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都说江湖人喜欢在黑夜里穿黑武衣行动做事，残离头一回经历倒是感觉挺刺激的。

莫风从脚下冒出来，“今晚去哪里？”残离一脸无语，“我要一个人去。”

莫风愣了一下，突然佯装咳嗽一句道：“不行。”他斜了眼睛看残离：“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可怎么办？”

残离没法与他耍无赖。夜漆漆黑，轻使出法术，二人飘过了房檐，仿佛一道灵气的黑影一闪而过。

忽闻不远处有兵器打斗声，残离拽住了莫风的衣角，示意他过去看看。

夜风覆过耳旁，夹杂着铿锵的声音。原是魔鬼小姐在练剑法，残离与莫风趴在了房檐上，一棵大树正好掩住了他们的影子。

“要不要捉弄一下魔鬼小姐？”莫风戳了一下残离的胳膊肘，残离推开他道：“不可以，别节外生枝。”

莫风无奈地笑笑，原以为只有魔鬼小姐在此，却不想到她放下了剑，奔到残离他们在的屋檐右侧，开心地笑说：“逸哥哥，你觉得我武得怎么样？”

莫风捂嘴道：“去，那个冰块脸也在这里，差一点儿就暴露了。”残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难道也会法术么？”

莫风解释道：“不是，冰块脸一点儿法术也不会。但是从第一天与他交手了一招，我就发现了，他这人啥都不好，就是有一个优点，他对法术的感应能力很强。”

残离晓得地点点头，突然发觉过来这个人是损人不着地儿的，鄙弃道：“什么叫做他这人啥都不好，我看他对魔鬼小姐不就特好么，百依百顺的。”

莫风动了一下肩膀，伏在残离耳边道：“我对你不也百依百顺的么？”

残离听了这话缓缓地转过头，并且缓缓地合上了眼，接着缓缓地抓住了他手臂的肉恰了下去。

莫风一瞬间憋红了脸，忍不住往自己手上咬去，一边憋出了眼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求饶放过，残离玩儿够了才双手，邪邪地朝他一笑。

屋檐下，轩逸早已从檐下走了出来，魔鬼小姐跟在他的身后，一脸欢喜的欠揍模样。

“小姐刚才那几招已经练得很好，但是还有些差池，”轩逸冷冷的模样叫莫风吃不消，可是偏偏两个痴女却觉得他帅极了，看看他身边这位已经两眼放光了就知道，莫风无语地翻了下身，自己仰躺着看星星。

“握剑要在剑段三分上，将其抵在了手锤上，这样使出来的招式效果才更加明显，像这样……”霍霍的兵器划过空中与空气摩擦，差一点儿因为劲道十足而呈现出火花，魔鬼小姐看的都尖叫起来了。

残离还好一些，以前师傅舞剑的时候，亦是飘飘若仙的感觉，仿佛一只轻灵的蝶，又如凛冽的寒光，时快时慢，姿势煞是好看。

如果叫莫风知道残离的师傅是谁，一定会唾弃她竟然放着这么好用的师傅不用，自己跑到山下去玩儿了。因为即使在魔界，津渊仙君的名气还是万分强大的，也不用说圈了魔界一大堆粉丝，但是几个想他肝肠寸断的痴心女也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残离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问莫风道：“你不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冰块脸的剑法与师傅叫我的差别太大了。”

莫风好笑道：“差别大很正常，天下武功千千万，高人都不出山了，他的武功被人演化成了神马模样都有。”

残离同意地点点头：“这倒是。不过，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啊，如果要我说，冰块脸的剑招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莫风，他翻身上来看，轩逸的剑法刚柔并济，炉火纯青，有什么问题。他瞥了一眼残离：“你能不能不用一惊一乍的？”

残离否认道：“我没有一惊一乍，就是觉得与我师傅教的不一样。”

莫风笑了道：“是是是，你师傅是神，普天之下这些凡人何能跟你师傅比？”

那一句“你师傅是神”让残离听出来了，他就是故意在诋毁师傅，即便他真的是神，可以这般嘲讽的语气说出来，便必然伤残离的心。

残离捏紧了嘴角，眼里突然泪花打转。清灵的残离一旦眼角挂上了泪花，便显得十分惹人爱怜，莫风在她身边看着，手足无措，可是却轻轻捧上了她的脸，视野里的残离竟然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与自己的距离逐渐拉近了，放大的黑色瞳孔对上眼睛，残离一瞬间脸颊透红，长睫毛微微颤抖着主动迎了上去！

残离看得太投入了，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一阵阵冷气扑面而来，轩逸见莫风欲碰上残离的嘴唇，他突然出声道：“可以走了。”

残离被这句话惊醒，一个激灵看向了轩逸，可轩逸却不跟由说地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残离被扯着走了，依然念念不忘地回头张望着，却已是来时的一片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见了。

手上的力道让残离不由皱眉，然而从没有看见过情绪如此紧绷着的轩逸，残离稍微有点儿害怕，不敢挣脱他的手。

直至走出来迷雾间，轩逸才放开了她的手。不待残离发问，轩逸主动解释道：“你的前缘后生镜，想必应该有自我调和过去的作用。”

什么？残离一脸茫然，轩逸走上前几步，错开了与她的距离，好让自己凛冽的目光不会正对上了她。

残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轩逸的背影，甚是疑惑，轩逸却没有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紧皱眉头，缓缓说道。

“我的意思是，方才看到的画面是前缘后生镜自己调节的，而事实上这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它擅自做主改了你的过往，然而又没有对你的现在造成如何改变和冲突，所以我猜测，前缘后生镜无意识地做了这些。”

残离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叫做无意识的做了这些？“你的意思是说，前缘后生镜是一个有自己意识的东西吗？”

残离信里觉得挺荒唐的，自己的东西，竟然自己完全摸不透它的秉性，反而要一个凡间的人来告知她，简直有辱师傅的教导啊。

轩逸已经无法说的更多了，只是缓缓转身来道：“我不知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你恐怕还要去问你的师傅稀成才是。”

说的也对，残离突然想到了稀成，师傅他，现在是不是回去了，可是发现自己不见了，也发现自己最宝贵的前缘后生镜也不见了，所以会气得到处找我？

残离呆呆地想着，竟然入了神，稀成每日站在青崖之上颠覆憔悴的模样，残离看在眼中无时无刻不心疼着。

轩逸见残离似乎在入神想着什么，莫不是再想方才与莫风接吻的那一画面？说到此处一股气儿就来了，这面镜子还真是恶搞，一个女孩子家的清白怎么能轻易交给一个怪异的男人呢？

轩逸一直觉得莫风很奇怪，只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正如莫风所说，他也能知道轩逸不同于常人，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生来就是宿敌的缘故吧。

“我们走吧。”轩逸冷冷地说道，也不管残离有没有听到，或者跟不跟得上来，就自己一个人赌气般地走了。越来越喜欢他这样子，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残离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轩逸伟岸的背影，心里笑开来花般。

轩逸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毛，那眼神里说的就是两个字：白痴？不过按照残离看到的理解，就是你有病吧？瞬间被打回原形。

再往前走，已经是一片空荡荡的草原，什么都没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茫然。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残离四处张望着，眼睛没在轩逸身上，故而错过了他眼神里落寞的一幕。

轩逸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道：“以前，这里是我唯一的家。”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做以前，什么叫做唯一？

残离没有说话，轩逸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当年西域各国遭受罹难之时我尚是一个怀抱在手的孩子，哪里能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东西，无非都是来自于我的嬷嬷。嬷嬷相当于中原人说的老妈子，虽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是她却非常阳光和善良，自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残离想了想，根本没敢看一眼轩逸，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觉得他和师傅稀成竟是那么相像，他们是一样孤独的人。

“可是你不是说过，你从小就是一个人的吗？还不到几岁就来了中原。”残离不解地问道。

轩逸也不否认，点点头继续说道：“当年那场屠杀，据说我是被人群冲散了以后，嬷嬷恰巧看到了，苦于无人回来认领，所以她就抱回来收养了，只可惜过不了过不久嬷嬷死去，我便孤身一人来到中原飘荡，其实说是飘荡，倒不如索性坦然承认，就是来了以后被野蛮的中原人各种欺负。”

想起小时候的情景，轩逸不由暗暗捏住了手掌，泛白的指节告示着他心里难以压抑的愤恨和委屈，那些抹不掉的日子就像屈辱一般远远地刻画在他封闭的心里。

残离担忧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心里的难过，可是却无法出声劝解什么。她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若不是自己幸运地遇见了稀成，恐怕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她的苦会更甚于轩逸，毕竟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