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的音色仿佛一阵不着痕迹的风儿卷弄林叶,叶影在广袤的大地上摇曳着诉说着风的故事,但那里没有所谓的守护者,亦没有所谓的倾听者,有的只尽是风呼啸而过的的离去和叶子飘落埋藏的遗忘。
此处不免感伤,溪宁不语地,伸手摘下溪旁依偎着开得红颜逼人的桑花,指尖碾碎了飘然引去一股弥漫的香味,纤细的手指头上占满了黏黏的花汁,花色随之陨落在溪水上飘走了,蹲下身来,指上轻弹平静的水面悠悠荡起一圈涟漪,踏碎了岸上两人的剪影。
对于稀成冒犯的行为,她没有一丝埋怨之意,反而以指拈花告知他自己的心意,一种浑然天成的淡雅,更是艳丽在外,倔强在内。满足何以不能说是一种最繁复的虚荣感,但她却驾驭得如此不平凡,原来远在风情之外,她更能令人在心安与艳美之间寻找到一个极有诗意的发力点。
“前世今生我已忘记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认得我,这必然是一种缘分,缘分缘分,世间最毒的仇恨,就是有缘无份,我想,该是落花有情流水有意的长深渊源才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心有同音共律之感,古来佳人难求,更何况她是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把物欲和虚荣的诱惑看得透彻,把有缘与无心讲得如此隐晦,能将采药女艰苦的小生活过的自带七分春色、蓬勃热闹的人,也必然有她自己坚持的骄傲。
笑而不语,柔媚的眼角便已飞出年月更迭间的优雅与感性,却非沧桑,而是超脱沧桑之外的一种朦胧的美感。
站在高台边缘,他目光落往水天相交的地方,眼神深邃幽远,像是穿透了时空,凝定在那无法记数的遥远年代。
“如果我告诉你,有缘无份由人定胜天,溪宁仙君可信否?”
摇了摇头,她嘴角挽起一个俏皮而又诡异的弧度道:“我不信。如果公子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可否容许溪宁归家。”
闻言,稀成缓缓闭上了眼睛,乌黑长睫掩下眸子里的哀伤,他安静地扬起目光像在感受风的温度,那样的专注而仔细,但近乎嘲讽的语气,又像是压抑着沉重的叹息道:“你不相信,那么为何不让我给你证据?因为,其实你的意识里已经有我的存在,所以需要逃避,避了我一千年,可你还觉得不够。”
溪宁不语,望向身后这座奇异而恢弘的宫殿,沐浴在青色山林与如同静海般的澄澈蓝色天空中,偶尔还能看到顶处波光流转,像浩瀚的星空一样缀满了闪闪发光的宝石光芒反射在地上,将整座大殿都浸沐在一片星光当中。她痴迷在了流转的璀璨中,竟忘了答话。
稀成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又道:“知你有意逃避,可我却仍是放不下,如果一番话我不能告诉你,那么此生稀成无论如何都不能了了心愿。”他的眼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道:“溪宁可还记得前缘后生镜?当年你我未能成仙之时,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它,你若不信缘,可随我来。”
他转身而过,便在也不回头看一眼溪宁是否有跟上来,似乎笃定她会,又或者是后怕她不会,故而有心逃避。
溪宁最后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有白羽的水鸟高鸣而过,一头扎进开满紫蓝色奇花的湖水中,片刻后叼起一尾仍在弹动的鱼儿飞向远方。她想,或许今后便在也不能全心全意地欣赏这片宜人之景色了。
这条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走廊,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长廊尽头,但溪宁知道,他一定是在那一步之遥的尽头处,兀自寞然等待着她。但……无论他怎么做,在她的心里对他的映像,总是只有模糊不清的边界。
穿过一座座像是亘古以来便存在着的华丽亭台楼阁,不过几日时间,她感觉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幻象,但在身临其境之后又那么实实在在,她不久之前还只是一个贫穷的采药女,渴望到小镇上看一个热闹的花灯会,而如今,却已站在这无极苍穹之上,无限惆怅地仰望未知的天空。
冰封的窑洞里像个完美的水晶宫一样,除却它的寒气如刺骨逼人的冷,地面与洞顶上包括四周都是亮晶晶,反光地倒映出来模糊的样子。
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窑洞,可看到一抹金黄的铜镜被供奉在正中央,黑色长袍懒散地披在水晶地面上,像一朵盛开的花,稀成正目光迷茫地打量着它,有似乎思绪又飘到了远方。
当溪宁来到了他的身边,铜镜却突然亮起来光芒,那芒色就像一束刺眼的针光一样,不同于阳光的明媚和柔和,它是强烈要夘出眼睛的感觉。溪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胸膛抵住了。
稀成一手扶住她道:“别怕,它不会伤害我们,灵器择主了,便不会伤害它的主人。”
茫光渐渐地退了下来,溪宁也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抱歉地看着他道:“为什么它会择我们为主?”
稀成听了这句话,突然目光炯炯,仿佛光彩夺目的星光一样,他意味深远地道:“因为,我们和它有缘分。”
“前缘后生镜乃是天地灵物,上古时代女娲造人的时候就曾经用它来做有缘人的红线,跟月老一样,但不同的是,月老用红线牵的只能是生在同一个时期的人们,而前缘后生镜不同,它可以牵的是跨越时间的有缘人。”
“凡人的寿命只有百年左右,而仙神的寿命则是永无期限。当年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修得正果,哪知又堕入了另一个劫,千年的劫与凡人百年的劫又有何不同,说到底不过是自怨自艾的结局。”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溪宁突然觉得无比心酸,前世今生与她而言多么遥远,但从他的落寞中她竟能感受到千年的孤独,年复一年,看着过去的人和兽长老了一岁,听着耳边鸟语叽叽喳喳说着以往的话,蝴蝶飞过苍海堕落在无人问津的草原……而唯有他始终守在原地,不知年夕是何月何人情。
“前缘后生镜,具有双面镜,一面照到了前世的是是非非,一面预知未来的期期艾艾,你只要站在它的面前就可以了。”
溪宁听着他魔音般的之引,鬼使神差地站到了它的面前,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镜子的光滑水平面已经自行飞往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国度,雾烟弥漫,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幻境一样。
“只有三生情结,溪宁仙君自己选择。”他冷漠的声音仿佛瞬间与她成了陌生人,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陌生人。
溪宁认真地打量着眼前飞烁而过的景象,各种各样的人清晰无比的影像成映,她的脑海中有一丝迷糊的记忆却仿佛被什么阻隔了一样,头疼无比。
溪宁喃喃道:“我……不知道。”
稀成搂住她的肩膀道:“可我知道,衈海之后便是无尽的轮回,我真的……不舍得,所以才会冒险使用前缘后生镜,企图唤醒你的记忆。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溪宁……如果不让我努力一下,我真的好不甘心。”他漆黑的瞳孔仿佛一片暗杀的夜色,凛冽地穿到了远方。牵起她的手,稀成呼出暖气却温柔地给予她力量道:“跟我来吧,就这一世好了……”
他转身站到了镜前,光茫映射了冰面反射出了与溪宁相同的影像,最终飘忽不定地定在了一幕上。
一世?残离
紫色的花海凌空漂浮在青崖之上,女孩儿窈窕的身影飞跃于巅峰轻撷红颜逼人的花硕,轻轻地一笑,宛若惊艳了流光的花精灵。
崖下一名白衣男子正盘膝微笑地看她,女孩嗔笑道:“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老看着我。”
男子的容颜仿佛绝美的白狐,粲然一笑间叫女孩儿羞涩地避了一眼。
日暮时分将绿色的原野墨如散青的颜色定格在视野中,女孩儿飞身回到男子身边,如此自由自在的日子唯有师傅陪在身边,才能够笑得开心。宠溺地搂住师傅的腰,如同妖娆的水蛇蜷缩在他的怀里,澄澈的眼睛仿佛水一样的灵动,倒映了湛蓝如海洋的天空上,那舒展的白云,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女孩儿笑盈盈地问道:“师傅……”
男子温柔地看着她,女孩儿支支吾吾地道:“师傅……你以后……会离开离儿吗?”
男子道:“不会。”
女孩甜甜地笑了,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师傅会永远陪在离儿身边,不会离开的。”男子一席白衣如水纹涟漪翻卷在风中,扬起的发好似轻柔的银丝,但仔细看却是极浅极淡的墨紫。
稀成找到溪宁的时候,正是女孩儿九岁就调皮捣蛋地偷东西,被人抓住了之后还强词夺理地争辩着,那小模样儿煞是好看。
稀成把小溪宁带到了青崖习武,她认自己为师傅,十年来她已经长成了当初的翩翩少女,但仍然一脸天真玩性的模样。
作为一个孤儿,当初被师傅从恶人手下救出来的时候,她就深深地迷上了师傅,风轻云淡的整片世界,吸引了她如陷入迷途,便流连忘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