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假扮成婢女,暂时瞒住,趁他送饭的间隙,让溪茶出去摸清这庄内的情况,再定个周全一些的计划。
晚些时候,那庄主来送饭,果然没发现异常,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瓷瓶。叫每日给洛青絮吃上一颗便好。
洛青絮拿着药在手中细细把玩,这药丸蜡黄色,晶莹剔透,只闻着,便让人觉得有几分昏昏欲睡。看来应该是不让她醒来的药物兴许那杏花茶里放的,便是这个。
便是这么过了几日,出了溪茶不时回来与洛青絮说说外面的情况之外,倒也无聊。江玥怕她得紧,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说错什么。尽管洛青絮喜欢安静,却也觉得有些无趣,不自觉的想起家中那一屋子的书,想起了大圣遗音。
若是它在,还可抚琴一曲。不像现在,对着一屋子的东西发呆。
忽听得三声响,洛青絮心中一惊。这几日她大概学会了怎么计算时间,此时还不到庄主送饭的时候,怎就来人了?
急忙寻了眼罩来蒙住,却被人扯下,竟是溪茶。
“姑爷来了,小姐可以出去了。”溪茶笑道,洛青絮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玥。
溪茶会意,便向江玥走去,江玥万没想到他们还是要杀了自己。像是被吓得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溪茶,满是惊恐。
却不想,溪茶刚一靠近,江玥手一挥,一团白色的粉末直接扑到溪茶脸上。溪茶暗叫不好,连忙伸手去挡,哪里会挡得住,只得死死闭上双眼,免得那粉末钻入眼中。
江玥见一击得中,心中不由得大喜,正想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逃出去。可一转身,脖子便被死死箍住,疼得她挣扎不能,还不等她开口求饶,便听得耳边似乎有句:“对不起。”,正要看向洛青絮,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然丢了性命。
将江玥的尸首往旁边一扔,洛青絮连忙赶到溪茶身边。此刻溪茶仍旧死死闭着眼,洛青絮连忙拿了手帕去擦,却隐隐觉得这粉末有几分不对劲,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不由得笑了。便拍了拍溪茶的肩:“把眼睛睁开吧。”
溪茶自然是相信洛青絮的,嘴上却说着:“若是小的瞎了,大小姐可不准嫌弃我。”一边睁开了眼,粉末果然落在了眼中,却只有几分不适,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由得疑惑。
“是珍珠碾成的。”洛青絮笑道,仍旧拿着手帕给他把脸上的粉末擦去。以江玥的功夫,要将珍珠碾成这么细的粉末,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能在她和溪茶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点,定不简单。若是能带回去好好训练一般,倒是不错,只可惜,她知道了溪茶的存在。
知道了溪茶的存在,就非死不可。
因为如果她不死,传出去之后,死的便是溪茶。
虽然洛青絮可以把她训得忠心耿耿,可在那之前,难保她不会背叛自己。毕竟她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背叛了整个山庄。
“姑爷现在在堂上,大小姐隐了身形过去便成。”
二人隐了身形,一路上大摇大摆,无一人发觉。
及至大堂,却发现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
欧阳策恒身上的怒意,虽然刻意压制住,却让人感觉到背脊发凉。此刻虽还收住,可一旦泄出,那磅礴之势,只怕没几人能承受得住。
堂上众人都生了惧意,唯那庄主,坐在大座上,一脸的得意:“少主可好好考虑一番,老朽并不着急。”
“没什么好考虑的。”欧阳策恒冷笑道,“一早便说过,你要什么,都依你。现在,可让我夫人出来了罢。”
洛青絮略一皱眉,虽不知二人之前谈了什么交易,也知定不是什么好事。身子微微往外探出一些,欧阳策恒却半点反应也无。
这没道理,上次在那山中,她使了最大的功夫,将气息掩藏的极好,却还是轻易被欧阳策恒所发现。此次较之上次,不过十之七八,他怎么就发现不了了?
那庄主却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朝身旁那茶寮老板吩咐了几句。茶寮老板应声去了,没过多会儿,却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许是太过慌乱,一时没能注意脚下,被门框一绊,摔了个狗啃泥,正扑到施南脚边。
施南眉头一皱,厌恶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却“不小心”踩了他一脚。那一脚踩得着实重,连洛青絮离得那么远,也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庄主正要发难,却见茶寮老板连唇边的猩红也来不及擦,急忙赶上前,俯身在庄主耳边说着什么。
能见他才说了一半,庄主就变了脸色,眼中满是惊慌,迅速地朝欧阳策恒看了一眼,低声喝问:“怎么回事!”
茶寮老板哭着一张脸,连连摇头。
欧阳策恒却没那么好的耐心,等他们慢慢说些什么悄悄话:“江渡海,我夫人呢?”
江渡海哪还有方才的一半镇定,汗涔涔地如雨而下,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欧阳策恒面前,施了一礼:“回少主的话,夫人夫人不见了。”
“不见?”欧阳策恒不怒反笑,“方才还说,我夫人在后院客房中好生歇息着,你江大庄主还特地派了丫头前去伺候,现在就不见了。”
江渡海弓着身子,头也不敢抬:“是,夫人本来是在休息,小的也派了丫鬟去伺候。可方才派人去请,已然没了夫人的踪影,那两小丫头,也已经死了。”
欧阳策恒冷眼看着他,并不言语,反倒让他更加惧怕起来,双腿一软,不由得跪倒在地。
堂上众人见状,也纷纷跪倒。
洛青絮本还打算出去显了身形,略想一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胡乱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看戏的心理,兴致满满。
“江渡海,你的要求,我都应了。须知知足者长乐,别得寸进尺。”
“少主明鉴!”江渡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属下真不知夫人被谁掳去,还请少主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属下定会把夫人安全找回。”
“我说过,要见我夫人,现在。”话音未落,欧阳策恒已化作一只猛虎,一爪将江渡海死死按在地上,额头抵着他的,血口大张,露出两根锋利阴森的獠牙,犹为可怖。
江渡海已然被吓得面无人色,身子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却又极力控制,深怕一不小心,便擦着那獠牙,毙命当场。
茶寮老板更是一个劲地作揖磕头,额头已被磕破,温热的血液顺着粗糙的皮肤缓缓流下,与泪水混合,滴落在地,颜色倒是好看:“求少主明鉴,庄主万万不敢伤夫人半根毫毛,定是别处的歹人掳走了夫人。少主万不能中了此计。
他这一磕头,旁的人也急忙哭着告饶。那些头一上一下此起彼伏,看得人眼睛都花了。欧阳策恒却不顾这些,一双眼死死盯着江渡海的眸子。江渡海只觉得快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就要哭出声,胸口剧烈起伏,只为了呼吸,却不自觉地对上欧阳策恒的眼,呼吸一滞。再过一会儿,欧阳策恒不必动手,他只怕就被吓破了胆,血溅当场。
“令夫人失踪的事,确与庄主无关,还请欧阳公子莫要冤枉了无辜。”门外缓缓走进一人,书生模样,身形瘦弱,面色苍白,似乎一阵轻风袭来,便能把他吹倒。那声音又冷又轻,却顺风吹入了众人的耳,吸引住了目光。
溪茶低声道:“这便是地牢里的那少年。”
洛青絮点点头,却见少年似乎望她这边瞧了一眼,只一眼,便让她愣在当场,还是溪茶轻轻推了推她,才缓过神来,惊觉背后冷汗淋淋,汗毛倒立。
听见他的声音,欧阳策恒也化作了人形,眉宇中多了几分不解:“你怎么会在这?”
“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
“莫班主竟放你走?”
“不敢不放。”
闻言,欧阳策恒不由觉得好笑,身为莫家班的班主,是受六界敬仰的。敢以这种态度对他的,便只有自己面前这人,当下也只这不是叙旧的地方,便冷哼一声,看向那瘫倒在地,已死了几分的江渡海:“日落之前,再见不到我夫人,便请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
洛青絮自然跟着出去,却是有意绕开了那少年。
这少年,总让她觉得害怕。
平心而论,能让她觉得害怕的人物并不多。欧阳策恒算一个,剩下的,也便只有这个少年。
她从未惧怕鬼帝,更多的是敬重,妖帝亦是此理。
可这个少年,正正真真地让她感觉到了害怕,仅凭刚刚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眼。
这种害怕,刻入了骨髓,让洛青絮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几乎是小跑着逃出了大堂,彻底感受不到少年的气息之后,洛青絮才松了口气。
一抬头,便看见欧阳策恒站在马车旁,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笑意盈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