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姥姥的卧室,吴水明发现了程自远的面罩,让人战栗。
胡姥姥哭丧着脸,哽咽:“那是江伦萨米刚从美国订做的,说是采用了最新高级仿真材料和智……智能发声器,还没来得及使用呢,唉,我哪里懂这个?”
程自远盯住她:“没来得及使用?那吴晶晶、陈娜的……”
胡姥姥颤巍巍指点衣橱一角的抽屉:“她俩的在那里,噢,都只用过一次。”
吴金明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是吴晶晶和陈娜的面罩,和程自远这副一样的做工,肌理和质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胡姥姥不等追问,说:“冒充她俩抓走光光和牛庚的,是那个斯坦拉地女人、江伦萨米的情妇朱瓦莉!我,我只不过冒充了这个——”
从裤子口袋里哆哆嗦嗦掏出一副面罩,展开——楚素眉!
“你又弄了一副她的面罩?”程自远惊问。
“是啊,没有她不行啊,我得时不时唬唬那些小孩,也好把一些责任推到这死鬼身上,不然你们就会怀疑我,怀疑江伦萨米或吴尚青,不过我真的没有冒充过别人,哪个活人都没冒充,呜呜呜……”胡姥姥哭起来。
莲真眉毛竖起,锐眼射出冷厉的寒光,嘴唇发抖道:“可是你借用她和傩神的面目,给雪艳、英子、维维下毒,还差点把苏苏害死,你敢说你是无辜的?狠毒的女人!邪魔!可恨我今天才看明白!”
胡姥姥身子一软,噗通瘫倒在地,由身后几个白衣少年拖了出去。
众人齐动手,彻底扒掉残破的板壁和整面衣橱,一个地窖露出了全貌,它深藏在衣橱底下紧靠墙基的五六米深处,由一条倾斜的地道和衣橱相通,约有半个房间大小,灯光照去,四具小小尸体浮现出来,上面覆盖着石灰,正散发恶臭。
程自远不忍再看,更惦记着陈娜,返身冲出房门。
今晚祠堂格外热闹,走廊、厅堂涌来好多看热闹的村民,平时冷淡、木讷的他们此刻都满脸交织着惊诧和兴奋,见了程自远,自动避闪,点头致意,仿佛今晚他是这儿的主角。
来到厅堂,只见朱瓦莉一头乱发,正由吴火明和另一位村民从地上抬起,摁在一条板凳上,身边卧着一副傩面。朱瓦莉两眼泪汪汪,颤声说:“不怪我不怪我……都是那个姓吠利的指使!”口气一如胡姥姥。
凌晨时分,一辆现代轻客车才赶到,车上下来刹婆帝和两名衙从,还有两名看上去像法医或护士的女子。刹婆帝和衙从被厅堂里的村民叫住,查问起朱瓦莉来,两名女子由村民引导,奔往后厨。
正在拥挤闹腾的当口,忽然夜空中刮来呜咽的凉风,沙飞石走,门窗战栗,一股黑烟随风漫来,把祠堂厚大的门甩打得嘎嘎呻吟。众人被吹得不能站立,纷纷惊叫走避。
黑烟里隐隐传来咔咔撕咬声,很快浮现一只翻飞的红色蝴蝶,蝶翅舒展,祠堂前绕一圈,卷起的风好似长出无形的巨手,把门前广场的尘屑草木掀得一丈来高,洞衙的车跟着摇晃。风灌进祠堂,祖宗画像发抖,哗啦,掉下一幅,灵牌也翻倒数个。
红蝶愈飞愈近,呼一声钻进祠堂。程自远看清果然是那个被李嗣英击跑的嘴鬼郝赤侠,此刻它歪咧着猩红的嘴,一路忽闪一路吼:“奶奶的,都在这里啊,来得好,来得巧,今晚我可要大饱嘴福了!”听话音,带了浓浓的醉意。
程自远大叫:“大家躲开,躲开,这个嘴鬼很危险!”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个个惊吓得猫腰、捂脸,各寻房间、角落躲藏。祠堂里顿时大乱。
正在厅堂里查问朱瓦莉的刹婆帝也大感惊诧,面露惧色,慌忙叫衙从看住朱瓦莉,转身拔出手枪,盯住嘴鬼,咬牙骂:“妈的,原来真有鬼啊!”
衙从嘀咕:“莫不是哪里搞的唬人机器?如今这种高科技玩意越来越多了。”
刹婆帝点头:“真有这个可能,十有八九又是那个吠利搞的,想救他!”
嘴鬼冲他们露出尖利的牙齿:“你们唧唧歪歪扯什么?我是机器?笑话,我生前就是人,人,大名郝赤侠!奶奶的,我这个穷光蛋,活着的时候你们不把我当人,死了居然还不把我当鬼!”
程自远对洞衙喊:“你们也避一避,它真是鬼,是妖道用驱鬼附魂术搞的名堂,是……”正要说出富邦这个幕后主使,转念不妥,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万一透露出去,自己怕也危险。
刹婆帝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程自远说:“我研究过法术,知道一点。”
刹婆帝咧嘴骂:“奶奶的,邪气!”手枪上膛,瞄准飞扑过来的嘴鬼,砰一声。
嘴鬼竟然主动迎上去,一咬,子弹拖曳火光,瞬间没入嘴鬼嘴中。嘴鬼鼓着双唇咀嚼,喀喀脆响,一张嘴,哗啦,吐出碎渣,道:“好香好辣,香辣可口,哎,洞衙的子弹就是料足,味重,不偷工减料,上乘美味啊!多来点多来点!这可比上回那个泼妇的飞镖好吃多了。”
刹婆帝和衙从大惊,色变,纷纷躲到祭桌后面,举枪警戒。程自远也躲了过去。厅堂里只剩下朱瓦莉,此刻没有人摁住她,但她越发惊惧,僵在地上不知所措。
嘴鬼裹挟着黑烟与风啸,在厅堂里旋了一圈,突然看向祭桌后面瑟缩不已的程自远,显然认出了他,打了个冷战,左右转动,奇怪又警惕地问:“咦,那个泼妇呢?”
俯唇对着同样战栗不已的朱瓦莉,歪嘴咧牙,疑惑:“难道她又变了模样?”提高嗓音:“喂喂,你个泼妇,又玩什么名堂!”
朱瓦莉捂脸匍匐,抽噎得双肩乱抖,有一刹那,程自远心头漫过难言的不忍——好端端一个美女啊,会不会成了嘴鬼的美餐?
可嘴鬼却悬停半空,犹豫,很显然上两回的教训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程自远埋头,扯动发丝,还是寂然无应,心里那个急。
嘴鬼斜瞥程自远,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笑声阴森恐怖,震得四壁嗡嗡如喘:“哈哈哈,我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那个泼妇,你小子被她甩了,老朋友,她救不了你,——那个该死的泼妇上回害得我好苦,到现在我的牙齿、舌头、嘴唇还隐隐作痛,可怜我伤口痊愈,缺少营养,今晚正好大补!”
说着张大嘴,朝程自远和洞衙藏身的祭桌扑去。程自远和洞衙急抱脑袋,钻到祭桌下面。咚,嘴鬼撞到祭桌上,大恼,索性哧喀哧喀嚼起祭桌,声音像咬啮骨头,令人胆颤。
呸呸,嘴鬼边嚼边吐,骂:“朽木真难吃啊,一股死人味!”
不大一会,祭桌竟被咬穿,嘴鬼收缩身子从咬穿的小洞挤进去,程自远立马感觉头发被挠了一下,浑身麻炸,脑袋一片空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