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老人被惊动,以为李嗣英和程自远是盗墓贼。李嗣英说她是来看望蔡格娜琳的闺蜜,边说边敲叩蔡的棺材,大声喊:
“琳琳啊,出来吧,我保证不骂你不打你,我们好好谈谈,我可以帮助你铲除吴村余孽,拔掉拆迁钉子,还你们蔡家一个公道,你不信,我们就在守墓老伯面前达成协议,让守墓老伯,你们蔡家的人当公证,哎哎,说起来我们还是同门姐妹呢,虽然我比你年长了三百多岁。”
守墓老人咧嘴呼气,骂:“神经病,满口胡言!不要再演戏了,快快……”快字还没有吐完,只见棺盖边缝冒出一缕黑紫的烟雾,棺盖随之抖动,哐哐震响。那烟雾越来越浓,在半空拖曳成一片迎风的乱发,细看,却是两根发辫在摇晃,一声啸叫打烟雾里破出,似乎是压抑已久的呼吸。
隐隐地,烟雾中浮现出蔡格娜琳的身形,脸色灰白,神情焦困,体态仍是歪歪扭扭的残疾状,见了李嗣英,带点警觉和乞求道:“你的话当真么?我们做闺蜜,你帮我拔除那些钉子?那……”
话没说完,噗通,守墓老人跌倒在地,手电摔落,光柱朝天。老人连滚带爬地往回逃,“鬼鬼,有鬼!”呼号声在夜空里撕裂般回响。
李嗣英嘴唇挂一丝笑意,问蔡:“那什么呢?”
蔡说:“那……你们把我的身子接好扶正,最好找点石膏、夹板、铁钉来,把我身上的洞孔一块补上,我一个人搞不定,这副样子太不方便了,没法去见刘师伯,求求你们了,唉唉。”
见对方不语,发愿:“事成之后,我一定叫哥哥重谢你们,要钱给钱,要美食香火给美食香火,要活人血肉给活人血肉,要庙宇灵牌给庙宇灵牌!”
“好慷慨啊!”李嗣英笑道,“就冲你这么慷慨,我都不好意思推迟了,一定给你把容貌身材整得漂漂亮亮,比生前还好,我们呢,从此做师姐师妹,一起去吴村拔钉子!”
蔡歪斜身子向李嗣英鞠了一躬:“那就多谢了!”
李嗣英拱手还礼:“那敢情好,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环顾四周,说:“这里地面坑洼不平,不适合做整形场地。你还是回到棺材里去,安安静静躺好,等我们给你接骨整形。”
蔡迟疑道:“这就可以开始吗?石膏、夹板、铁钉呢?”
李说:“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有。”
“在哪里?”蔡问,眼睛四下扫看。
李指点程自远:“在他宿舍,都备着。”边说边冲程自远挤眉眨眼。程自远会意,对蔡连连点头:“我有我有,我是运动健将,为防骨折,备齐了那些东西呢。”
蔡仍犹豫不决,问:“你们是要把我的尸体搬到宿舍接骨整形吗?不能把东西拿来,就在这里搞?”
李略微一愣:“这里?这里怎么搞?黑灯瞎火的,万一接错了位可就麻烦了。”见蔡仍在犹豫,催促:“嘿,你到底搞不搞?马上天就亮了,得抓紧时间!”
蔡吞吐:“我……我还是担心,你们凭什么又跟我讲和?你们不是来挖我的坟,口口声声要烧我的尸吗?我不放心!天,我该怎么办才好?”说着手抓头发,咧嘴如哭,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李说:“放心吧,刚才我们太冲动,多有得罪!实话实说,我们是为了钱才来的,既然你答应给钱,那就什么都好说。”
蔡略略点头:“这还差不多,这年头人人鬼鬼都想钱。”
李笑:“可不,没钱寸步难行,所以我和程君才想出这么一招,有点像敲诈,你别怪罪哈。”
蔡瘪嘴:“刘师伯也是贪钱,给足了钱,他才教我驱灵附体、使梅花镖等,把我弄去毒杀吴村孤儿。”
程自远咬牙说:“你们蔡家也是为了钱,让你毒杀孤儿,拔除钉子,占吴村山水搞开发,大买卖!”
李大笑:“哈哈哈,都是一个目的,我们共同奋斗吧,小妹你快快回到棺材里去,等着我们把你抬去接骨整形。”
蔡深吸一口气,看看李,看看程:“千万别骗我啊,你们帮了我,我蔡家一定感恩戴德!”
李说:“放一万个心,为了钱,我们同心协力!快快,时间不多了。”
蔡略一迟疑,竟挪动身形,向程自远飘来。程大惊,本能地连退数步,正要开口喝止她,她却陡然停步,表情淡然地拾起落在棺盖上的铁锹。
程自远警惕地问:“干嘛?”
蔡格娜琳笑笑:“我这棺材,用五百年沉香乌木打造,坚厚无比,不懂其机关的,纵有千钧神力,都打开不易,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开吧。”
说着将铁锹沿着棺材盖板边角的缝隙斜斜地插进去,向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拱动。李也学她,拿锄头在另一侧拱。两鬼合力共振,一二三,一二三,盖板抖动,喀喀喀,发出类似呻吟的响声。接着吱扭,明显是钉子与棺木的摩擦声。李和蔡都咬紧牙关,翻眼皮,喘粗气,看得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棺盖起了一条小口子,里面冲出浓烈的霉味和臭味。程自远忙捂住鼻嘴,咳呛不已。蔡也挥手扇风,满怀歉疚:“得罪了得罪了,这气味连我自己都嫌。”
李说:“鬼是不怕腐臭味的,你怎么不一样呢?”
蔡苦笑:“都是钱烧的嘛,生前大用化妆品,几乎是浸泡在各种香水脂粉中,习惯了鲜香气息,哪里适应得了这味道?”
李撇嘴道:“看来你真是做鬼不久,还没有调整好自己,像我,三百多年老鬼,什么气息都不怕了,反倒是越腐臭越开心。”
“哎,那以后这棺材送你好了,我另外找个地方安顿尸身。”
李说:“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沉香木,可是你家的传家宝!祖坟也不是可以随便埋外姓鬼的。”
两个女鬼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继续发力撬。轰,棺盖掀起,先是一股黑雾裹挟浓烈呛人的腐臭味,打里面冲出,但很快遇风扩散,消逝,只剩下隐隐的陈旧气息。棺内的尸体脑袋蒙了红绸布,看样子保存完好,腐臭味似乎来自身上看似时髦却朽烂斑驳的衣装,还有塞在尸体周围的瓶瓶罐罐。
李嗣英用手指拈出一个瓶子,闻了闻,皱眉:“这么臭,什么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