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莫风骂累了，就在稀成对面坐下来。两人遥遥相对，他搞不懂稀成这个人，有一瞬间，这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很生气的，可是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表情。

搞什么，装深沉吗？

莫风撇撇嘴，他体力恢复的很快，觉得额没那么累了，就又开始闹腾，知道稀成不吃硬的后，他换了个招数，准备来软的。

“我们打个商量吧，你放我出去，我去看看残离，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能办到的，尽量给你办到。”莫风把姿态放的很低，说完静静地等着稀成的反应。

从他的角度，其实看不太清稀成的表情，莫风只能从他的动作来推断，他在干什么，比如生气，就会用神力对付他，无关痛痒就静静自站着不动，目前来看，莫风这句话在他看来也是无关痛痒的。

莫风继续絮絮叨叨：“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我知道你听得到，你为什么不同意，残离跟着我之后，还是你的徒弟，你又不会损失什么，还是你……”莫风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稀成不见了。

“喂，人呢，去哪了，你别走啊，先把我放出去你个混蛋！”

莫风气的狠狠地吐了一串泡泡，正好，不见了就算了，先来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莫风早就发现了，这其实不是一般的河，可能是稀成的宝物，既然是宝物，那肯定有突破口，万一稀成有什么事去了，忘记把出口关好，不是白白地便宜他了。

思及此，他对着岸边又骂了几句，转身寻找出口去了。

而稀成之所以匆匆离去，是因为感知到了原本睡熟的残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梦里大喊了起来。他一时心急，顾不得莫风，匆匆忙忙的上山。

轻轻推开残离的房门，月光俏皮地跟着稀成的脚步洒落进屋子里，地面上像是洒了一层银霜。床上的情形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残离紧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双手搁在被子上，走近了可以发现，她睡得很不安稳，额头渗着汗珠，连头发都湿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就在这时，残离又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错了。”

稀成眉头微微蹙起来，她在说什么，对不起什么，又错了什么，跟谁道歉？他想继续往下听的时候，残离又不说了，他等了一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管是什么梦，他希望在旁边守着她，她可以不用害怕。

没想到才过了一会，残离又叫起来，语气里都是自责：“师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把仙气弄没的，你不要生气。”

稀成愣住了，残离还是在为那件事自责，这个傻丫头，师父早就不怪你了。稀成承认，这一世残离不能成仙，他心里还是很不能释怀，但既然已经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何况，残离答应陪在他身边，那就够了，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能够朝夕相处。

温柔地注视着床上熟睡的人，稀成还是没能忍住，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别怕，乖，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残离在梦中，见到了前世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溪宁，跟稀成在一起，日子过得非常快乐，残离都不敢相信，原来前世，她那么喜欢师父，师父也那么喜欢她！

他们度过了很多幸福的日夜，稀成带她一起下凡来玩，他们一起去参加蟠桃大会，只要是她要求的事情，稀成都可能的满足她。

后来场景一换，她投胎了，变成了残离，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可还是有稀成陪在身边，守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而上次她偷前缘后生镜，稀成之所以那么生气，也是因为，那面镜子承载了两个人最美好的时光。

而残离，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毁掉了他的回忆。

残离情不自禁的在梦里哭起来，师父把她从那么小带到现在，手把手的教她修炼，好不容易修炼到一点仙气，竟然又被她拿去拯救别人了，她当时没有考虑过师父，一心想的是救人。设身处地，如果她是稀成，估计也不会很好过吧。师父依然不忍心责骂他，他只是在惩罚自己，想到那天稀成沉睡的一天一夜，残离便止不住的心慌和难过。

“师父，我过了，我再也不惹你伤心了。”残离在梦里哭喊着。

也许，如果时光倒流，残离会考虑一下师父的感受，然后在救云大小姐的时候会有一点犹豫，可能这点犹豫还是不足以让她放弃救云大小姐，但至少，在面对师父的时候，她可以不用这么内疚。

师父，对不起。

残离被强烈的愧疚和心疼折磨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先是怔怔地盯着帐顶发了一会呆，然后把目光移到旁边，月色极好，照的整个房间格外亮堂。床旁边的那个身影，还有那道细细的呼吸声，残离吓了一跳，刚才梦中的情绪还没平复过来，此刻又受了惊吓，她忍不住就要尖叫。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残离，别怕。”

“师父？”残离怔怔地把目光移到稀成脸上，因为背对着光，稀成的脸上黑乎乎一片，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吓到你了吧。”稀成微微笑了笑：“没事了，别怕，师父在这里呢。”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时候，稀成经常来残离房间，因为小小的残离经常会踢被子，稀成怕她冻着，每天晚上都会起来好几趟。所以，残离对稀成来她房间的事情并不陌生，可是后来，她大了一点后，稀成已经很少进来了。

稀成简单地道：“听到你在房里大声喊叫，你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这句话提醒了残离做的那个梦，她有点不好意思：“没事了，已经好了，这么晚还惊扰到师父，师父你赶紧回去睡吧。”

“我走了你还害怕吗？”稀成确认道。

残离有点犹豫，因为她现在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睡熟，尤其是做了那个梦之后，她想跟师父待在一起。看出了残离的迟疑，稀成笑道：“还想睡不，不想的话，起来陪师父去院子里走走吧，正好我也睡不着。”

残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稀成已经在外面坐了一会了，月光如水，庭院里像是铺了一层霜。残离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怕踩坏了。稀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穿那么一点，天有点凉，进去加件衣服。”

残离听话地转身进屋，又加了件衣服。坐在稀成旁边，夜，安静无比，有夜风吹来，树叶才会懒洋洋的摇摇叶子。

“师父，你跟我说说前世的事情吧。”残离抬头望着稀成，轻声道，她现在很想知道前世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详细越好。

“好。”

稀成缓缓开口，他声音偏低，在黑夜里有种催眠的效果，再加上说的又慢，残离听着听着，就觉得沉醉到故事里面，然后，眼皮也一下一下耷拉下去

“睡着了？”稀成低头问她。

“没有，我听着呢，师父你继续说。”残离努力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她是真的很想听听以前的事情，不想那么快的睡去，可是稀成身上的味道她实在太熟悉了，也实在太让她安心了，靠在他身边，仿佛就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稀成见她还坚持要听，只得笑笑，继续道：“……你喜欢来人间，可能你不太记得了，但是当时我们真的有很多时间是在下面过的，你看到农妇们在田里干活，孩子给父母送水和吃的来，你就觉得特别羡慕，跟我说，以后也要跟我过一样的生活。”

所以，师父是因为这样，后来才自己种菜和做饭的吗？残离心里一阵暖流划过，睡意悄然退去了一点。

“我说好啊，等以后我们就来下面，找个地方，开几亩地，盖一个茅草屋，然后再养几只鸡鸭，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夏天，我们就在树荫下，我看书或者练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喝酸梅汤了，我给你做，反正我都已经学会了，冬天，我们围着火炉烤火，你想玩雪，也可以，但是要穿厚一点，我陪你一起玩，至于春天和秋天嘛，我们出去赏花，去湖上泛舟，远一点的话，我们去拜访一下朋友，蓬莱仙山去会会老友。”

残离在脑海里想着稀成描述的画面，心跳的极快，眼眶是热的，为什么最后，他们最后没能实现呢。稀成没再往下说，但残离大概也知道了，前世没实现的事情，那就今生我来陪你做好了，你已经守候了我这么久，谢谢你从来没放弃。

“师父。”残离情不自禁的叫道。残离温柔低头与她对视，残离差点溺毙在他温柔的眼眸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袭来，残离朦胧中拉着师父的一宿不撒手，直到最后一点意识也与周公汇合。

“睡了吗？”稀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残离更深的往他怀里钻去。稀成笑了笑，抬头望着银河，心里柔情四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