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楚素眉急急化一股紫烟,飞往吴村。
而吴村祠堂这边,自打程自远被掠走,就乱成一片。陈娜痛哭流涕,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程自远,对莲真在程自远没有进育儿室的情况下使用移空咒,致使他躲无可躲被鬼劫掠很是不满,仿佛莲真就是凶手。
莲真大感懊悔,猛拍脑袋,连说自己没想到恶鬼那么厉害,当时情势危急,一时无法,才这样。
胡姥姥也很疑惑,说这鬼怪一向只对孤儿下手,掠走老师还是头一遭,莫非真的像吴彩霞,看上程老师,要他做第二个殉情男老师?
这话叫陈娜直打冷战,吴晶晶也吓得不轻,说茹米、程老师失踪,维维和巴头接连死去,怎么得了,恳求莲真快想办法。
莲真脑袋麻乱,脸色阴沉,踱步到两具小尸体并陈、黑幛白花装点的厅堂,仰望祖宗画像,拜几拜,噗通跪倒,哀叹自己道法不高,德行也欠,致使可怜孤儿、无辜老师蒙难,当此危急时刻,只得惊扰祖灵,一问究竟,还请祖宗恕罪并垂怜拯救云云。嘟嘟囔囔好一阵,取出桃木剑、铜镜、铙钹等一应法器,在急急赶来的吴水明、吴金明、吴火明的帮助下,穿上方巾道士帽、对襟绣花道袍,绕着两具小尸体念咒焚纸,做起法来。
渐渐地,厅堂里烟雾缭绕,阴风低吼,各处角落里似有阴影摇晃奔逐。哗啦,一阵风掠过祖宗画像灵牌,那画上的人影也摇摆起来,发出隐隐的哭泣和低语。
莲真再次扑到在蒲团上,作揖不已,呼吸急促,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呼:“罪过罪过,扰动列祖列宗,还望见谅不肖后辈!”继续念咒。
俄顷,有数个身影在画像上扭动呻吟,那画像不断翻卷,哗啦啦,犹如惊慌战栗。半空传来空旷悠长的呼叫:“莫念莫念莫念……”
莲真停止念咒,透过忽闪的烛光和迷蒙的香火,仰看画像,正要开口,其中一个画像上的祖先悠悠道:
“好几伙鬼怪实在难以分辨,但那一男一女应该是我吴村后人,没什么妨碍的,而其他两三个楚姓女鬼,真真假假,凶狠变幻,须得小心。唉,我等先人为避灭族之祸,辗转隐居到此,早已胆寒魄散,魂虚力弱,只能在感应到危险时,以血字稍加警示,而这也使得我等精魂虚脱,好久才能稍缓;能在这个祠堂享受供奉祭拜,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能得过且过,实在无甚法力窥察那些鬼怪的来源,望后人体谅。”
说完急喘不已,俨然大大劳累了一场。
香烟缭绕间,一片嘘叹四壁回荡,很快阴影消散,画像平复,厅堂里寂寂无声。
胡姥姥呆立在傍边,双手合掌嘟囔:“惊扰祖灵,罪过罪过!”
莲真慢慢直起身,脸色煞白,汗水混合眼泪,糊满了微瘦的脸颊,道袍上也洇出了汗渍。
门外血色夕阳里浮出了吴尚青,他理一理略显纷乱的分头,抹把额角的汗水,携淡淡粉香迈到莲真跟前,气吁吁说:“听说鬼怪跑来,劫走了程老师,我,我没想到,刚刚去了趟孙留香那里,竟然这样,唉!”
莲真盯住他,神情恍惚,有些古怪。吴尚青退两步,说:“鬼怪以前是从不劫走老师的,顶多色相诱惑,使其心智迷乱,殉情而亡,这你是知道的。这一回不同寻常,怕是变本加厉了,可见此地越发凶险阴恶。”
“那又怎的?”莲真嗓音嘶哑,眼睛冒火。
“我是担心那仅剩的八个孤儿啊。”吴尚青急道。
莲真皱眉不语。
吴尚青又挨近他,放低话音:“最好还是迁走,或把孤儿分散到村民家抚养一段时间,我保证领养两个。”伸出两个指头晃晃。
莲真鼻孔哼哼,满脸悲愤和不屑:“然后呢?这祠堂就拔了钉子,是吧?就可以像当年向春苑、孤独园、慈幼堂那样,拆掉重建,变成那座闹鬼不断,越加凶险的烂尾度假楼,对不对?”
吴尚青脸红尴尬,张口结舌。
莲真握紧拳头,脖子青筋暴突,咬牙:“你告诉那些外族开发商,不要再打这个主意了,祠堂祖灵重地,岂可退让!我就不信了。”
吴尚青面色灰白,嘴里讷讷答应,低头看了眼两具小尸体,叹气而退。
莲真汗淋淋回到育儿室,安慰悲怨的陈娜不要太担忧,程老师和那些鬼怪并无恩怨过节,随身带有他的保身符箓,并且经过他驱鬼铃咒和增阳鉴加护,有一定的抵御阴术之力,或可保他无恙。
胡姥姥跟过来,沉着脸嘀咕:“谁知道呢,或许那女鬼孤苦太甚,看上了程老师……”见陈娜盯看自己,赶紧闭嘴看别处。
次日清晨,瓦里亚母子和班达尔母亲商量离开吴村。四十里山路步行艰难,瓦里亚母亲和班达尔母亲年纪大,连日劳累,想起那山路就发怵。得有个车。
可是瓦里亚找遍全村,村民大都冷眼相看,摇头,话都不愿和他们说。满村找下来,只见零星的摩托,不见任何汽车。
瓦里亚母亲只好强做笑颜,要胡里苏特去求吴村人。胡里苏特打电话给吴尚青,吴尚青苦脸回应他也没车,这里的村民你不是不知道,对不是教师和保育员的外来人一向冷若冰霜,毫无办法,只能自己去求莲真,他儿子有摩托,也叫得动别的村民开摩托搭你们离开。
胡里苏特咧嘴笑,说你堂堂村长,怎么就叫不动村民呢?
电话那头叹气,苦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个村长你应该知道的,洞府任命,上面认可,可在村子里就是纸糊的,我……我说实话,都不想干了。”
胡里苏特连忙安慰:“别急别急,总有出头的那一天,快了。”眼睛看看四周,捂着手机,转身蹲到僻静处低声继续。
这边瓦里亚母亲竖起耳朵听胡里苏特通话,听了几句,表情由期盼而失落,由失落而焦灼,看看天色近午,瞥见朱瓦莉一边走来,一边目光看向蹲在角落窃窃私语的胡里苏特,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瓦里亚母亲哎了一声,做出柔软的笑意,冲朱瓦莉扬扬手。
朱瓦莉愣了下,看她,目光满是奇怪和不屑。
瓦里亚母亲厚着脸靠过去,再挥手,目光却是示好和期盼的。
朱瓦莉指点自己,对瓦里亚母亲讶然道:“叫我啊?”
瓦里亚母亲涎笑:“是啊,哎,过来,我的儿,婆婆跟你说个事。”
朱瓦莉顿感奇怪,一向对自己嫌恨有加的老太婆,以前从未用这种口气姿态跟自己说过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