回了手。洛青絮不知是那句话惹着他了,只好又去拉他的手,“你不高兴,我去要回来,好不好。”
欧阳策恒叹了口气,反握住她的手:“罢了,女溪的性子我清楚,你若一开始便不送还好。送了又要回来,她定不肯,反而会闹出事来。”说着紧了紧握着的手,“只是下次不许了。”
“不许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英儿也不行。”说道后面,反而有几分孩子气了,洛青絮失笑:
“是,再不敢了。”
欧阳策恒见那双笑得弯起来了的凤眼,只觉得好看,便想凑上去落下一吻,想法还没付诸于实践,便被匆匆赶进来的人打断:
“少主、夫人,大小姐中毒了。”
匆匆赶到欧阳女溪所在的池觥殿,欧阳策亭等人皆已到了,坐在客堂之中,一脸的忧虑。
欧阳策恒乃是男子,不便入内,便是洛青絮走了进去。此时御医正在把脉,而潇亦染站在一旁。
欧阳女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怎么回事?”洛青絮皱眉问道,登时有个丫头“扑通”跪倒,面上泪痕犹在,带着哭腔:“奴才也不知,昨儿晚上小姐还好好的,今儿便叫不醒了。请御医来看,说是中了毒。”
“什么毒?”洛青絮问道,问的却是那御医。
御医的脸也是皱成了一团,连忙请罪:“卑职无能。”
正说着,妖帝与妖后也赶了过来,刚进屋,便听这么一句话,气得妖帝大怒:“叫傅展来。”话音将落,就有两名侍从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御医拖走。
不多时,一男子匆匆赶来,向妖帝施了一礼之后,便去把脉。
皱眉沉吟半晌,傅展开口道:“请将小姐的贴身物品拿出,臣先去外间等候。”说罢,也不等妖帝再问,率先退了出去。
洛青絮等人也跟着妖帝退出,过了一会儿,便有几个丫头捧着些衣服首饰上来。傅展一个个的看过,检查得分外仔细。最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拿了个什么凑在鼻前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捧到妖帝面前:
“尊上,便是此物。”
看见那东西时,洛青絮心中一惊,当即看了一眼潇亦染。
潇亦染神情却没半点不妥,看清那物时,还显得分外吃惊。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继而目光转向了洛青絮。
手帕上躺着的,是一支光彩耀人的金翠羽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