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蔡格娜琳窜出坟丘,听说孤儿又少了一个,吃了一惊,看样子好像不知情。难道不是她变化身形劫走光光,乃至此前的茹米吗?
正发愣,程自远气呼呼叫:“真会装,不是你还能是谁?你个恶鬼,为了霸占吴村山水,拔除拆迁钉子,不惜制造灾祸,谋害无辜!我们都看透了你,看透了你们蔡家!”
蔡格娜琳撇撇嘴,似笑非笑:“这回可真不是我干的!”低头,看见被挖得一片糟乱的坟丘,呻吟了一声,两个空洞发白的眼睛射出阴森的光:“好啊,你们……竟然……哼哼,纵然是我,你们又能怎么样?啊啊啊……”
她仰脸对天,大叫不已,两手亮出尖长如刀的十指,蔻油的暗红色和指甲的寒光在夜幕中闪烁颤动,一如昨夜那个黑衣吴晶晶的模样。
“那就是你了!”程自远用铁锹戳点她,“少抵赖,快快交代光光、茹米,那两个被你劫走的男孩女孩在哪里,把人交出来,保证金盆洗手,尚可饶你鬼命!”
蔡格娜琳盯住程自远,那目光透着哀怨、惊奇、鄙夷和羞辱,身子不自然地发抖,话音跟着抖:“小白脸,你凶什么?神气什么?敢用这副口气跟姑奶奶说话!我的男朋友,留学中国,北大金融博士,玄炎洲万国投资公司老总的独子,运动健将,高富帅的代表,比你个屌丝男孩强一万倍!你这种男的,我生前一抓一大把,你就是为我开车、做饭、洗厕所都不配!”
程自远脑袋轰的炸响,眼前金光乱舞,天地摇晃,北大北大北大……这两个字眼像两枚钉子,带着火光和锐痛,直扎他的眼睛,刺透他的心。现在,这个女鬼就是拦在他和北大之间的一道障碍,而她拦住他的武器之一,竟然还是北大!
程自远深吸一口气,稳稳神,讥嘲:“好啊,既然有这么高富帅的男友,你为什么还可怜巴巴,在荒郊野岭做孤鬼呢?”
蔡格娜琳面露悲怨,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他——他北大金融学博士毕业,不肯在玄炎洲呆下去,非要远渡重洋跑去美国创业,把父亲的公司也搬了去,一别三四载,渺无音讯——才,才染病不起,不幸而逝,怨魂郁结,变身为鬼的。”
“哈哈,原来是被男友踢掉的失恋鬼啊!”程自远大笑。
“不是!”蔡格娜琳咆哮一声,浑身乱颤五官扭曲,眼里竟不知不觉闪出了两汪泪花,湿乎乎的目光掠过程自远肩头,看向遥远的星空。
“我的男友啊,我的明明,他……他会回来的,一定的,他从来至情至性,和我山盟海誓,对我一往情深,怎么会不要我?他只不过在异国他乡工作繁忙,打拼艰苦,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而已。可恨我身体不争气啊,怎么就没有撑住呢。我要等他回来,死也要等,因为等才怨魂不散,才由我兄长请来刘师伯,将我化形为人的。”
说着说着,那泪花竟扑哧扑哧落了下来,颜色黑红,散发酸气,掉到草地上,炭火一样冒烟。
程自远撇嘴:“是你一厢情愿吧?长这副丑样,人家高富帅看得上你?再说你家那么有钱,你也去美国啊,跟情郎在一起啊。你的话就像你的身子一样,破绽百出!哈哈哈……”
蔡格娜琳疯了一样摇动长发,两手抓狂般挥动,吼叫:“小白脸,你懂什么?爱他就要给他幸福、自由,成全他就是成全我,呃呃呃,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经历过,小小屌丝,只配给人当下手做跟班,我,我鄙视你!”
五根手指带着幽冷的锋芒,直指程自远。程自远惊得连退三步。
李嗣英赶忙护住他,对蔡格娜琳喝道:“少啰嗦,要保鬼命,赶快交出小孩来,那个男孩,还有女孩——”扭脸问程自远:“他们叫什么?”
“光光、茹米。”
“对,交出光光、茹米来!”李嗣英对蔡格娜琳叫。
蔡格娜琳沉下脸:“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事跟我无关。”
李嗣英冷笑:“少装蒜,你谋害孤儿最是急切,连我要跟你合作,由我先鉴定再处置的小小要求,你都不答应,还假冒我,抢我先,处处刁难,不是你还会是谁?”
蔡格娜琳咧嘴大吼:“是我又怎么样?跟我来横的吗?我怕谁?在玄炎洲地盘上,我们蔡家怕谁?”
李嗣英抡起锄头,冲她砸去,咣当,金属鸣叫,火星迸溅。程自远跟着挥锹而上。
蔡格娜琳躲闪,尖叫,一时间黑烟裹着腾腾杀气,在夜空里呼啸漫卷,山风像隐形的受惊者,狂奔掠过,将凶煞的黑烟吹向四面八方,沙土、草木随之惊慌哗然,黑夜的坟山仿佛有无数鬼怪在嘶鸣。
蔡格娜琳退了几步,猛一挥袖,啾啾啾,飞镖寒光闪烁,雨点般泻出。李嗣英大喊:“当心!”手中锄头挥舞如风。飞镖叮叮哐哐撞在疾速旋转的锄头上,冒几缕焦烟,死鸟般噼哩噗噜坠落。
蔡格娜琳戳点李嗣英,咬牙:“我,我可没有动你的坟,你,你们为何逼人太甚!”
李嗣英大笑:“你去挖我的坟啊,我又没让你不挖。”
程自远对李嗣英笑:“她恐怕找遍天下也挖不到,哈哈,三百多年的古墓,她得先变成专业盗墓贼才行。”
蔡格娜琳眼圈发红,无奈地叹气,话音变软了:“小孩真不是我抓走的,我顶多是用毒物刺杀而已,有几个孤儿当场毒死,是我所为,抓小孩麻烦,我也没地方可藏,毫无必要……”
尽管有所准备,但程自远听了还是又惊又恼,骂:“好啊,恶鬼,雪艳、英子、巴头、维维,还有以前的吴晓英、吴白灵、浩浩他们,看来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真狠毒啊!”
蔡格娜琳短暂一愣,摇头:“我没害死过这么多,有些跟我无关,你不要栽赃!”
程自远骂:“你还嘴硬,奶奶的,看我劈死你!”抡起铁锹,呼,砸了过去。李嗣英也挥锄加入。两把铁具带着火星叮咣脆响,齐头并进。
蔡格娜琳不断后退后退,残损的身子似乎越来越艰难。
当啷,程自远感到手掌一震,接着是撕裂般的哭吼爆响,蔡格娜琳手捂左腿龇牙咧嘴,面孔痛苦得完全变了形。很快哔哔驳驳一阵爆裂声,只见她的左腿膝盖以下半边小腿碎成了七八片,掉落,剩下一根细小残破的腿骨吊着脚踝和脚掌。
程自远看得倒吸凉气,汗毛直竖,手中铁锹一个劲抖。真是太怪异了。
蔡格娜琳紧咬牙关,空洞的双眼爆发血红的光,嘴里呼叫:“好好,姑奶奶跟你们拼了!”半空中一旋,阴风再起,山呼树啸,无数叶片齐聚而来,像尖锐的箭头寒光闪闪,向他俩涌去。
李嗣英大叫:“不好!小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