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莫商咳了一声,“去吧。”
洛青絮愣了一愣,不知莫商这句话,是叫她离开这辆马车,还是离开莫家班。
莫商见她似乎不明白,又拿了桌上的面具递给她。
洛青絮松了口气,莫商这样子,便是不生她的气,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此行了个大礼以作感谢,吓得莫商差一些跳了起来。
洛青絮却是没发现异样,将琴装好,负于背上,才下了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马车外众人看她的眼神,满是激动与欣喜,那闪耀的光险些晃瞎了她的眼睛。
“长楚姐姐。”还没等她问出声,莫颔就扑了上来,眼中满是激动,“你终于醒了。”
“怎么了?”洛青絮搂着她,满是不解。
莫颔往顾白季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急忙收回目光,只道:“我担心你嘛。”
洛青絮顺着那个方向望去,见顾白季正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们,了然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向顾白季走去。
“这几日别吃太过油腻,你体内余毒未清。”说罢看了好奇的众人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一干人等连忙低下头,作势在忙着自己的。
顾白季拉过洛青絮的手,在上面写下两个字,继而看往了一个方向。
洛青絮会意,点了点头,起身便往那里走去。
有的好奇了想问,却被顾白季的眼神迫得不敢说出口。
车队此时停在一个院子里,这屋宅倒是不小,洛青絮走了好久,才出了外墙到了大街上。
溪茶正坐在墙对面的小摊子里,见他出来,扔了些银钱便急急走了过来。
“你怎么样了?”还不等溪茶开口,洛青絮便抢先问道。
“速度较之前慢了些,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说着,向左右看了一眼,此刻街上正繁华,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便拉着洛青絮去了条僻静的小巷子。
“车队昨日到的水泽城,而就在前一天,不知是谁,将水泽城半妖巢穴捅出。所有人尽被抓获,已然招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妖、鬼、魔、人四洲乱得紧,做半妖买卖的要么下了狱,要么逃了出去。这个买卖,彻底完了。”
洛青絮双眉蹙起,这未免也太过巧合,怎么刚好在她来的前一天,半妖一线的买卖便覆灭,似乎是人有意而为之。
“我趁乱去翻了下,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在一个熄了的火盆里发现这个。”溪茶递上一张极小的碎纸片,显然是没烧完的,隐约看着是个“女”字。
这字体太小,明显不是一个完整的字,像是哪个字的一部分。
想了想,拿出上次的那张碎纸,二者相比对,字迹却是一模一样。
“鬼”和一个带有“女”的字说明了什么呢?
洛青絮不解,只是能肯定使人变成半妖的那药,便是从之前那山中炼成的。
之前被他们打断的那药,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能肯定不是用来做什么好事的。
半妖一线这么快便放弃,是他们发现了自己正在调查此事,故而弃车保帅?如同上次一样?
看着躺在手心内的碎纸,洛青絮陷入了沉思。
能这么干净利落地抛弃,半妖一线,对背后那人来说,定也不甚重要。
半妖一线,目前看来的作用,便是大肆敛财。
也就是说,那人并不在意钱财,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之前的怪物,也类似于半妖,不同之处是,他们是在成年之后被人硬生生改造成融合各族特性的生物。也能算是半妖。
那些怪物力道速度都比普通人要快上不少,又不止疼痛。拿来好好训练一番,定是个所向披靡的军队。
会不会,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拿来买卖的半妖本就是为了训练成军的,只是年少时身体受了药物的重创,故而相对要虚弱一些,不合他们的意,又不愿白白浪费,才拿去买卖。
山上的怪物,则是他们的第二个计划,只差些许便能成功,却刚好叫她和欧阳策恒撞见。
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任谁也又怒又恨,所以才暗中派了人观察他们的动向,发现她在追半妖一事之后,便将这条线毁了,让自己无处可查。
而这么做的,除了无衣门,洛青絮再也想不到别的势力。
想要发起战争,能用这么残忍下作手段,又有足够实力支撑、能随时将线销毁的,除了无衣门,六洲之中,再无他人。
只是不知监视自己的人是不是随时都守在一旁,若是如此,那么他的确可怕得令人发指。
溪茶、顾白季、甚至连莫商,竟然无一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无衣门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想着不觉有些赫然。
看来之前是她对无衣门的了解太少,以至于现在才回如此讶异。
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半带自嘲地叹了口气,一抬头,便见着一只蓝色的信鸟向自己缓缓飞来。
是鬼帝信鸟。
洛青絮心中不觉有几分忐忑,打开信纸一看,纸上不过寥寥数句,却足够让她的眉皱紧了几分。
“小姐?”溪茶见她面色不渝,连忙出声唤道。
洛青絮抬头,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帝父叫我回去。”
“回哪?”溪茶顿了顿,又道:“妖族,乐胥宫?”
洛青絮点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显得有几分疲惫。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洛青絮背靠着墙,低着头,“出来玩得太野,差点忘了我是谁。”
她是谁?
洛青絮。
洛家长女。
鬼族大小姐。
妖族少主欧阳策恒之妻。
不管是哪一个身份,此刻都应该在乐胥宫,在欧阳策恒身边,而不是待在这条不知姓名的小巷子中。
她不愿回去。
可由不得她,不是她不愿,便可不做的。
半晌,洛青絮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了宅子内。
告诉顾白季之后,便想要去向莫商辞行,顾白季却拉住了她,一句“不用”。便把人带出了宅子,去了水泽城另一边的客栈中。
把洛青絮安顿在一间客房里,顾白季却就这么坐了下来,说了一句:“我早交代过,除了莫家班的人之外,不会有谁知道洛长楚的存在,包括曾是莫家班的,而现在不是了的。”之后扯下了她头上的面具,再也不发一语。
洛青絮满是不解,可不论她怎么问,顾白季也不开口,只坐在那,阖上双目,石雕般地一动不动。
从未受过如此冷遇的洛青絮一时也有些恼了,索性也不去理他,只做着自己的事。
就这么过了一个昼夜,洛青絮正啃着馒头看着书,忽然门被猛地撞开,唬得她站起身子,袖中剑已滑出剑柄落在她手心。
来人却是欧阳策恒。
欧阳策恒几乎是冲到桌前,不知撞在了哪,疼得脸一阵煞白。
瞥见一旁站着的洛青絮,先是一愣,继而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正要过去,顾白季却开了口:
“半月的路程,平日倒没见你有这样的本事。”
“惦着夫人,速度自然就快了。”看着洛青絮寒霜一般的脸色,欧阳策恒也不急着过去,顺势坐在顾白季身边,拿起茶壶,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一扬手便“咕噜咕噜”地灌了半壶。
顾白季看得直皱眉:“早知如此,便懒得知会你。”
“此次的恩,欧阳记下了,头顾公子哪日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说。”差点说出“头牌”二字,欧阳策恒心中直叫“好险”,虽是与顾白季说着话,一双眼却忍不住地往洛青絮身上瞟。
洛青絮站在床边,背着琴,却是低着头,一头青丝如泻,遮住了她的面庞。
顾白季看了二人一眼,也懒得多废话,起身便往外走,只是临出门前,不经意地看了洛青絮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待他走后,欧阳策恒才缓缓来到洛青絮面前。之前想好的万千句话语,此刻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想要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又怕再次惹恼了她,再次消失无踪。
犹豫半晌,欧阳策恒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袖子:“阿絮,我知错了”
洛青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并没说话。
老实说,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欧阳策恒,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求饶讨好的欧阳策恒。那么的小心翼翼,全然不像是一个大家之子。
“阿絮,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该骗你,也不该那么对你说话,是我的错。你打我罚我都成,可是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欧阳策恒低声道,想要看看洛青絮的表情是否有所缓和,可她却低着头,叫他看不清楚。
久久得不到回应,欧阳策恒不由得有些慌了,声音中也带了些急切:“我我真的知错了,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对英儿说那样的话,也不该认出了英儿却装作不认识她,更不该总之总之什么都不该,是我不好,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骂我也成。懒得骂便动手打,不想打我叫、我叫施南进来,叫他打,打到你消气为止你、你别不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