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欧阳策恒神色严肃,洛青絮不由问道。
“小心点,那东西是个怪物。”
怪物?
洛青絮不解,她方才也见到了那人,虽然表情狰狞了些,看起来却无异常,怎么会被称作怪物。
将疑惑问出声,欧阳策恒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差点忘了这一茬,他现在在哪?”
“斜前方,趴在地上,似乎在嗅着什么。”
“周围还有没有?”
“就他一个。”
欧阳策恒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在这呆着。”话音未落,便扑了出去。
他虽看不见那怪物在哪,可凭着洛青絮所指的方向,再以气味确定了距离,竟直直地扑到怪物身上。右手握拳狠狠一打,怪物即刻扬起了头,最大张着,似乎就要咆哮出声,却只是一声呜咽,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怪物,欧阳策恒回头唤了一声,却没听到回应。
林中瘴气太大,欧阳策恒什么也看不清,皱了皱眉,在湿漉漉地空气中捕捉到一丝属于洛青絮的气息。寻着气息前去,洛青絮正躲在树后,旁边似乎还多了道影子。
“阿絮?”欧阳策恒唤道,洛青絮一惊,连忙迎了出来:
“练了这么些年,还说掩了气息你就发现不了了,没成想,还是被找到了。”一手再自然不过地挽上他手臂,另一只手,却有意无意地被衣衫遮挡着。
“树后有什么?”欧阳策恒道。洛青絮却是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啊?”
被衣衫挡着的那只手,却悄悄比了个动作。
“我刚刚,似乎看见有道影子。”
“这里昏暗,只怕是看错了吧。我并没有看见什么。”洛青絮笑道。
欧阳策恒定定地看着洛青絮,一言不发。那双眸中看不出什么感情,却似乎能把人看透。洛青絮不觉有几分心虚,面上却不作声色,仰起头,坦荡地迎上欧阳策恒的目光。这时候,越是闪避,反而越惹人怀疑。
半晌,欧阳策恒叹了口气,牵着洛青絮便继续往前。
洛青絮被这一生叹闹得心中七上八下,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像相信,也不像怀疑。
一路上欧阳策恒一言不发,洛青絮几次想挑起话头,得到的回应都是一片沉默。时不时地冒出一两个怪物,也是被沉默地解决。只是被那人紧紧握着的手再没松开,扯了扯他的袖子,人是停了下来,却依旧板着个脸。
“你生气了?”迟疑地问出声。对面那人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只是这地方不宜久留,咱们赶紧上山把事情弄明白了,也免得柏歌她们等得太久。”
越往山上走,瘴气越浓。更浓的,却是腐臭味与血腥味。
连洛青絮,也被这味道熏得几欲作呕。
欧阳策恒喂了她一颗药,又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掩着口鼻。
帕子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闻着的确舒畅了许多。
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黑色的泥土黏稠不已,也不知还有些别的什么。一脚踩下去,“咯吱”作响,深陷其中。要想拔出来,得费不少力气。
眼看着淡青色的裙摆染上污黑,洛青絮不由得皱紧了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污黑又往上延伸了些许之后,洛青絮终究忍受不住,微曲双腿,浮在了半空中。
相比之下,欧阳策恒轻松许多,尽管那不知名的粘稠东西也热情的想要将他留下,可一步一步之间,走得毫不费力。
见洛青絮嫌弃又苦恼地看着自己裙摆,只觉好笑,少不得出声安慰道:“待会儿回去换一件,洗洗就好。”
“扔了。”洛青絮瘪嘴,这样子怎么可能洗得干净,就算是洗干净了,她也不想要了。
二者一个飘一个走,遇上的怪物也越来越多。当杀灭了一队多达十数只的怪物之后,再没遇见别的。
脚下的土壤也渐渐染上暗红,到最后,竟是鲜红一片。
那纵横交错的血流看得洛青絮触目惊心,欧阳策恒却捏了捏她的手:
“放心,这不是血。”
洛青絮一愣,将手帕移开,血腥味早已散去。鼻腔里充斥的,反倒是铜锈味。
往上看去,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走近了,才发现由树干至树叶一色的暗红,似乎在染缸里泡得久了,洗也洗不去。
欧阳策恒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树木。
洛青絮虽不知怎么,却也明白他自有道理,也不开口去问,学他看着,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发现一棵树后似乎有人影晃动。再看附近,少说躲了十数人。之前她没发觉,是这些人躲得太好,可等了这么久,有些坚持不住,这才露了破绽。
轻轻捏了一下欧阳策恒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发觉,便见到这个男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冲了上去。
随着一声惨叫在半空中生生折断,其他藏匿着的,终究忍耐不住,纷纷杀了出来。
十数人围着一人,本应占了优势。奈何他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并没受过专业训练,再加上实力差距过大,因此竟讨不到半点好处、
有人瞥见不远处站着一女子,这女子眉目温顺,清清瘦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着她定是没什么本事的,若捉了她为人质,不怕这家伙不降。因此便虚晃一招,直直向女子冲了过来。
洛青絮仿若被吓着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逃也不知躲,那幅茫然失措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这人也不例外,心中一软,来势便缓了些,原本持刀的手落于身后,左手成爪,只要抓住她,不必伤着。
距离那细嫩白净的脖颈不过一尺,却见银光一闪,圆滚滚的头飞一般的冲下山,那身子犹摇晃了一会儿,才倒在地上,溅起片片红花。
冲在他身后的几人不由得一愣,生生止住了脚步。
眼前这女子依旧带着无害的笑,柔弱的模样甚至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右手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剑尖还往下滴着温热的血液。
这一寒一热两相混合,只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不知为什么,他们隐隐觉得,这女子和那个男人一样,不是好惹的主。
可不好惹也得惹,若是就这么逃回去,也是个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上一把,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说不定真能将之打败,就算不能活捉,起码也能杀了,是吧。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死,便是死在不自量力或自视过高上,纯属找死。
既然他们这么想死,洛青絮也不介意成全他们。
挽了一个剑花,一个闪身,便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几人又有些心慌。
尽管洛青絮落入他们的包围圈,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才是陷入陷阱的那个。
越想越怕,越想越心虚,索性不去想,大喝一声为自己打气壮胆。四个人,四把刀,朝四个不同的方向,一致冲往了中间那似乎风一吹就倒的女子。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空间内闪烁飞舞,像是一幅极具艺术感的作品。
作品的最后,青衫泼上几缕艳红,显得整个人精神许多,其中又添了几分艳丽。
拿手帕将剑上的血渍拭去,一抬头,正对上欧阳策恒含笑的眼。
四目而对,在昏暗血腥的树林中,在满地的尸体旁,竟有种别样的美感。杀戮、邪恶,水墨画一般,若是此时有画师在场,定会用上好的笔墨纸张,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永世流传。
“走吧,夫人。”欧阳策恒伸出手,与洛青絮相握,两人顺着蜿蜒的道路,很快便到了山顶。
山顶处,落了一座庄园。
门口无匾,朱红漆的门大大开着,似乎已经人去楼空,又或是门后留下了重重埋伏,只等以为是空城计的人闯入,而后,万劫不复。
欧阳策恒虽没嗅出门后有人在,却也不会傻到放松警惕。搂住洛青絮的腰,一把跃上了屋顶。
院中竟然真的空无一人。
洛青絮心生疑惑,却也跟着欧阳策恒在屋顶上疾驰,一直跑到了后院,都没见着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后院有一间大屋子,从门缝里,正汩汩流出鲜红的液体。
两人落至地面,欧阳策恒一脚踢开了那门,屋内摆满了药柜,正中央是一个大药炉,药炉上方泻下一注水流,冲刷着药炉。
奇怪的是,水的颜色正常,药炉也是青铜。可冲刷过药炉的水,便成了鲜红色。
药炉旁还有一术士模样的人,冷不防有人进来,吓得他摔倒在地,瑟瑟发抖,半天吐不出一个音节。
欧阳策恒却不管他,径直走向药炉背后。
那处的景色让洛青絮大吃一惊。
药炉背后,尸体成山,各种姿势的被扔到这,妖、鬼、人、神、魔、仙都有。一个个双目圆瞪,胸口被剖开,内脏滚了一地,心脏却不知所踪。
洛青絮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得退后两步,捂住了嘴。
欧阳策恒的脸色更是铁青,一扬手,青铜炉裂成两半,那洒落出来的,不是一颗颗鲜红的心脏,又是什么。
浓郁地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洛青絮终究忍耐不住,半弯着腰,不住地干呕。
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忙扶住旁边的药柜,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却听欧阳策恒冷静地声音:“你在炼什么药。”
那药师被这人身上所散发出的煞气唬得不轻,结巴道:“小小生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大王给了我一张药方,叫我炼药,我便照做。至于什么效用,我真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