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女孩芹芹不满陈娜的责罚,咬开陈娜的手逃跑。陈娜在尖叫声里浑身发抖,呆望芹芹消失的背影。
程自远冲出,奇怪地盯了陈娜一眼,顾不上许多,转身追往厅堂。眼见芹芹风一般跑过厅堂,似乎躲进了神龛背面。程自远大喊芹芹回来,往前追,忽然听见后院一阵窸窣响,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串空旷悠长的呼叫传出:
“小孩,快来,我这里不打不骂,还有你的伙伴陪你玩……”
程自远顿觉一股阴气袭来,哗,身上汗毛竖起。他快步冲去,只见小身影又一闪,循着那呼叫进了后院。正要追上去,眼前一道黑影突然扑来,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黑黑黑,呼吸憋堵着,似乎还挨了沉闷一击,意识跟着恍惚。
重新苏醒,眼前是陈娜晦暗焦灼的脸,她扶住倒在地上的他,哭叫:“自远,你怎么了?谁给你蒙上这个的?”手中摇晃着一个黑色的头套。
程自远气吁吁说:“我也不知道。”猛然一个激灵,眼望空荡的后院走廊:“芹芹呢?你找到芹芹吗?”
陈娜含泪摇头:“我也是刚来,就看见你昏倒在地上,蒙了头套。”
程自远跺脚:“糟了!我挨了袭击!”拉住她颤抖的手,仔细看她。“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发问。程自远摇摇头,说:“你刚才,在育儿室,也很吓人。”
陈娜甩动纷乱的长发,脸上满是担忧和懊恼,疲惫的眼努力争睁着,喘气吞吐:“我也不知道,我,我像是中邪了!”抹一把汗水,似乎要甩掉眼前的什么障碍。
疲倦又闷热,加上整日整夜提心吊胆,人的神经不出问题才怪。可眼下茹米、光光生死未卜,又一个芹芹跑掉,顾不上许多了。他俩拉着手,沿后院走廊继续呼喊,寻找。
程自远边走边嘀咕:“我明明看见芹芹跑到了后院,好像还有谁喊她过来,然后,就眼前一黑……”
很快到了厨房。里面漫出丝丝烟雾,空气里飘荡油和菜的香气。进门,油烟和火光中,胡姥姥正挥铲炒菜,满屋热浪。见到程自远和陈娜,她愣了下。陈娜问她是否看见芹芹进来过,程自远问她还有没有听见别的什么动静。
胡姥姥立刻知道出了什么事,鼻孔哼哼,面无表情:“我没看见,也没有听见,可我早料到会这样的,不拆除重建,个个都会消失掉,再也看不见,包括你和我,还有他!”
将滴油的锅铲朝程自远一指。
明明燥热无比,程自远却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意随着锅铲指点,捅了过来。他和陈娜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短暂发愣。陈娜慢慢靠向挂了啸山傩面的边门,正要去拉开门闩,胡姥姥咳呛道:“你们都跑开了,我也在这里忙午饭,那些小孩可就……”
话音未落,陈娜惊叫,猛醒,扭身往门外跑。程自远跟着出门,一出门才远远听见前院远远飘来的哭闹声,想来陈娜在厨房就感知到了。
还没到育儿室,就望见小虎头坐在门口,手抓一本被撕碎的书,呜哇哭叫;育儿室里面也是哭声起伏。跑过去,看清小虎头的脸颊烙下好几道血痕,门里的花花和牛庚也是手臂抓伤,衣衫脱扣。其他几个小孩或陪哭或发呆,一律惊恐不安。
陈娜搂这个抱那个,追问怎么回事。小虎头哽咽:“她来了,刚刚来的,一来就要抱我,抱花花,抢牛庚,我拿书打她,用牙齿指甲咬她,可我们都打不过,白天浩浩哥哥又不来,以前的小伙伴都不来,呜呜呜……”
陈娜大惊,问刚刚是谁来了。
牛庚哭:“晶晶老师,那个个子更高的晶晶老师!”
小虎头说:“要不就是楚老师,反正她们都一样!”
程自远问:“她去哪儿了?”
小虎头指点走廊西侧,那里一扇窗户半开着,阳光的斑点透过镂花的缝隙,静静洒在走廊上,好像许多神秘变幻的目光。程自远走过去,那地上的光斑随之变动,显出凹凸起伏的投影,窗户上的古装人像便在眼前清晰起来,微风掠过,轻轻晃动,似乎喘息未定。
窗户外面是杂草和灌木丛,已经低矮了一片,显然有踩踏过的痕迹。记起这是他半夜抱出小孩,给楚素眉——也就是李嗣英,逐个鉴定的地方,心里愈发迷乱了。仔细查看窗户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印记。探头出去,除了低矮的草木,没有任何异常。外面阳光热烈,山野空阔,虫鸟鸣啭,一派祥和。
可是屋里悲泣不止,气氛阴惨。清点人数,还是少了芹芹。陈娜顿足捂面,哭个不停,嗓子都快沙哑了。程自远一边劝慰她,一边安抚剩下的六个惶恐不安的孩子,心里也是焦灼万分。
吴晶晶披头散发,睁一双红肿的眼过来,进门的一刻把大家全吓住。程自远挺身挡住孩子,对她叫:“别过来!”
吴晶晶急叫:“是我啊,你们怎么了?是我!”捋开脸上的头发。程自远小心凑近:“你是真的么?”
吴晶晶顿足道:“当然!昨晚我和娜姐轮流值夜,我守下半夜,你问娜姐。”
程自远转脸看陈娜。陈娜抱住两个吓坏了的小孩,泪眼朦胧地看着吴晶晶,有点不知所措。
程自远对吴晶晶说:“那好,既然你是真的,那就拿出你的手机,打电话叫莲真来。莲真你知道吗?他是你的什么人?”
吴晶晶气吁吁点头:“他是我大伯。”当即掏出手机。电话接通,吴晶晶先是慌乱说了几句,程自远接过,确认那头是莲真,报告了自己遇袭、芹芹失踪的消息。莲真唉了一声。
不一会,莲真带着几个村民赶来,又是祠堂里外一番查看,毫无发现。打洞衙的电话,刹婆帝接的,得知没有出人命,小孩是自己跑掉的,松了口气,说也许小孩调皮,暂时躲起来了,你们等等再说,唉,大热天的,路远,我跑一趟也不容易,再说整个三溪洞都要管,我们人手也顾不上,担待些吧。
还能说什么?莲真捏拳咬牙:“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靠天靠地靠自己,就是不能指望村外异族!”
程自远说:“衙头也许说得有道理,芹芹是自己跑掉的,和茹米、光光失踪有点不同。”
陈娜爆发哭声,捂脸:“都怪我,像着了魔似的,哦天,我不配在这里教小孩了。”程自远赶紧抚拍她的背,一个劲安慰。
“是这里阴气太甚,让人中邪,咳咳咳,我觉得我也快撑不下去了。”身后传来低沉的话音,胡姥姥端着午饭颤巍巍而来,表情凝重。
莲真摆摆手:“都不要说了,眼下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我们该齐心协力想办法,查找顽凶,驱除邪魔,而不是自怨自艾,放弃这些可怜的孩子,放弃吴村大好山水!”
程自远扫看六个孤儿——小虎头、花花、牛庚、苏苏、冬冬和雯雯,心里直打闷鼓,天,难道李嗣英要找的元凶就在他们中间?那会是谁呢?六个中的两个,这比例已经很小了!难道谜底就要揭开?
可没等他细想,吴晶晶、胡姥姥、陈娜相继开口,向莲真献计,让他的心一沉,差点发出绝望的惨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