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祠堂值夜站岗的村民被一群莫名的蚊子叮咬,加上不满值班费少,边抱怨边离开,不料突然转身,朝祠堂狂奔,嘴里呼叫鬼来了。
气吁吁冲进祠堂大门,差点把程自远撞倒。
程自远还想探头看看,村民急忙关门,大口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仰脸,祖先画像瑟瑟轻晃,好像幽暗中的身影在说话。村民又是大叫,往里奔逃。陈娜受到惊动,隔着育儿室的门喝问是谁,程自远赶紧作答。门开了一条缝,漏出灯光。村民如见救星,挤过去,乞求收容。门里门外一阵相持。
程自远拉住村民:“不要打扰孩子们,到隔壁去。”
陈娜好奇,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村民气吁吁说刚才他正想回家消消蚊子包,走到池塘边上,遇到一个穿白衣的小鬼,面目僵冷,拿着哭丧棒迎面飘过来,用怪怪的嗓音骂他偷懒,不尽责。他吓得往回跑。
“那是浩浩,我的好朋友,”里面传出小虎头的声音,“他什么都知道!我们什么都瞒不过他!”
村民问浩浩是谁。程自远心里猜出一二,嘴上却只能说:“以前这里的一个孤儿,你会不知道?”
村民摇头:“以前孤儿太多,我怎么会个个都知道?”忍不住又问:“他……他怎么了?我是说那个孤儿。”
“死了快半年了,”程自远说,“据说是被恶鬼毒死的。”
村民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浑身打抖。程自远只得拉起他,往隔壁卧室拖。这一夜,两个男人反锁房门,共挤一床,一个不敢再出门,一个没办法联络女鬼,各自心情郁闷。
村民似乎感觉很丢面子,心绪稍缓,辩解:“我们吴村人并……并不是胆小,死了那么多人,我们是不怕的,尸体一点都不怕;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鬼怪也是不怕的,跟莲真做道场我们很尽力的,谁怕过?”
咳嗽两下,说:“可谁见过这么古怪的蚊子?成群结队叮人,简直是天灾!天灾可就吓人了不是?还有那小孩的鬼魂,本来是没什么可怕的,比这更恐怖的我都见过,可它怎么就知道我在值夜站岗,嗯?它怎么又知道我想回家?我的妈呀,难道我一站到这里,就真的被鬼盯上了?”
看程自远似睡非睡的样子,忽然撑起身子,挨近,问:“喂,你知道那些蚊子有多怪吗?”嘴里有股蒜味扑来,程自远几乎要捏鼻捂嘴扭过头去。
“你已经说了,像天灾。”他只得憋气答。
村民看看幽暗的四周,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那些蚊子居然会说话,说人话,汉语!”
程自远愣了下,随即摇头:“扯,我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怎么就没听到?”
“声音很小,夹在嘤嗡声里,是个女的,要我赶快离开,不然会很惨。”
程自远心里一动,却装作若无其事,打个呵欠:“是你吓坏了,出现幻听吧?哦嗬,太累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莲真带着好些人赶到祠堂,喝问那个睡眼惺忪的村民为什么擅离值守,那个村民指指自己脸上的红包,苦脸叫:“看看我这副惨相,那活是人干的吗?”
莲真沉着脸,喝道:“是你的脸皮要紧,还是小孩的性命要紧?”
村民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村长吴尚青,突然涨红脸,直起脖子,对莲真叫:“你有什么权力叫我不要脸皮?驱鬼灭鬼不是你吴莲真的责任吗?分明是你没尽到责任,你反倒说我不尽责?我们作田的,从来各家顾各家,白天忙完地里的活,晚上还要额外守夜,凭什么?半个晚上才给两千盾,打发叫花子啊,你做得出来?我的面皮、性命就只值这一点钱?”
莲真被说得一愣一愣,两眼眨巴,满脸通红。吴水明赶忙拉住他,刚要开口喝止,对方用力一挣,甩开,气鼓鼓指点莲真父子:“你们,一个过气的村长,一个副村长,就这么指派我们,哼哼,到底谁是村里的头啊!”
所有的目光聚向吴尚青。此刻,莲真的脸色已由通红转向铁青,定定地看着吴尚青,问:“尚青,你该发话了。”
吴尚青甩甩油光的分头,耸肩摊手,满脸无奈:“这事我,我也没办法,村里困难,你不是不知道,站岗是多出来的项目,加钱是不可能的,哎,这年头,没钱不好办事啊。”
莲真咽咽口水,环顾众人:“下半夜没人轮换,又是什么道理?”
一个站在吴水明身后的村民小心站出,缩肩勾头的,吞吐:“我,我没看见有人站岗,以……以为不用了,就回去了。”
莲真叹了口气,摆摆手,对陈娜和程自远说:“只好先辛苦你们一阵,容我另想办法吧。”
就这么,站岗值夜的事情连一个晚上都没能坚持,就废了。
眼看两天一夜过去,芹芹仍不见踪影,个个脸上不见笑容,整座祠堂氤氲着挥之不去的忧惧和沉闷。
到这天傍晚,小虎头忽然张口,说自己有办法招芹芹回来。陈娜急问什么办法。小虎头说芹芹最喜欢捉迷藏,到晚上他和花花、牛庚、苏苏几个在院子里捉迷藏,声音放大,一定会把芹芹叫回来,说不定茹米和光光也会跟着回来。
想到以前捉迷藏,英子、巴头都出事,陈娜猛摇头:“不可不可,太危险了!”
小虎头却很执拗:“这办法最好了,我们小心一点,总能发现鬼怪,捉住鬼怪,把芹芹、茹米、光光,还有浩浩他们都找回来,我们这里就又像以前那样热热闹闹,多好!”
程自远和陈娜一样担心出事,反问:“要是把那些死去的大人——班达尔、瓦萨、瓦里亚也招来了,怎么办呢?”他还想说蔡国强和他老婆、弟弟,看看陈娜,忍住。
小虎头摇头:“大人不喜欢捉迷藏,不会来的。”
程自远吸口气:“要是那女鬼楚素眉……”
小虎头咬牙:“她来了好,我跟浩浩一起捉她!”
陈娜闭眼,凝神,想了好一阵,以前两次捉迷藏都出了事,可也似乎在一点点接近凶手,这次呢?小心一点,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她睁眼,咬牙凝视逐渐幽暗的走廊和厅堂:“好吧,但是就你、程老师和我三个,其他小孩都不参加。”
小虎头感到失望,噘着嘴。其他五个孩子都叽喳叫,很不满的样子。陈娜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安抚:“听话,听晶晶老师讲一会儿故事,就去睡觉,我们和小虎头很快回来。”
捉迷藏的地点选在大门外的院子,三个人各拿拖把、棍棒防身,携带一副开山傩面,这一捉,再历险情,魂惊魄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