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及妻儿,绑了他的妻子作要挟的确卑鄙了些。”
闻言,茶寮老板一僵,那男子脸色也有些不好,少年却全不在意,接着道:“不过事急从权,咱们也是没别的办法,若能以此换来想要的结果,也是不错,只是不能怠慢了这位夫人。”老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得换个地方。这牢房阴寒湿冷,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确实受不住。”
少年话还没说完,男子终究忍耐不住,大声道:“照你说的,给她换个地方,岂不是欧阳策恒一带人来搜,便将人找到了?还怎么谈事?”
少年默然,并不是被男子问得哑口无言,而是被打断了话语,心生不悦,故而不再言语。
老者见了,轻喝一声:“要你多嘴!”
男子虽不甘,却也只好低下了头,老者这才继续道:“老朽房内,还有间密室,绝对安全。”
少年点点头,又道:“再找两名婢子,好好伺候,便可。”
老者立即吩咐动作,溪茶自然是悄悄跟着的,这山庄虽大,却没多少名堂,路虽绕了些,却也是一遍就能记住的。
那老者的房间内装饰朴素,朴素得太过,像是穷苦人家的屋子。除了一床一桌一柜一椅,再无别的,就连烛台上的蜡,也瘦弱得可怜。
洛青絮被扶进屋内之后,他便叫人离去,只留两个蒙上眼的婢女。
却见他在桌子的东南角拍了三下,床后那道墙缓缓旋转,露出一道门来。
老者又拔下头上那支簪子,前去开了门,仍不许婢女解下眼前障碍,只在他的指挥下,扶着洛青絮进了密室中。
密室中却极尽富丽堂皇,金铸的床铺银造的桌,烛火点燃,明晃晃的光险些晃瞎了溪茶的眼睛。密室内外,竟成了两个极端。
“你们便在这好生照顾这位夫人,每日的饭菜我会送进来,当听见三声闷响时,便遮上眼,我出去后,也听得三声闷响,才可将遮眼布取下。”老者沉声吩咐道,两婢女急忙道诺。待门缓缓关上,三声闷响后,婢女将布取下,见到眼前场景,也是惊得久久说不出话语。好半晌,一个才回过神来,见洛青絮还躺在地上,便碰了碰另一个,道:“咱们先将这位夫人扶到床上去吧。”
另一个看向那金灿灿的一片,皱眉道:“那能睡人么?”
第一个道:“庄主说能,便是能的,你我照做便是。”说着自顾自地弯腰去扶,却猛地一顿,继而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二个只当她又找机会偷来,便轻轻踢了踢她:“哎,别装死,给我起来。”一踢之下,鞋尖却变得红了,仔细一看,地上的血液缓缓流动,竟是从第一个婢女身下流出的。唬得她便要惨叫出声,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口,发不出来。
只因一把还往下滴着血的短刀正抵着她腰间,本应该昏迷不醒的洛青絮缓缓起身,眼中难得的弥漫着杀意。
“夫人饶命!”婢女颤声道,并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小命难保。
洛青絮却不理她,四下看了看,唤道:“溪茶。”
溪茶便显出身形,正站在婢女身后。
见他在,洛青絮收回手,掏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拭着刀身上的血。
那婢女松了一口气,正要趁机逃走,一转身却见还站着一人,登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尖叫也来不及,双腿一软,便晕了过去。
那些光实在晃得眼花,溪茶四处看了看,见一旁角落处堆放着不少菱花织锦以及软烟罗,便去扯了,将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统统给盖住,才觉得好了些。
踢了踢晕倒的婢女,见她实在是没动静,才跨过她,走向洛青絮。此时洛青絮已将短刀收好,右手撑额,不住地揉着两旁太阳穴:“怎么回事?”
她醒来时已被带到了这间密室里,只听有人说什么“三声响”,便先装作没醒,却悄悄拔出了衣内的小刀。待那婢女来扶她时,原本是想着劫持了她,却不想她竟完全不会功夫,便这么刺死了。拿着另一个被吓得不成欧阳的,便不知该怎么办了。
幸好溪茶还在,便将事情交给了他。自己先找个地方休息,脑袋里“嗡嗡”作响,疼得紧。
忽的一双偏凉的手伸了过来,认真给她按揉着。那力道不轻不重,正是合适。溪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将一路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待说到地牢那处时,顿了一顿,道:
“我觉得那少年能看得见我。”
“有人能看得见你?”洛青絮不觉有些诧异,鬼族向来擅长隐身之术,溪茶的造诣更是登峰至极,便是连鬼帝,也发现不了,竟还会有别族的人能看得见他。
溪茶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猛然醒觉洛青絮看不见,才道:“只是觉得罢了,只是觉得,他转身时,朝我看了一眼。或许是我想多了。”
“嗯。”洛青絮答道,声音却没多大精神。虽然人醒了,可药效却还没过,仍然觉得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不停下坠。溪茶由继续说着,轻缓而又温柔的声音细细传来,便是一曲极好的催眠曲子。
刚开始还能强撑着精神,到后来,洛青絮干脆放弃了挣扎,阖上双目,沉沉睡去。
溪茶说完,却半天没听见自家主子开口,低头一看,发现她竟坐着便睡着了,不由得一笑。站起身来看了看,这破地方似乎真没什么地方可以躺着,唯有的,便是那金灿灿的床铺。虽然已经扯了块织锦遮住,那光却还隐隐现着,将剩下的布匹全都铺在上面,总算是软和了些,又找了个大小合适的木盒子作枕头,才小心翼翼地抱着洛青絮过去睡着。
伸手替她把了脉,溪茶的眉头不由得紧皱。她体内的毒,因着药物的催生,反而开始吞噬五脏六腑。长此下去,若平日里好好地倒罢了,一旦运起了灵力,轻则还是身子不适,陷入噩梦,重则长眠不起。
只可惜他当初没用心去学岐黄之道,如若不然,此刻定有法子解毒。
想到这,正要叹口气,又怕吵醒了洛青絮。只得忍在了喉咙中,眼角余光瞥见似乎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那婢女不知何时醒了。正缓缓往门口爬去,见他发现自己,吓得急忙磕头求饶。
溪茶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将食指竖于唇边:“小声些。”
婢女看了一眼那床,忙点了点头。
她本就双眼含泪,这一点头,竟把泪水给晃了下来,滴在溪茶手上,令他厌烦地皱了皱眉。
洛青絮却难得地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却见之前那婢女在床边站着。
“尸体呢?”
婢女一个激灵,便要哭求出声,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捂住了嘴,只看向一边。
“那地方不碍眼,清净些。”溪茶道。
洛青絮低头沉思了会儿,又看看那婢女,继而开口道:“你把尸体上的衣裳脱下来。”
溪茶一愣,随即明白洛青絮想要做些什么,连忙反对:“那是死人的衣服”
“怕什么,都是布匹制的。”
溪茶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道了喏,回头去了,在织锦的遮掩下,完全隐去了溪茶的身影。洛青絮便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裳,婢女见了,连忙来帮忙。
洛青絮见她双眼通红,满脸惶恐,显然溪茶吓唬过她,老实了,便道:“你叫什么?”
“回夫人的话,小的单名一个玥字。”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口,却又实在怕了溪茶的手段,纠结半晌,还是开了口:“庄内,都姓江。”
洛青絮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庄主为何要抓我?”
“数千年前,庄主占了此山称王,不受妖帝管辖,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就相安无事。可前些日子,公子爷和一个当官的起了矛盾,竟杀了他。妖帝大怒,便派人围剿。我们不是对手,庄主便想要降。可妖帝却不许降,因此因此才将主意打在夫人身上。”
洛青絮点了点头,那茶寮,只怕本就是他们安排着看城内动静的,之前高君将洛红英送到那处,许是在约定见面时间时,让他们听见了,所以才设计了这一遭。
溪茶在那边唤了一声,江玥连忙赶去,再回来时,双手捧着死去婢女的衣服。
此时衣服已经被折腾干净,也缝补好了。洛青絮换上,又看着他们给死去的婢女套上衣服,拖上了床。
“你们庄主,可认识你们?”
“庄中下人众多,庄主虽认识一些,却不是人人都见过。”
听她这么一说,洛青絮放心了些,本来她是想扮作那人,趁庄主前来送饭的时候偷袭她以便逃出去,可细细想来,却又不妥。
以前还好,杀了这庄子里的人逃出去不成问题,可现在她身上带着毒,即便杀了那庄主,也会毒发睡去,更别说逃出去。即便溪茶在身边,也是太冒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