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丹宫里,程自远再次遇上刘老金。面对他向矛龙告状,冷笑:“原来你躲到地下来了,地上的洲衙洞衙可是在到处找你。”
刘老金不看他,对着丹炉哈腰乞求:“师祖,我,我可是忠心为您,辛苦劳碌在所不惜,您老人家法术通天,得给我想办法啊。”
炉口火舌噼噗跳跃,送出沉闷空旷的话音:“徒儿不必惊慌,我们不过是挖了几座坟而已,洲衙洞衙即便查实,也只管赔些钱,驱灵附体之事没有实证,断无可查,地上的官府也不会采信玄幻之言。”
顿一顿,丹炉喷出些蓝烟,叹道:“唉,你直接干预俗务,的确犯了道门大忌,影响炼丹之计,当痛加反省,随我禁足苦修才是。”
话刚落,刘老金噗通跪倒,声带哭腔:“徒儿该死,徒儿绝对好好反省,随师祖炼丹补过。”
丹炉长长地嘿了声,蓝烟在火舌里迸发出哔驳火星。
“你们来了?”丹炉闪动刺眼的光,嗡嗡发问。
李嗣英拱手道:“今夜千载难逢,小徒不敢错过!”
“这小子可不是个善茬!”丹炉显然是在说程自远,“拍照取证,坏我大计!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程自远心里一惊,天,莫不是中计了?这口气是要拿自己兴师问罪呀。
李嗣英愣住。刘老金向前爬行两步,哭道:“烧了他,给您添火加能!”
程自远立刻感到身上火辣辣的,好像提前燃烧起来。
“蠢!”丹炉骂,“这一来又犯了干预大忌,地上的官府会加紧查找!”
“形销骨化,身魂俱灭,死无对证,查不到的!”趴在地上形同蛤蟆的刘老金气呼呼说,看来那天夜里他吃亏受惊,气坏了。
李嗣英赶忙说:“使不得!程君乃当今状元,文华灿烂,地位尊贵,执教县学,同窗同年也都是有地位身份的人,如此人物一旦不见,必定惊动地方,掀起舆论,官方会百般搜查全力侦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查到本观是迟早的事情,往师傅慎思。”
丹炉说:“这倒难为我了,既如此,你拉他来本观,岂不泄露事情原委,更碍炼丹大业?”
李嗣英:“师傅误解了,程君其实是诚信君子,迫于形势才与刘师弟发生冲突,内心一直好学向道,也心心念念渴望回到从前,改变命运,我拉这等尊贵大才子入道,只会壮大师门,助力师傅大业!”
说着冲程自远眨眼。程自远会意,对着丹炉拱手作揖:“没错,七年前在下错填高考志愿,屈就省级师范学院,怅恨至今,如果能够回到七年前,改变志愿,在下一定感恩师祖,终生修行,弘扬道义,世世铭记、感戴、祭拜不绝!”
“哈哈哈,”丹炉大笑,火焰跟着上涌,使笑声听上去如同怪吼,“终生、世世、不绝……哈哈,凡夫俗子都喜欢发此类宏愿,都巴望回到过去改变错误,一辈子在发誓、后悔中煎熬!短短数十载生命,何言世世不绝?蝇蝇私欲苟利,何用我矛龙大法?可笑可笑!”
刘老金和顺真跟着笑,笑声随热浪甩来,程自远脸颊、胸脯、脊背流满了汗。
李嗣英说:“程君回到从前,虽为私利,却可以造化天下鼓舞士人,不能等闲看待,冷嘲热讽!”
“哦?”丹炉发出疑问。
“师傅有所不知,程君才华横溢,七年前科举成绩天下第一,本来应该高中状元名满天下入选翰林的,只可惜如今这科举不但要糊名,还要糊成绩,让考生在不知道成绩的情况下填报志愿,决定去向,程君一向谦让谨慎,仅填报了府学师范,没能享得状元应有的荣耀和归宿,实在令天下士人寒心不平……”
“岂有此理!”丹炉突然吼叫,“决定科举士子去向的,不是礼部和吏部么?不行还有皇上呢,怎么能让士子自己决定?还糊成绩?简直是暗箱操作不可告人!千古奇谈千古奇谈!”
李嗣英:“正是,当今的制度笑柄实在很多,数不胜数,纲纪人伦与我们那时大不相同,所以我们还是潜心修炼,速速回去为好。”
丹炉长长唉了声,炉火透过雾气直直照向程自远:“状元遭贬扼,实在是天下大滑稽,大不公,我等理当帮助他讨回公道,也好让一些无才而侥幸的投机者断了投机的念头。”
李嗣英连连拱手:“师傅明鉴,程君的心愿与天下士风人心关系重大,值得我们相助。”
丹炉笑:“哈哈,我们几个都关系重大,使命非凡,程君中状元入翰林,将来要是入阁拜相,正可壮大我矛龙派的声威!”
程自远顿觉脸颊红热,天啊,入阁拜相,当?不可想象。可这番话怎么听怎么让人爽,恰如热浪中透来的一股凉风。
“只可惜程君是个肉体凡胎,比不得你我,又没有顺真、刘老金、高军的道法修行,要炼驱月丹可是很困难的,你可对他有言在先?”丹炉对李嗣英说。
李嗣英摇头:“还没有,我带他来,是要让他先观摩学习,顺便考验他的心志决心,如果可以,再传道法,经过苦修,大功终究可成。”
“你说得简单,”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顺真突然大声说,“驱月丹得承受上亿高温,气化为粒子,肉体凡胎怎么炼?我修道近四十年还无法挨边呢!”
李嗣英撇嘴:“你知识不足,想象匮乏,灵肉死缠,当然无法炼出这等大法,我说话直白了,得罪得罪!”
顺真满脸红涨,戳点李嗣英叫:“你!哼哼,我知识不足想象匮乏灵肉死缠?一样的肉体凡胎,你怎么就断定这个姓程的不是这样?”
李嗣英笑:“人家学业优良,高中状元,熟读经史,灵魂志趣可通古今,飘逸的神思能遨游八极,十年寒窗苦读,也是经历了种种熬炼的,你呢?私塾都没读完吧?从来没有进过县学吧?秀才举人你考中过哪一样?”
一边说一边逼近顺真。顺真后退,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结巴:“我……我……初中毕业……”
扑哧,刘老金突然发笑。
顺真大为不满,横他一眼,叫:“你笑什么?你小学还没毕业呢,当我不知道。”
“罢罢罢,”丹炉说,“你们不要吵,今夜非同寻常,我们就让这个大状元领略领略我矛龙派的驱月大法,你们同心协力,认真操作,仔细观摩,刻苦探索,大功告成指日可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