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残离心里此时满满都是愧疚，可是她还有点犹豫，目睹了师父的一切反应后，她不敢保证说出前因后果，稀成会不会更加生气。“是……”残离才说了一个字，突然被稀成抬手制止了。她看到师父脸上出现一个极其难看的表情，除了知道自己身上的仙气没有了，师父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这么多年，残离从没见过这样的师父。

残离纳闷又有点惶恐，师父是又想到什么，是在怪我犹豫，不想告诉他，还是说晚了，还是出不了气，临时想要教训我一顿，可当他看到稀成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残离转过头，看清楚身后的情形后，禁不住“啊”的叫出声。

只见天边不知道何时爆出了一道红光，这道红光还在慢慢地增长，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天空，顿时天际红光漫天，以往的黄昏，天空都是充满温情，让人看了只觉得心旷神怡，而今天，却莫名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感觉。残离觉得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天边会忽现红光，这些红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无数个问题从脑子里窜出来，把残离的脑子填的满满的。

残离下意识地去看师父，却发现原来的位置已经空了，稀成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因为步伐太急促，使得稀成的袍袖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流水一样的波纹。多少年了，师父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但是从昨天开始，师父好像就一直控制不住情绪。残离有点发愣，半晌，跟着师父的脚步，跑了出去。她潜意识里觉得，师父应该是知道的。

院子里，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天边的庆幸，只这一会的功夫，半个天空都已经被红光笼罩。不知道别处是什么情形，反正残离所见到的，就是所有东西都变成了血红一片。稀成盯着天际的红光，一动不动的站着。残离忐忑不安地走到师父面前，小声的问道：“师父，那是什么？”

稀成没有说话，只是竖了竖手掌，残离知道他在想事情，便静静地站在一旁，没再说话。这时候，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森林里安静的诡异，以往这个时候，百鸟归林，林子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动物的声音，要不然就是风吹过林梢，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诡异。

如果让残离形容现在的情形的话，那么真的就像万物都被凝结住了，也许那些小生命也是被这异象给震惊住了。

残离压下心头的不安，茫然地看着师父的背影。一袭宽大衣袍的稀成，静静地站在院子中，残离看着看着，觉得鼻子一酸，莫名的有点想哭。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只要见到师父就觉得是安全的，待在师父身边才是最好的，此刻，残离也觉得，还好，离师父这么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依赖感好像从她出生开始就来到了她身边，她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好像是什么鸟类的翅膀划过空中的声音。残离愕然的抬头望去，只见不知道何时，一只孤鹜落飞了过来，它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圈，巨大的翅膀缓缓地收起来。

稀成看到这只孤鹜后，脸色又是一变，喃喃道：“世事难料啊，神界这是要变天了。”残离听得稀里糊涂，神界？为什么神界要变天了？这明明是在人间，不是吗？她心里虽然有疑问，却不敢在这时候打扰师父。

稀成叹息一声：“前缘后生镜原本便不是人间的东西，现在天降异象，这明明就是它发出来的警告，唉。”稀成的这声叹息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似乎是一个人知道了某种秘密，而又无力改变。

残离站在他身后，听得一脸懵懂，她并不了解这些事情，但看师父的神色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异象异象，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帝王都十分忌讳，只是不知道这次异象，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时那只孤鹜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叫声，在安静的天地里，显得更加尖利，听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稀成走上前去，似乎说了句什么话，这次，就算是残离听到了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稀成这是在跟那只鸟交谈，师父跟一只鸟在说话，他们在说什么，残离好奇地走上前去，却被孤鹜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往前了。

一人一鸟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没有任何交流障碍，稀成的神色平静，而那只鸟，残离竟然也看出了一点表情。倘若在平时，残离一定觉得可笑，可是现在她笑不出来，首先那是她师父，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其次，在这样的环境下，残离要是还能笑，那才是真的是没心没肺。

稀成和孤鹜说了很多话，大多数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那只鸟竟然也有模有样的点头，间或还往残离这边看一眼，圆圆的小眼睛犀利无比，看的残离毛骨悚然，心想，你一只鸟，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的动作。

稀成和孤鹜像是说完了，稀成做了个动作，似乎是想让它离开，可是孤鹜似乎有点犹豫，稀成便叹息着说：“走吧，我知道了，你该回去了。”

孤鹜这才转身，巨大的翅膀腾起，没过一会，便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而这时候，红光还在持续，看的人莫名心惊，好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就要发生了。

目送着孤鹜消失在天边，残离走到稀成身边，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那只孤鹜为什么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稀成看了残离一眼，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残离觉得自己几乎承受不住。

“你还记得你偷出去的那面前缘后生镜么？”

残离当然记得，为此当时她还跟师父大吵了一架。想了想，她越发糊涂了，这跟前缘后生镜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前缘后生镜的法力所为，但是一面镜子，也未免太厉害了。

“师父，我不是很懂，前缘后生镜的事情不是已经完了吗？”说到这个，残离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小。

稀成点了点头，好像没有察觉残离口气里的自责：“正是因为前缘后生镜破碎了，所以天才降异象，警告世人，神界就要大乱了！”

残离仿佛听天书一样，不过有一点她听明白了，就是这红光就是由前缘后生镜引起的。一时间，残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讷讷的站着。

稀成继续说道：“这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法则，比如春夏秋冬，都是依次在运行，每一样东西都在遵循一定的规则，凡间，神界，魔界也是一样，它们属于不同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法则，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互不干涉。”

“但是现在，神界的东西出现在了人间，而且还破碎了，这个规则就被打破了，而它注定的世间万物也将会被改变。”

残离猛然抬起头：“那会有什么后果？”

“也许是一场动乱，也许是一场大战，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警示已经出来了，那就表示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了。”稀成的声音轻而缓，好像经过了刚刚的失控之后，他已经调整过来了，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毕竟还是大意了，想的太简单了。”

这时，有风吹过来，天边的红光似乎淡了一点，残离叫道：“师父，红光在退去了。”

稀成也看到了，他要淡然许多，因为知道，异象一旦出现，就表示它已经达成目的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一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了。见稀成脸上没有由此变得轻松，残离的心情也有点抑郁，她问道：“师父，这个事情会不会跟你有关系，会不会影响到你？”

稀成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回过头，冲残离温柔的笑了笑，淡淡地说：“别担心，我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他没有正面肯定，但是也没有否定，残离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师父是说，这件事情可能还是会波及到他，可是他会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他是不咸该让自己担心。

咬着嘴唇，残离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了，一会跳的极快，一会又不会跳了。事到如今，难道她还要瞒着师父吗。

残离往前走了一步，在心里对自己说，够了，残离，师父为你做的够多的了，你还想瞒着他道什么时候。就算师父要发话，也是自己犯错在先，今天，就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下定决心的残离，抬眼朝稀成看去。

这时，红光已经退去了大半，风和鸟叫声都已经回来了，黄昏的夜笼罩下来，残离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宽衣广袖，风神如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