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赶去,却见十数名持刀大汉围着一大一小两人。
大的那个是个身量高壮的男子,手持一柄重剑,身着灰袍,胡子拉碴,眉宇间自有一股子英气。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左右,穿着花布裙子,站在那,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那些大汉攻势猛烈,招招都下了死手。男子功夫高强,倒也能应对,可那女孩却是没功夫的,在刀光剑影之下,看得洛青絮紧张不已。
忽的一名大汉假被打倒,倒地之时,却是脚下使力,冲往了女孩。
女孩犹不知危险,兴奋地叫着跳着。
洛青絮心中一紧,柏歌也大喊一声“小心”,主仆二人以前一后地冲了出去。
柏歌抱住了女孩,洛青絮则是由袖中抖出一柄剑,剑光一闪,那大汉真正地倒在了地上。
彼时柏歌已抱着女孩退出了战圈,有几人想要去追,被洛青絮给拦住。
洛青絮手中的薄剑,柔而寒,像是一汪水。看似温顺轻柔,发起势来,却能吞噬万物。而那男子挥舞着的巨剑,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烈火到处,生灵涂炭。
一冷一热,一刚一柔,碰上了,本该是水火不容,却意外地合契。似乎二人相视多年,曾多次出生入死,才有这样的默契。
不多时,大汉们死了十有七八,剩下的弃械而逃。男人也不去追,收了剑。看向洛青絮,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欠了你一次情。”
“下次再与人打架,能不能别带上馒头?”
“不成。”
“这样太危险。”
“我能护好她。”
“刚刚就差点出了事。”
“若是他们敢伤了馒头。”男人眼神一凛,透出几分危险,“我会叫他们后悔。”
知道无法说服他,洛青絮也不勉强,问道:“又撕了哪里的通缉令。”
男人闻言大笑出声:“刚得了银子,打算四处转转。你若有要杀的人,只管告诉我,刚好还了你的情……不对,你怎么在这?”
“与我丈夫出来走走。”
“丈夫?”男人看向她,“上次破庙里那个?”
洛青絮一愣,回想到那日的场景,脸色发白。
悄悄地握紧了双拳,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那日,是你救的我?”
“嗯,本来想着已经还了你的人情……我比你们还先到破庙里。”说着,看了一眼玩得正开心的柏歌与馒头,道:
“你的人是天快亮的时候过来的,而他们逃脱,是在第二天晚上。馒头不放心,让我跟着,总觉得,他们逃得太过轻松。”
洛青絮猛地看向男人,什么意思,鬼族有无衣门的人?
那日她中了毒,柏歌没有,她便拼尽全力帮柏歌杀出去搬救兵,随后便昏了过去。醒来时,已回到宫中。柏歌说赶到破庙时,那些人已经晕死过去,却在中途趁大家不注意逃了,为保证她的安全,才没人去追。
那时溪茶被她派去保护洛红英去了,并不在场,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如今听这男人的话,倒像是别有内情。
鬼族,何时混进了无衣门的人。
“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见她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男人开口道:“就我所知,六洲之中,唯仙族没人入了无衣门。像是魔族,还有一位位高权重的无衣门,你们倒算是好的。”
“位高权重的?你告知魔帝没有,他怎么说?”
男人咧开嘴一笑:“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那些买卖消息的小贩。”
“未尝不可,你消息灵通,若做这门生意,自然财源广进。”洛青絮笑道,脸色却仍然很差。
“麻烦。”男人解开腰旁酒壶灌了一口,吹了一声哨子,满口酒气:“还不如拿脑袋换钱,简单轻巧。”
话刚说完,一匹红鬃烈马便到了两人面前,男人唤了一声馒头,小丫头便从柏歌怀中跳了下来,连忙跑到男人面前。
男人弯腰将她抱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去:
“第一,如果下次有了性命之危,打开它。”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黑布锦囊,扔给了洛青絮,“我会赶来救你。第二,再遇到我有危险,千万别救,我从不欠同一个人三次人情。”
说完,策马而去。
待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洛青絮才连忙扶住了身旁的竹子,一手紧紧揪着胸口,半弯着腰,痛苦地干呕。
柏歌唬了一跳,连忙上去扶着,却见她双眉紧促,满脸冷汗,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小姐怎么了?方才受伤了不是?”
洛青絮摇摇头,强撑着开口:“扶我去林子深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别嚷嚷,别让他们听见了。”
柏歌连忙合上嘴,扶着洛青絮缓缓地走。
那次中的毒,虽解了大半,可这毒性太猛,还是余了些渗入肺腑。平时倒不觉什么,一旦动了真气,便会难受想吐,继而昏昏入睡。睡梦中也不舒适,非得要做上一个可怕的噩梦,再被吓醒。
这次梦见的,是那些她杀了的大汉,浑身冒血,将她团团围住,用长长的指甲划破自己胸膛,掏出了心脏肺腑,凑到她面前,硬要让她吃下去。
挣扎、呼救都没用处,眼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就要往她口中塞下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洛青絮忍不住惨叫起来。
忽的白光袭来,匆匆闪过,一众大汉瞬间散为粉尘,慕钧接住洛青絮下滑的身体,将她拦腰抱起。两旁的景色飞一般的向后,洛青絮犹在发颤,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待慕钧带她回到了那个仙气缭绕的山崖,洛青絮才渐渐放下了心,仍是紧紧拽着手心的布料,不敢放松。
慕钧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哼着古老的调子,让她平复下来。
也依旧被汗水湿透,风吹过,寒毛竖起,凉得她打了个冷颤。
对上柏歌担忧的眼神,笑着叫她别担心,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问道:“附近有没有水源?”
“有,那边有条小河。”
到了河边,洛青絮忽的便跳了下去,唬得柏歌连忙扑了下去。
还好这河水不急,柏歌拉着洛青絮,二人爬上了岸,湿得如同水鬼一番。
见状,洛青絮才笑了:“回去吧。”
才到竹林口,欧阳策恒与锦末已经找了过来。见她二人浑身都在往下滴着水,连忙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一面说着一面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洛青絮披上。
洛青絮微微低下了头,有几分羞涩:“林子那边有条小河,我与柏歌玩得开心,一时忘了形。”
欧阳策恒松了口气的同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赶紧回车上把衣裳换了,不然会着凉。咱们也该出发了,否则一会儿就得露宿荒野。”
洛青絮点了点头,与柏歌一同上了车。
马车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能在入夜之前找到人家,运气好的是,找到了避雨亭。
说是亭子,却又不像,它只有一面空着,其他三面皆是厚实的墙,连个窗户也没有。说是仓库或别的之类,却又没门。
据说还是在上一历,有位贵人经过此处,见方圆数十里之内并无人家。心想着若有人途经此处,下起了大雨却没个避处。便在附近建了十来个避雨亭,三面环墙。门的一左一右有两块大木板,若是风雨大了,将两块木板往中间一推,便可挡风遮雨。若外面有人来了,也可推开木板进来。
早前贵人还在世时,避雨亭中常备柴火干粮,甚至换洗的衣服。可数万年前,贵人去世,后人便也不十分在意。
乔予顷搬来了角落中的柴让施南生火,一边这么说道。
洛青絮烤着火,正缝此时亭外电闪雷鸣,不多时,雨便泼了下来,
洛青絮坐在火前,有几分出神。
还记得那日,外面也是大雨磅礴,她也是这般烤着火以烘干穿着的衣服,那人也是这般侃侃而谈,说着避雨亭的由来历史。
也是那晚,一群大汉闯入,似乎是她白日里管的闲事,现在惹了麻烦。那人浑身是血,却也拼了命的护着她冲出去。
犹记得两人联手退敌之后,自己给他上药时,背上那狰狞可怕的伤口。
或许是那时给她带来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到了后来,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场戏,才会觉得那么的可笑。
忽的瞥见一旁的大圣遗音,方才柏歌怕它受了雨,特地拿出来看了看,此刻被置在一边,静静地呆着,忽的就心中一动。走了过去,将琴放在膝上,指腹顺着琴弦缓缓划过。
慕钧是你吗?
洛青絮在心中唤道,一遍,又一遍。
得了感应似的,随着她的呼唤,琴身渐渐发出了柔和的白光,一如梦中那般。
身旁白雾渐起,朦胧间,洛青絮又来到了山崖旁。慕钧正负手而站,看着远方。
洛青絮走到他的身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今天的事,多谢了。”
“可我也只能替你驱散噩梦,解不了你身上的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