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物是人非

北冥城外一处荒山峭壁，青蛟沉重的身躯终于撑不下去了，重重地摔落在半山腰，砸出一个大坑。张口一大滩黑血吐出，青蛟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念慈和上官帆担心不已。念慈赶紧从戒指里拿出一根天山雪莲芝，这个正是在西皇昆仑山的时候，洛水柳长老送给她的那件大补之物。如今青蛟为了他们拿到不死火，冒着生命的危险与不死火搏斗，又为了带念慈和上官帆逃出重围，又伤上加伤。怎么能吝啬手中的药物，念慈赶紧把天山雪莲芝塞进青蛟的嘴巴里，在它耳边温柔关心的说道：“青青快把这株天山雪莲芝服下，赶紧稳定伤势恢复，千万别伤及本源影响根基了。”

青蛟睁开碧翠的眼，不说话咀嚼起口中的药材，天山雪莲芝很快化为甘甜的药水，流进了青蛟的腹中，迅速地发挥药效，恢复着青蛟的内伤。上官帆也没闲着，拿出上好的金疮药为青蛟身上多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擦拭着药粉，还不顾自己的虚弱渡过去许多内力，加速青蛟身体吸收药劲伤口愈合的速度。

就在两个人为青蛟恢复伤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旁的冷端阳孤零零地走到悬崖边。哭红着双眼，寂寞地瞭望远方：“福伯……你说，我这一次真的做对了么？可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不要你离开我啊……呜呜呜……”想到福伯推开自己替自己挡下那一剑，死的惨状，冷端阳就悲伤的浑身战栗发抖，那一幕就像梦魇一样深深地缠绕在他的心底，“啊啊啊！”冷端阳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脑袋撕心裂肺地哭喊，无尽的夜空偶尔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声，多么孤独，不论冷端阳多么愤怒多么悲伤，终究还是一个人逃出来了。而从今天起，他也要一个人面对了离开冷家这个庞然大物的生活，还要为了他心中那个计划，背负所有一个人走下去。

……

北冥殿殿中一处极尽奢华气派的宫殿，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殿内金碧辉煌，金身大肚弥勒佛正在捧腹大笑，两边四大天王身躯魁伟，栩栩如生。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北冥殿深处，一处空荡荡的庭院，一树一湖一人，端坐在木质的地板上，一袭宽松的黑色长袍随意披在身上，裸露出犹如岩石一般恐怖的肌肉，那鼓起的手臂和胸膛每一处都蕴藏着猛兽般的力量。此人头发花白，但是脸上的皮肤一点也没有老去的痕迹，反而神采奕奕焕发着年轻的色泽。男子紧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缓有力，周围不知觉间形成独独属于他的气场，让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还是这个院子，但是已经物是人非了。一夜的骤变，让这个沉稳强大的男子，在一夜之间头发花白，原本光滑紧致的肌肤也变的憔悴，脸上多了两道皱纹，看着充满了迟暮之年老人的味道。男子依旧沉默地打坐，只是不再那么心如止水了。湖水时不时荡起涟漪，树叶沙沙作响，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年前，北冥殿。一群老者围着一个青年男子，面目狰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殿外，一个少女双手攥在胸前，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动，不知所措，眼里满是担忧。

一个黑衣布衣老人怒喝：“卓淼！你是我冷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人，壮兴我大北冥殿的重任要你肩负，只要你和冷芷若结合，这整个北冥殿整个北原大地全都掌控在你手中，到时候想娶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个野女子执迷不悟，放弃你的大好前程！”

“不！我不要！什么所谓的重任，我冷卓淼从小都把北冥殿当作自己家，振兴北冥殿我冷卓淼在所不辞！但是这和冷芷若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她只是我的表妹，我不爱她！”冷卓淼不卑不亢，挺直腰板对峙道。

“卓淼！”另一个老人站起身来，满是愤怒咆哮道：“不要太过放肆了！长辈的命令就是天命！你父母早年去世我们几个看着你长大，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

冷卓淼直视几个老者，咬了咬嘴唇，狠下心缓慢开口：“从小到大，你们的眼里只有我冷卓淼作为最有天赋的弟子，能为北冥殿带来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我这个人，只是因为我有一身天赋血脉，换作他人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废掉我立他为储君，不是么？”

啪的一声，冷卓淼被一个巴掌扇飞在地上，一颗蘸满鲜血的牙齿在地上滚了好远，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冷卓淼，“逆子！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殿外的女子我立刻就会杀掉！七日后迎娶冷芷若，至于那个女子……哼！藏好点没有人会在意你那点破事情，办的漂亮的话给个妾位也不是不可，但是你和她的孩子是永远不可能被我们冷家所承认的！”为首的老人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其他人也是冷哼一声离去。

“冷家！北冥殿！”冷卓淼此时此刻只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诺大的宫殿，自己要是不姓冷那该多好，那样就可以带着殿外那个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如今，却要为了生下来就没有见过一面的所谓父母，和这空荡荡的冷家北冥殿，付出一生。还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合，给不了真爱的女人名分和安全，他冷卓淼一个大丈夫又有什么用？

……

最后，冷卓淼还是和冷芷若大婚。奈何同床异梦，心不在冷芷若的身上。即便是心胸开阔的大家小姐，也熬不过如此委屈和待见，还是心生恨意暗中杀掉了那个冷卓淼一直深爱的女人。但是已经深陷权力和力量的冷卓淼，终究逃不过宿命的折磨和俗尘的束缚。于是红颜陨落，冷卓淼也已经心灰意冷，独独留下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冷端阳。不过和他母亲一样，这个孩子从小单纯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充满杀机和心机的城墙里成长。所以冷卓淼狠心冷落他，转而栽培冷芷若的孩子，也就是冷莜华。

被冷卓淼不待见的冷端阳，也就理所应当被所有人看轻，嘴上是皇子的高贵身份，其实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不过也因为这样，冷端阳才得以在高高的城墙里一年又一年里活了下来，恰好冷莜华又十分出色。冷卓淼顺水推舟，本想让冷端阳就这样平稳富贵地长大，给他找个善良美丽的好女子，过完这一生。可是最后还是……

……院子里一处空荡荡的庭院，一树一湖一人。男子睁开眼睛，歇了口气，脸上有沧桑了定点。“走了……都走了……我冷卓淼这一生，一场空啊……”

“侠士，昨夜多谢了你的舍命相助。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孟念慈一大清早，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野菜野果粥，送到了冷端阳的面前。轻声问道。

黑眼圈在冷端阳的脸上十分明显，双眼布满血丝通红的十分骇人。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冷端阳，紧紧地攥着一个福袋和佩剑。抬起头看到了念慈那张略显苍白的姣好面容，冷端阳突然感觉到那颗已经冰封绝望的心，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接着他脸红了！“我……我叫冷端阳。”接过念慈手中热气腾腾的粥，冷端阳试探性地尝了尝，很快冷端阳就狼吞虎咽起来，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碗里的粥，冷端阳突然看着空空的碗，哭了起来。哽咽道：“抱歉……我……我真的，抱歉……”

念慈小手在冷端阳的背上拍了拍，看到冷端阳还未结发树冠，就知道他还只是个十六左右的青葱少年，这可和昨天夜里那个勇敢的黑衣人一点也不像。“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念慈在心里心疼地想到，只好静静地陪着他，待他渐渐停止了哭泣，肩膀不再颤抖。

“姓冷？”上官帆嘴里念叨，“你是北冥殿的什么人？”上官帆问道，脸上算不上防范但也不是那么的善意。毕竟北冥城，能够姓冷的，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北冥殿的嫡系人，再加上这个人如此年幼就能有不亚于冷莜华的身手，来里肯定不简单。倘若是个北冥殿派来的间谍，那就不好了。

冷端阳抬起头，看到上官帆那深邃的眼神，感觉自己和他忽然有那么点像……因为他看到了在彼此内心的深处，都有漫长岁月累积起来的孤独，这是如何也伪装不了的。只有亲自经历过尝过那孤独的滋味，才能拥有那样貌似阳光实则孤寂的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