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残离站在门口，看着稀成在厨房里忙活，心里无比愧疚，这时，稀成一转身，看到了残离，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才刚回来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受人欺负了还是怎么的。”

稀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残离却仿佛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没有，师父，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稀成瞥了她一眼，哼笑道：“才知道啊，我是你师父，不对你好对谁好，难道你想自己做饭吃，唔，估计做了入不了口吧，最后还不是要落在我头上。”

残离有点难为情，她摇了摇头，稀成随口说道：“那不就得了，你要是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好好的修行，那就是对师父最大的报答了。”

“我会的，师父，”残离应了一声后，想了想，迟疑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残离原本想直接问出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起码让这温馨的时刻再延长一点，再长一点。

“习惯了，你小时候那么一丁点大，不照顾你怎么办，让你自生自灭吗？”稀成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十多年的付出，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残离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师父这个不求回报的态度，让残离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糟糕了，没有青菜了。”稀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残离忍不住道：“师父不用做那么多的，我也吃不了多少。”稀成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下山后就没好好吃饭吧，你看看你，比之前瘦多了。”

有吗？残离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她自己感觉不出来，也许是师父太过担心她的原因。“那我去后面摘点回来。”残离说着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不要把我的菜踩到泥地里去了，前天才下了场雨，到时候我的庄稼就白种了。”稀成开玩笑的说道。残离虽然觉得被师傅这样说很没面子，但这是事实。她小的时候，看到街上有花生卖，自己也想吃，稀成就想着给她在后面的空地方种一点，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残离兴致勃勃，天天盼着花生破土，等到花生苗出来后，又每天勤劳地提着自己的小木桶去给花生苗浇水，结果，因为水太多，好多棵花生苗就死了。

这还不算什么，后来，要地理杂草长出来了，残离乐颠颠地跑去拔草，她分不清花生苗和杂草，结果，有一半的花生苗被她拔出来了。

最后，那一块花生地就只剩下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收获的时候，因为第一次种，没什么经验，果实非常少，还不够煮两锅的，不过从那以后，稀成都是尽量能不让残离靠近厨房菜园这种地方，就尽量不要靠近。

师徒两人来到了菜地，只见好几种菜都长得非常茂盛，稀成掐了点青菜叶子，准备回去做一个青菜汤，因为残离很喜欢吃。残离在旁边干看着，想了想，把附近掉下来的干柴火捡了一些，给师父烧火用，稀成看到了，惊讶的笑道：“不错嘛，都知道自己找活干了。”

残离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没有停下来手上的活。等到稀成摘好菜后，师徒两人一起回去，打水洗了，摘干净，残离在旁边帮着烧烧火。她一心一意的往灶台里添木柴，所以也就没看到稀成看着她的表情，那么温柔，仿佛看着最最心爱的东西。

“师父，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经常喝酒？”

稀成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这么问，为师也不是那贪杯的人。”

“我在我房间的窗台上看到了酒坛，师父你一定是喝糊涂了，连房间也分不清楚了吧。”残离揭穿做师傅的喝酒太多。

稀成听了哑口无言，半晌才道：“那只是偶尔一次，大多数时候不是这样的，为师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天天喝醉，你说是不是？”

残离想了想，也是，便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稀成问她，下山这些天去干嘛啦，见到了什么，跟山上有什么不一样。

残离挑了几件好玩的事情说给稀成听，然后又说到秦舵和轩逸的事情，残离问稀成：“师父，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像秦舵一样，没有找到儿子就不会善罢甘休？”

稀成很快就将这件事情联系起来，早前好像就是为了这两个人，残离偷了前缘后生镜，那时候师徒两人还大吵了一架，至今回想起来还不是那么痛快。

“不可能是我，我不会干这种事情。”稀成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残离不死心的道：“打个比方嘛，那时候是战乱，谁都顾及不了谁的，也许你只是去找食物，回来孩子就不见了，他肯定也不想把孩子弄丢的，可是没办法啊，后来据说他还找了很多年，在前缘后生镜里，我们也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在战场上寻找，我觉得他不像是假的。”

“你那朋友不愿意认他父亲是吗？”

“也不是不愿意。”残离想了一下说：“他们之间很别扭。”

“分开那么多年，乍一相见当然别扭了，不别扭才奇怪，如果真的后悔的话，照我说，当初就不应该把孩子弄丢。”稀成依然坚持自己的霸气论调。

残离无奈地想，好吧，按照师父这个论调，世界上不知道有好多事情不应该发生。可是，她也相信，师父能说得出这句话，他也能做得到，毕竟这是第一剑神。

“其实凡界有很多悲剧啦，轩逸这个还算好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亲人呢。”这句话稀成还是很赞成的，点点头说：“所以青崖山上最好了，你也历练了这么久，该见到的也都见到了，还有什么想跟为师分享一下的吗？”

“有。”残离想到那次下山救云大小姐，路上被那么多人江湖人追杀，也正是那次，让她对凡界开始产生了畏惧，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也不知道站在你身边的人下一刻在想什么，是干掉你，还是真心与你好。

而且她目睹了那群江湖人为了所谓的名利财物，根本没什么道义可讲，也多亏他们自相残杀，残离才从那一团混乱中脱身出来。就算她身为对立面，也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后来遇到的那两兄弟，没脑子，但人也好不到哪去。

“师父，其实有一点你说对了，人心很可怕，这次下山，我就遇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在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稀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残离详细的把那次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没掺什么感情，只是客观的在叙述，可是语气里还是带出了浓浓的失望。稀成听得眉头皱起来，就算他才知道以残离的能力，对付那些人并不在话下，但对残离任他们绑着这件事情，却有点不敢苟同，不管是什么人，妄图觊觎残离，他都不能容忍，好在最后那些人没有得逞。

“你看到的才是冰山一角，在江湖上混，还有更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你不要觉得可怕，如果你需要在江湖上长久的待下去，那就要学会那一套，不然，你永远也不知道，背后放冷箭的是什么人。”稀成轻松的将那些话说出来，残离听得一脸唏嘘。

“我不会去江湖上，我觉得太可怕了，而且我也学不会。”

看到残离后怕的样子，稀成忍不住笑道：“傻丫头，当初还跟为师争论，还好，你那面镜子没有闯出祸来，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估计追杀你的人就不只是那么几拨了，那会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祸害。”

残离吐了吐舌头，一眨不眨的看着稀成熟练的把一团面团跟肉揉在一起，不由好奇的凑上去说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我新学的，在一个朋友那里吃了一顿，觉得很好吃，问他学了法子，回来做给你吃。”稀成边说边把那团东西揉成一个个小小的面团，然后扔进滚烫的油里，刺啦刺啦几声，小面团在油锅里翻滚，发出细小的泡泡。

残离的口水差点流下来。眼巴巴的瞅着油锅，恨不能就伸爪子进去捞出来。稀成看的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去你房间休息会，好了我叫你出来吃饭，这厨房全是油烟，当心沾你一身。”

残离听说，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却又忍不住一再回头，稀成背对着他，背影沉稳清瘦，残离心里一热，再次涌现出类似愧疚的情绪。

稀成专心致志的看着油锅，心里想的却是残离刚刚说的那些话，对凡界失望，那就再也不要去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两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卧房，心里都在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太阳已经快西斜了，院子沐浴在金光里，远远看去，说不尽的安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