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花碎（5）

她走近孤坟，小手一点一点将坟上荒草清理干净。动作小心而又轻柔，似怕扰到坟下白骨安然好梦。

孤坟前，她低眸不语，用心将坟上荒草清理干净。她的娘亲，生前最好洁，如今算来，她已有五六个年头未曾来瞧娘亲一眼。

他瞧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她，转身走到无人处，静静等待她回到他身侧。她好久未见自己娘亲，想来定有许多话语要对她娘亲诉说，而这些他听不得。

她将坟上荒草尽数清除，她手抚摸坟上枯土，动作轻柔，若似轻触娘亲那熟睡未醒的面庞。

许是泪水已在来时哭尽，她只是静坐娘亲坟前，卧蚕静静盯着面前孤坟，眸中不见往日活泼。

时间不知不觉在如此静默环境下悄悄溜走，她终是开口，声音因早先哭泣而变得有些嘶哑：“娘亲，念儿来看娘亲来了。许久不见，您睡得可好？是否有等到爹爹魂灵归来？”话到此，她微微上扬那张樱桃小嘴，努力让自己扮出一副甚是开心的模样。

她手又轻轻抚摸坟上枯土，她说：“娘亲，念儿如今生活得很好。念儿如今有师傅陪伴。娘亲，您还不知念儿的师傅是谁吧？念儿告诉你哦，念儿的师傅名唤思苍，是净空门掌教。念儿是师傅唯一的徒儿哦，师傅对念儿很好的，娘亲无需担心念儿。娘亲，您就在此好好安睡吧，等念儿修得法术时，念儿会来看娘亲的。娘亲，念儿该走了。娘亲一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从地上起身，朝着他所在方向行去。走过一段路，她忽回眸，深深望一眼柳下孤坟，小声低喃一句“娘亲，再见。”后再不回一眸，转身而又决绝离去。

他看着她逐渐行近他身侧，看着她眸中淡淡笑意。招手欲带她离去。她见他伸出的净白手，回眸瞧一眼那早就残破不堪小乡村，卧蚕内满是不舍之意。

他瞧她如此，声音依旧不改清冷，他问她可是想去？

她听他如此问话，频频点头。

他未说些什么，冰凉大手将她温暖而又柔软小手握在掌心，向着那残破小乡村走去。

她一遍复一遍仔细瞧着那残破不堪小乡村，一角一落皆不放过。她要将此深深印入脑海，将这曾经拥有她美好回忆的小乡村保留在她内心深处。

一步两挪慢步调，她小心行走。眸光在一棵被烈火焚烧至枯死的桃树上停留。

她瞧着那棵枯死桃树，似是回忆起什么，卧蚕因笑而渐渐弯起。小手逃离那冰冷大手禁锢直奔桃树下，小手一遍遍抚摸那枯死桃树，似是在辨认着什么。

这样动作一直重复许久后，她才回眸，樱唇因笑意而斜扬。她奔向他身侧，小手拉起他那双冰凉手向着那枯死桃树行去。

她手扯他淡蓝衣衫，大而闪的眸子祈求般望着他，樱桃小嘴微噘，她指着树下焦黑土道：“师傅，帮心念将那树下黑土翻开好不好？”

他不知她再想些什么，怜悯墨眸疑惑瞧她。

她指着树下焦黑土，道一句，这下面有她娘亲亲手埋葬的物什。娘亲已死，她不想娘亲所留之物亦随着娘亲消亡。有了它，至少她还有个念想，还可以假装娘亲依旧生存世间。

他瞧她一眼，依旧沉默无言。手下捏决，焦黑土随之翻飞。不多时，一个木质匣子出现在她眼前。

她立即将那木质匣子捧在掌心，仔细翻看是否有损坏。许久后，她才放心地长吁一口气，卧蚕望着那有些老旧木质匣子，嘴角微弯带笑。

幸得早些时候，娘亲为保护这匣中之物，小心地将其长埋于桃花树下，这才免去烈火焚烧。

她将木质匣子上焦土小心拂净，小手抱着木质匣子走向他。

他瞅着怀抱木质匣子的她，木质匣子虽然不太庞大，但也占去她大半个身子。他手伸出，示意她将那木质匣子交与他。

她瞅瞅那木质匣子，再瞧瞧他那双伸出大手，眸内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坚决地摇摇头。她将木质匣子抱在身后，小嘴微噘，卧蚕低垂，活生生一副受欺负模样，她声音小而坚决：“这是娘亲留与心念的，不可以给师傅！”

他瞧着她如此模样，怜悯眸中滑过一丝温柔色，他依旧伸手向她要手中木匣。

她见他依旧如此，眸中竟有泪花闪烁，小手将手中那个木质匣子愈加向着背后扒拉，欲要将手中木质匣子遮掩完全。这般动作就似幼小孩童将心爱糖葫芦深深埋藏，生怕被人抢了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清：“不想去别个地方游玩了？”

她听到他如此回答，眸中有兴奋闪过，一双小手依旧将手中木质匣子向后掩藏，小脸依旧含带痛苦色。她言：“心念很想去，可是这匣子真的不能给师傅，这是心念娘亲留与心念的。师傅，可有其他想要物什吗？心念给您寻来，换去这个木质匣子好不好？”

他摇头，问一句，抱着匣子能玩的尽兴？

她听后，小脑袋连连摇头。怎么可能玩的尽兴？有这个匣子在手，她想看些稀奇物什都不能做到。可是，这个木质匣子真不能给师傅！

他见她摇头，薄唇上下开合，他说：“这木质匣子既是你娘亲所留与你的遗物，为师怎会将其占有。你好不容易来趟凡间，有这木质匣子在手，怎能玩的尽兴？为师先替你保管，等回到净空再还于你。怎么，念儿不信为师？”

她听他此语，立即点点头。他是除娘亲外最疼她之人，她又怎会不信他？

她将手中木质匣子缓缓递与他手，一双卧蚕满是不舍。

他瞅着她如此模样，眸中依旧是那永无更改怜悯色，并无情绪起伏。他手托木质匣子，随后捏诀，木质匣子立即消失在二人视线内。

她见那木质匣子消失在她视野中，卧蚕紧紧盯着他曾托那木质匣子的手，此般模样，就似要将他那只手生生盯出个洞来。

眸中有泪光徘徊，小小鼻头一抽一抽的，樱桃小嘴抿成一条线，她开口，声带哭腔：“师傅，您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娘亲留于心念的最后一样东西，师傅怎么可以将它弄丢？师傅最坏了，心念以后再也不信师傅了~”话说至此，她抽泣不止，眸角有泪滑落。

他瞧着她如此模样，嘴角有抹笑意一闪即逝。他随手再捏诀，木质匣子又重回他手中。

她瞧着他手中木质匣子，小手揉揉那双蒙泪卧蚕，紧紧盯着他手中那木质匣子，一角一落皆不放过。

待确定他所托木匣是她娘亲所留之后，她眼角珠泪才算止住。

她手指他手中那木质匣子，问他这是怎生一回事。

专属于他清冷音线萦绕她耳畔，他说：“这木质匣子并未消失，只是被为师放进了归墟。”

见她眸有疑惑，他解释道：“归墟是每个修仙者所拥有的东西，用来存放贵重东西，放进去的东西只有归墟之主能打开。归墟可随修为随意增大缩小。”

她听得他解释，小脸又垮下半分。修仙者皆有，为何独独她不知归墟何在？她是不是太笨了？

他见她如此表情，瞬时明白她所想为何。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温柔，他说：“念儿，你无需伤心。你的悟性是净空弟子中极好的，若是勤于修炼，你定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墟。”

她听到他难得夸赞，带泪卧蚕笑得弯弯，她重重点头，道一句她定不负她期望。

他带她来到凡间小镇，小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摊小贩依在街巷两侧叫声婉转，不时有小贩挑着竹担与师徒二人擦肩而过，声音洪亮，口中喊着：“冰糖葫芦，酸甜可口，永不粘牙~”

她听此贩卖声，回眸瞧着小贩远走，粉嫩舌头舔舐两瓣娇唇。

他瞧她如此模样，牵她小手行向小贩，为她采买一串。

她舔舐着糖葫芦那薄薄糖片，眸眼露出一抹满足笑意。

孩童总是容易满足，忘记忧伤。只是一次街巷游玩，他便又见她眸中再现喜悦光芒。

行走小巷，忽觉手中那缕难得温暖渐渐消失，他这才回眸瞧向身侧，缺见身侧早已不见她身影。眸内怜悯眸子此时皆被焦急所占满，他闯进人潮，墨眸急切找寻她娇小身影。

时间不知不觉又流走多少，他终是在一个小摊旁寻到她身影，他走近她身侧，唤她一声念儿。

她回眸，正瞧见他那双冰冷眸子。她这才忆起，她并未告知他便一人游玩至此，如今他定是气急。她眸低垂，唤他一声师傅。

他未答，只是深深盯着她。还好将她寻到。急躁的心复得平静，他这才忆起，为寻她，他竟忘记他是个仙人。

感到她轻扯自己衣衫，他才发觉自己失了神。他见她如此动作，方知她以为自己生气了。他轻微摇头，既如此，那便随了她的意吧。

他转身离去，依旧未瞧她一眼。

她见他如此，亦急忙追上，再顾不得小贩再身后唤她一句：“丫头，你还有几步没有学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