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莲真和程自远查找到胡姥姥的卧室，发现靠近雕花大立柜的地面发出奇怪的回声。
莲真踱向那柜子，哗啦，拉开柜门，一大堆衣物仿佛决堤的洪水涌出来，泻了一地。气吁吁拾捡，大都是女式的内衣内裤胸衣。莲真大窘，连连向胡姥姥致歉，后退。
程自远也跟着倒退两步，仰看空阔高大的柜子，喃喃道：“这么大的柜子，难怪，简直是个制造回声的大音响。”
无果而出，莲真悻悻然拎了汽灯，嘱咐程自远、陈娜等小心，带着吴水明离去。
这一夜陈娜和吴晶晶继续值守育儿室，程自远宿隔壁卧室。苦等夜色黑沉，万籁俱寂，就要掏出发丝，却见紫烟自动漫起，烟雾里现出李嗣英半透明的身形，长发披肩，神情焦灼，不待程自远开口，就说：“我已经感知到这里的异样，本想早早现身相助，可是你身边一直有人，只得等到现在才来。”
“据你的感知，今夜究竟是什么鬼怪出来作乱？”程自远急问。
李嗣英沉着脸，目放血光，看向窗外黑漆漆的走廊，低声道：“鬼气浅淡，感应起来不容易，想来应该是——人！”
“人？那会是什么谁呢？”程自远皱眉，“对了，后厨发现楚素眉的面皮，很是逼真，面具后面有电线、镜片，想来应该是假扮的。”
“哦？面皮呢？”
“被莲真拿去，应该会交给洞衙查验吧。”
李嗣英凝眉低头，嘀咕：“那晚焚烧尸骸，我们都隔了起火的棺材，不见其面目，难道那些和尚、村民事先揭掉了她的面皮？不对呀，撕揭面皮，我那躯壳，还有蔡家女鬼的躯壳也会受到牵连，面皮被撕下来的。”
“你在琴城洗澡、吃饭时，眼睛上翻，神色不安，还一个劲说听到响声……”
“那是我感知到黄家堡墓地开挖的动静，是铁具在棺材上的响声，撕揭面皮可不止那样。”
百思不解，李嗣英说：“呔，干脆去后厨看看。”身形一摇，呼，化一缕烟雾飘出门缝。程自远抖胆开门，见四下黑寂，拿了手机跟随。
一路平静。摸到后院厨房，手机电筒随李嗣英鬼火般的红眼光四下照射，突然好几道冷光从黑暗中闪出，李嗣英和程自远的目光电光倒回来，那冷光跟着变幻，眨动，就在壁龛里！
靠近壁龛，发现是玻璃的反光，油盐酱醋的玻璃瓶罐，像是各怀心思的冥想者，代替了楚素眉的遗像和灵牌。
程自远苦笑，低语：“你寄魂的东西都烧掉了。”
李嗣英伸头，嗅嗅，嘟囔：“不对呀，不像阴祟的样子。”
脸慢慢转过来，盯向胡姥姥的房门。“别出声，你等着。”她对程自远说。呼，身形一晃，不见了。黑暗中只剩程自远一人，他感觉周身阴气弥漫，凶险四伏，心跳咚隆震响，正在招引诡异的脚步……
不一会，胡姥姥的房间传出咳嗽声，似乎还夹杂了咕哝低语。一缕紫烟从门边冲出，现出李嗣英的身形，却是惶急惶急的模样，喘气：“老太婆梦浅，惊警，我才进去，她就翻身咳嗽说梦话，呸呸，里面有一股怪味，让人难受，呸！”
程自远一愣，想到前不久和莲真进去，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难道阴鬼鼻子格外灵？一转念，可不是，老年人身上总有些气味，以前奶奶在世，卧室里总飘着类似腌菜的特别气息，时间久了才能辨别出来。
脱口问：“是不是那种腌菜气息？”
李嗣英凝神，摇头：“不太像，好像有点臭，有点腥，哎，我说不上。”
“每个老人的老年气息不一样吧，我奶奶是腌菜气息。”
一人一鬼无所获，心事重重往前院走，刚踏进厅堂，幽暗中传来古怪的扑哧响，风携着这声响隐隐吹荡，掀动画像，甩打木窗，激起满地尘屑。咵刺，这声响掠过柱子，在上面擦出火星，留下一道长长的新鲜伤痕。
程自远大惊，电光四射，只见尘屑飞旋，窗门摇动，不见发声者的形影。
李嗣英也瞪大了血眼，看样子很是莫名惊诧。
扑哧声由远而近，围绕这对男女连绵不息，一圈阴风随之环绕，撩刮衣衫，掀乱头发，丝丝凉意直渗毛孔。
李嗣英护住程自远，喊：“当心！”话刚落，突然捂脸尖叫。程自远吓一跳，急问怎么了，她颤抖，呻吟：“好像被……被什么东西啄了一口！”
程自远慌了：“你受伤了？”见她手一抹，脸上没有痕迹，才舒了口气。
那扑哧声再次掠来，李嗣英赶忙翻起程自远的衬衫，蒙住他的脸。扑哧声从发梢飞过，好像鸟类扇动翅膀，同时发出吱吱鸣叫。
“什么情况啊？”他问。
“一定是来了隐形的鬼物！”李嗣英说，“哼哼，看我怎么让它现形！”说着尖长的指甲朝空中戳点，嘴里嘟嘟囔囔念咒。呼啦，紫红的烟雾腾起，把厅堂照得形同鬼域，烟雾里血光直窜，黑气缭绕，一只蝴蝶的形影隐隐浮现，在他俩周身翻飞着翅膀。
李嗣英指着它喝骂：“该死的蝴蝶，你躲不过我的鉴鬼真诀！快快彻底显露原形，坦白你的来历目的！”
那蝴蝶猛扇几下翅膀，竟把扑哧声扇成了一串怪笑：呜哈哈呜哈哈……程自远听得头皮一阵麻。
怪笑声中，这蝴蝶愈发清晰地显现，是一只猩红的蝴蝶！此刻正上下开合地鼓动翅膀，奇怪的是开合之间，两个红翅膀当中竟露出一个黑洞，洞里闪烁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利的东西。再细看，我的妈呀，这哪是什么蝴蝶，分明是一张大嘴巴！
这个嘴巴仿佛刚刚喝过血，正红艳艳地咧开，笑，尖白的牙齿朝他俩亮出了锋芒。
好家伙，哪来一张嘴巴的鬼魂！
正要发问，嘴鬼先开口：“狗男恶女，都给我滚出去！这个祠堂，这个吴村，上面已有指示，只要我家主人能拔除钉子，就是我家主人的地盘，历史大潮不是你们和吴村孽种们能抵挡的！滚！再迟疑我郝赤侠把你们生吞了！”
李嗣英若有所悟：“哦，原来又是哪个开发商派来的恶鬼，这回怎么连个完形都没有？”
嘴鬼连眨两下，喝：“你管不着，哼哼！我生前就这张嘴厉害！”
说着咆哮一声，咧嘴扑来。程自远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息，汗毛为之竖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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