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怎么不是我？”莫风笑意盈盈地看着残离，眸子里尽是戏虐。

夜风依旧飒飒，轩逸见着他便三人一刹那对峙起来，萧然而立，衣袂飘飘，残离感觉背后有一阵冷风直接从她的头顶迅疾掠过，气氛蓦地凝滞得如同六月飞雪般冰寒彻骨。

轩逸依旧是那张清冷的眸，眸光满是诧异，怒意渐起，随即面对着突然出现的莫风道：“你是何人？”

莫风只是用那双墨黑如同黑濯石般耀眼的深眸，斜睨了一眼面前这个质问他的男子，不以为然地轻笑道：“我为何要告知于你？”言语之间尽是轻佻的玩味。

轩逸猛地顿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眸子愈发寒冷起来。

而一旁蓦然呆立的秦羽，一时间也不怒自威地忿忿然道：“你究竟是谁？居然插手我二人的事情？”

莫风被这一声不怀好意的疑问，彻底笑得更加肆意轻狂起来，挥动起衣角，甩了一下，随后还捻起耳边的青丝，将它抛掷脑后，慢条斯理地缓缓牵起薄唇，“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二人势必争得你死我活，而你非但不感谢我，居然还诘问起我来，究竟所谓何意？”

秦羽被莫风这几句话说的愣是呆立在场，哑口无言，只不过心中颇为不解，可那莫风却是丝毫不提及自己的身份。

残离面对莫风的突然出现，也是着实疑惑万分，瞬间眼里满是惶惑的神色。

而在这个时候，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生得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残离蓦地吃惊，那女子居然是云陌媣？她怎么也来了？

可是却听见云陌媣步步走向莫风身边，眸间凌厉，一字一顿地说：“你本非人界中人，可曾听说自古三界有规，神魔不相触，人界最是相安无事，而你偏偏越界犯规，你可知自己过错？”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轩逸已经禁不住好奇地瞅了瞅云陌媣的神色，这是云陌媣？但见却是犀利异常，而那样的她之前从未出现过。

残离的眸中惑色加深，听云陌媣说完，不由得一愣，看向莫风那张绝世容颜，心下一颤，难道莫风真非人界中人？脑海中电光石火间，突兀地出现一个画面——那一日，她曾在云家府邸鸟瞰着轩逸教习云陌媣武功时，莫风就如同幽灵一般忽然出现，那一次她还在想莫风究竟有什么神奇功法，居然会移形换影之术，不过后来就没怎么在意了，而此时云陌媣分析的却是分毫不差。难道果真如此？

莫风并没有搭话，而云陌媣却依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不但触犯三界之规，还动用自身灵力强行攻击轩逸和秦羽二人，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罪恶？”

云陌媣此刻的眸子里锋芒毕现，眼底也藏有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桀骜之气，真真让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云陌媣本人。

而独自伫立在旁的莫风却只是静静地听着，看云陌媣把话说完后，唇角勾出一抹淡然的戏谑之意，不以为然地看着云陌媣那副清冷肆意的眼神，侃侃道：“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这三界之中，任我逍遥，你只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倒是管起闲事来了？”

莫风说着，唇瓣清冽地冷笑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残离只是定定地看着，却是不知道能将莫风奈何，但是看此刻轩逸和秦羽已然伤得不轻，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

云陌媣却依旧用那灼灼的目光冷冷地端看着莫风，莫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旋即云陌媣用那种卓然的神态极为淡然地望向莫风：“即便你是魔界之子，那又如何？当真愿意背弃诸神立下的规矩，进而为魔界带来杀身之祸？”

这番威胁，倒让莫风不由得审视了一下这个叫云陌媣的女子。总觉得不过是凡间的一介女子，怎么可能一瞬之间拥有如此犀利的言辞，而这个清冷淡漠的眸子，倒是不由得让莫风想起来一人来……

那双清冷至极的眼眸，似乎和某个人极为相似——

莫风犹然记得，那一日，青崖之上，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崖顶似有一个白衣身影，凌然飘逸，而他周身全然弥漫着苍茫的雾气，就那样站着，站到形销骨立。只一眼，便难以忘怀。

男子一袭白袍，身姿飘渺，墨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面如冠玉，却透着疏离，让人惊为天人，即便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生出一股清冷卓然，多看一眼都是亵渎。黑眸深邃如一潭古泉，望着那双眼，便周身无力，迈不出步子。

那是神仙吗？即使美貌倾城也不敢生出亵玩之心，只能卑微的仰视，如同仰视那轮明月般。

莫风目光似乎有些轻微地涣散，旋即他收回视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云陌媣，这般细看之下，却是颇为诧异。

云陌媣周身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浅色金光，莫风闭上眼睛，灵术外涣，倏然追随着那抹淡淡的金光试图寻找到那施法的源头，欲探之进去却被一阵强大迅猛的莫名之力啪地反弹回来。

心头一惊，他漠然收回术法。只四下张望了眼，细细回想方才自己周身所处之处，却分明窥见了那是记忆中的青崖之巅。难道真是那青崖上的男子？

莫风有些不服气，眸光有些轻微的颤动，旋即一道乍然出现的流光闪过，那道流光直直地逼向云陌媣的方向。

云陌媣此刻全然笼罩在一片凡人看不到的金色微光之中，然而凡界谁也没有看到她究竟有所动作，莫风却是明显感觉得到一股咄咄逼人的力量直接冲向他的头顶，而且倾刻就震得让莫风堪堪退后几步。莫风心下一震，这人灵力居然如此雄厚，当真不可小觑。

待看清云陌媣朝着他露出一抹卓然的笑意，似乎颇为得意一般。莫风暗暗咬紧牙关，身影一闪，转换阵法，凭空而立，顺是打算从背后袭击约是控了的云陌媣，可孰料，云陌媣却是早有察觉，当莫风袭击的时候，身影陡然一转，让他旋即就落了个空。

云陌媣看着莫风还一直不肯罢休的模样，冷声对着莫风说道：“还有什么招式，都一一放马过来吧！”

电光火石间，这一切在残离的眼中却只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因为在凡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云陌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却是每一次都让莫风败下阵来，不得不说，这等匪夷所思之处，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风与云陌媣兀自展开了一场灵术的对决，天空刹那闪现一丝奇异的光环，而此时云陌媣和莫风被笼罩其中，但见那光环之中不断流溢出大团大团黑色气体，而云陌媣徒手一挥，金光流泻而出，那团黑气却以极速幻灭的姿态迅速被击散开来。莫风直觉胸中一震，虽有灵力护体，却是不能妄动云陌媣丝毫，这不由得让莫风心里很是郁闷。

流光乍现之后，随即华光散去，莫风被那股莫名的力量重重地击倒在地，硬是不能再动弹本分。

莫风断然没有料到本想拆穿这个掌控云陌媣身体的幕后主谋，却不料轰然坠地，想不到那青崖之巅的男子居然具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当真让他心生畏惧。

残离只是徒然呆愣在那里，感觉自己已经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莫风怎么会突然坠地，那云陌媣乍看之下，并无任何动作，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个云陌媣的眼神之中那股清冷的气息居然那么像一个人呢？

是……师傅？

这个不自觉悄然迸现的想法，让残离也有些诧异，不过细看下，却着实有几分神似。

想来，师傅答应我一年之后才会下山，这个时候应还独自一人俯瞰那崖下的青藤幽潭，对着虚空兀自眺望远处……

残离打消了这个无厘头的猜疑，而却忘轩逸和秦羽二人甚是凡人何曾见过这种诡异的场景，微微蹙眉的神色，颇感神奇，只道真是非凡之人，却也未曾觉得难堪。

轩逸看了眼残离便转过目光，那样的冷漠似万年不变的冰川，残离倒是习惯了，不以为然。但看向云陌媣那股神色，却也透着难以掩饰的不解之情。

此云陌媣，总觉得眉宇间透出的那股清冷是全然不一样的。轩逸断然不会看错，从小就跟随着云陌媣，怎么会不见得她的气质，然面对此黑衣人，她神色竟是里外一股淡然冷静，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云陌媣一步一步地朝地上伫立在地的莫风走去，唇边那抹不同寻常的冷意，直让莫风看得身心一震。

莫风突然怒意至极，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是青崖之巅的那名白衣男子？我想我绝不会看错？至于你说的，我伤了凡界之人违反天规，那你又为何要附着在一名女子的身子上，当真不知道这也是违反天规吗？呵，照此说来，你和我当真没有什么区别！”

云陌媣却冷静道：“我与你不同。”

此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残离的耳朵里，这不说明他承认了？青崖之巅的那男子……难道莫风说的真是师傅稀成吗？

残离一急之下，竟脱口而出道：“师傅？”

一声轻唤，将四人的目光无一不聚在她身上，残离只对上了云陌媣的眸子，竟觉心里那一份不安全数压制下了。

水光潋滟，炯炯难平激动的神色，相比起云陌媣那双漆黑一片的眸，她该是有多么无措仓惶？

历练了约莫三月了，可她至今仍未有半步成长，这番想法不禁让残离心感愧疚于师傅。

正欲向师傅请罪，对面气势凛冽的云陌媣却突然间身子无力地瘫倒了下来。残离一惊，手上快步接住了云陌媣，只无奈地喃喃道：“师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