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际的公路远处的茂密树林燃烧着彻夜不灭的大火,火光映照着头顶的天空,跃动的火蛇随着热风舞动着,远远看去便如一只只火红的魔爪一般,试图撕裂天空中的黑暗,而就在这绵延数公里的火区之外,一公里远处的公路上,一个披着一件雨衣的瘦小孩子正一步步的走向这里。
明惠离着是空已经很远,卸去了身上沉重杀气的压迫感,明惠站了起来向着更远的地方跑去,公路上其他的人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踉踉跄跄跑着的明惠,明惠边跑边回头看,是空瘦小的身影一点点向着丛林大火的方向移动。
明惠心中叫苦,可又不敢过去,现在的是空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柔弱,善良的孩子了,现在的他就是毁灭。
炙热的热浪一股股的在热风的鼓动下向着四周推送,普通人假若走到一百多米的近处,早会感到炙热难当,可是空却已经走入了热浪之中,身上披着的雨衣此时也一点点的变软,是空脚步未停,仍向着火团走去,雨衣的部分地方已经变软液化,慢慢的着了起来。
是空此时停了下来,看着身上塑料雨衣上燃起的淡黄色的火花,是空轻轻一笑,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闪动的丛林树身上的火焰,眼球的颜色慢慢的变蓝,同一时间,是空的身体之中一股淡蓝色的火焰从雨衣的下方喷涌出,如水一般倾泄在地上,向着四周流动。
而对面的大火不知为何也突然间起了变化,似乎是感应到眼前的这个孩子,黄色的火焰突然之间跃起了几米高,一股热风带动着火苗和上百度的高温的气流冲击向是空的方向。
是空的眼中蓝光闪现,缓慢在地面上流动的淡蓝色的火焰,突然间向上冲起,如同一个巨兽一般,眨眼间便将冲来的黄色火焰吞没燃烧。
火焰燃烧火焰?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便如同物体在火焰中燃烧缩小,焦黑,直到消失一样,这些黄色的火焰便如一个实在的物体一般被淡蓝色的火焰包绕,慢慢的缩小,直到消失。
是空身上发出的火焰力道未消,随后是更加凶猛的燃烧,小小的雨衣突然间受热膨胀,随后蓝色的火焰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是空的身上喷涌惹出,雨衣和是空身上的衣物被火焰的热浪从身体之上剥离飞起,随后便消失在火焰中变成了灰烬。
蓝色的火焰无休止的从是空的身体中冲击向对面的黄色火区,黄色的火焰很快便被淡蓝色的火光吞没,原本还在缓慢燃烧的黑色树身,在经受蓝色火焰的冲击之后,瞬间受热膨胀炸裂开来,树身变成一段段的碎块飞向空中,随即被吞没。
假若从空中俯瞰,一片蓝色翻滚着冲入燃烧的树林中,黄色的火焰很快便全部消失不见,可这蓝色却并不是水,而是比普通火焰更加炙热的毁灭之火。
火光中的大树成片成片的倒下,树身很快便变成了灰色的粉末,随着热浪的涌动和火星一起舞动着。
远处的明惠隔着几公里远,依然可以感到那股蓝色火焰的热量,明惠眼中老了纵横,脚下不停,身后公路上的许多人几乎在一瞬间身体的水分就被蒸发干净,油脂快速的从身体中流出,起火燃烧,远处的人发现异常再想起身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明惠的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惨叫之声。
地面上的泥土如同遭受核爆一般,在高温下也瞬间变成了玻璃般透明的结晶状,平铺在土地之上。
明惠不知跑出了多远,两个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听到后面再无异响,身体也不再感觉到过热的温度,明惠双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剧烈的跑动,明惠这把年纪已经经受不起,胃部剧烈的痉挛让他一阵的干呕,胃中空空如野,根本就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过了好半天,明惠的心跳才慢慢平复,可胸口却一阵的憋痛,明惠勉强的站了起来,看着身后,远处的公路化成一片黑色的塌陷,沥青燃烧后的灰色絮状灰尘在路面上方飞舞着,路面上原来的车辆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都已经变成了灰烬。
明惠对着远处的那一片淡蓝色的光芒缓缓的跪下,双手合十,泪水滴滴落在膝盖之上,口中念叨着什么。
"师兄啊,师兄,我们当初所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一切是缘还是孽啊。"
天光放亮,人们此时发现公路远处的丛林已经消失不见,而灼热的路面上只剩下路基下的碎石还在冒着腾腾热气,后面上路的人们经过这里,还以为这里昨夜又遭受了什么武器的袭击,都远远的绕开。
荒野中,明惠忍受着土壤中传来的余温,小心翼翼的走向是空昨夜消失的地方,口中呼唤着是空的名字,这个孩子,在昨夜火焰的高温之下,还活着吗?
越往里走,温度就越高,汗水早已湿透了明惠的衣服,明惠的双眼在高温下也渐渐的不适,可就在此时,当走到原来丛林的近处时,一个孩子浑身赤裸的身体躺在冒着热气的土地之上,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正在沉睡之中。
经历了足以烧毁一切的高温之后,是空的身上竟然毫发无损,只是身上的衣物全部不见了。
明惠将是空抱起,用身上的衣服把是空裹了起来,朝着燃烧后的区域之外走去。
公路之上,队伍中的人日渐稀少,七月份干燥的热风吹着红褐色的地面,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死人的身体趴在路面上,其上的衣服早已被剥去,鞋子更是成了除了食物之外最抢手的东西。
是空的脚上缠着明惠用汽车内座椅上的靠背等材料做成的一双"鞋子",两人牵着手慢慢的走着,自从上次异变之后,是空便变得沉默了许多,似乎有什么话要问,却一直没有开口,明惠在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也忧心忡忡,二人之间很少交流。
往往路过尸体之时,偶尔会看到一些饿极了的逃难者几人围在尸体旁啃食着,明惠会早早的带着是空绕开,他真担心是空受到刺激会向上一次一样失去理智,可是空只是在路过之时默然的看着那些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性的人们分食同类,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两人偶尔在荒野之上可以挖到一些植物的深埋于土中的块茎,勉强充饥,偶尔路过一些柴油发动的老式车辆时,其中的水箱内还能找到一点水喝。
终于,前方有一座城出现,远远的可以看到建筑物的轮廓。
明惠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有座城,是空。"
"是吗?师傅!"是空的精神也是一震,向着远处努力眺望。
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假如城中还有人,还有政府的组织,就会有救援的机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入城的通路前汇集了许多其他地方走来这里的逃难者,大多人都破衣烂衫,头发胡须老长,狼狈不堪。
可奇怪的是人们都停在通往城内的公路上入口上,无人走进去,还有人不停地对着路牌上的地名指指点点,小声的交谈着,明惠带着是空看了半天,确定这些人没有什么歹意,慢慢的走入了人群中。
"各位,为什么不进城啊,出了什么事吗?"明惠问一个黑人的老头。
"你瞎了吗?没看见那路牌吗?"老头说话相当不客气。
明惠倒没有介意,看向路牌才看到上面写着"浣熊市方向公里","浣熊市?"是空念了出来。
"是浣熊市,我才不会进这个鬼地方的。"老头说着,推着手中的超市购物车里的一车捡来的破烂,就要离开。
明惠赶往抢上一步"老兄,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事?"
老头眼睛瞪的老大,惊奇的看着明惠"你是火星来的么,不知道这里以前发生的实验事故么?"
明惠摇了摇头。
老头看着明惠和是空痴呆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这座城在06年的时候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军事实验事故,就在白天的时候,全城里面十几万人全部死翘翘,据说从那次事故之后,城里面再没有一个活物,连空气都冻住了,据说进去的军队后来全都撤了出来,还死了好多士兵,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杀人的化学物质,你们懂么?"老头严肃的看着眼前两人。
两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总之,就是进去就会立马就死,我劝你们除非想不开,最好离这个鬼地方远点,如果你们厌倦了这么逃下去,想进城里找个放尸体的地方,进到这座城里倒是不赖。"老头说完吐了一口唾沫,一瘸一拐的推着破车向着另一条路上走去。
周边其他的人犹豫着,看着老头离开,又看了一眼通往城区方向的路,似乎也做了决定,都向着去往其他地方的方向走去,没有人愿意进入这个地区,好死不如赖活着,明知有可能会有危险,还不如躲开这里。
很快,围聚的人们便慢慢的散去,人群中只有一个背着大行囊的黄色人种的青年还站在路口看着城区入口的道路。
是空的脚早已磨破,一路上都是勉强的走来,此时乞求的看着明惠,"师傅,我走不动了。"
明惠摸了摸是空的头,又看了一眼通往浣熊市的路。
青年从衣服中拿出一个类似大号手机一般带着两个天线的仪器,调试着上面的按钮,仪器吱吱的响了起来。
"老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进城去看看,一切自然便清楚了。"青年说的竟然是天朝国语,原来青年听到了刚才是空对明惠说的话。
在异国遇到会讲母语的人,明惠不由得高兴,"年青人,你会讲天朝国语?"
"我是天朝国人,到美国留学,毕业后就留到了这里,谁知,竟赶上了战乱。"年青人苦笑一声。
明惠拉着是空走向了年青人。
"你说我们进去看看?"
青年点了点头,"事故发生在一年前,假如是化学物质泄露,这一年时间空气中的物质代谢的也差不多了,即便土壤中有什么有毒物质,我们不要直接接触自然没事;假若是核辐射,我手中的仪器可以测得出,如果有危险,我们可以再撤出来。好歹有一处地方可以暂时避难,错过这里又不知要走多远,离开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就好,那我们就跟着你。"
青年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是空好奇的看着青年手中的黑色的仪器,听着仪器滴滴嗒嗒的响声。
"年青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天朝国名叫东方昊天,您叫我昊天就可以了,不知老伯和这位小弟弟怎么称呼啊?"年青人笑着看了看是空。
"我自小出家,虽然现在还俗,但还用出家前的法名,我叫明惠,他的法名叫是空。"
"你们是出家人。"昊天的眼睛中闪现出异样的神采,在是空的身上多看了几眼。
三人交谈着慢慢向着远处的城区走去。
空无一人的死城浣熊市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一批居住者。
而是空也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对自己至关重要的第三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