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钟管搞来第三具尸体,准备给程自远做开颅移魂术。解开尸体的时候,酒气浓烈熏人,在场的都大觉惊异。
钟管笑:“我搞它,可是使了妙计的,嘿嘿。”于是当做趣闻,摇头晃脑说起来。
钟管昨夜寻尸,来到三十里外的莫洛洞玛丽酒庄。猛见一个男子浑身酒气,在酒庄外飘来飘去。钟管鼻子闻闻,空黑大眼瞪瞪,断定这是个年纪轻轻就没了命的死鬼。他大喝一声,窜上去,对方醉颠颠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住,眼神迷离地望着他,问他想干什么。
钟管露出凶相,扬言自己是巡夜鬼差,专管此地鬼域治安的,当即就拖着对方要往地府去。
男子打着酒嗝,臭烘烘地问:“地府有酒喝么?有,我就跟你去。”
钟管简直哭笑不得,掴了他一巴掌,骂:“蠢鬼!你当地府是酒楼啊?那里只有火山、苦海、毒蛇、油锅、铁链、钢锯,各种刑罚任你尝,就是没有酒!”
男子甩开他,撇嘴:“那我还是不尝的好,我要尝的是酒酒酒,你明白吗?”
钟管拉住他,喝:“想得美,作奸犯科,就得受罚!你要是不听话,我把地府的弟兄们全喊来,他们知道你住哪里,家里还有谁,统统拿锁链来拷!我还会通知这户酒庄的人,他们会去挖你的坟!”
一阵山风吹来,男子猛醒,脸色发白,惊慌地叫:“别别,兄弟,行行好,我下次再不了,我戒酒,一定的。”
就这么,男子又是求饶,又是发誓的,搞得钟管心里很是得意。他把住了男子的软肋,很快就让对方言听计从。他说自己其实也个贪杯的,每次巡夜到这个偏僻山乡,又劳苦又孤单,想喝酒都没个伴,只能独饮,如果肯陪他一起喝,他就放过男子。
一听说还要喝酒,男子两眼大方光芒,惊喜地直拍他的肩膀,高呼好兄弟,不在话下,今夜有缘,一醉方休!竟拥搂着他,晃悠悠飘到旁边一间已经打烊的饭馆,一口气吹开门锁,闪了进去。
两个鬼在黑黢黢的饭馆里搜罗来几盘残羹冷炙,开了好几瓶曲酒,喝了起来。当然主要是男子喝,他只象征性地沾下嘴唇。很快男子酩酊大醉,狂呕不止。他就说送对方回家,问明地址,背起烂泥一样的男子,飘飞而去。
到了一处高山墓地,他把男子放下,说明晚他还在那一带巡夜,希望老地方再聚。男子大笑,打着响指:“再聚,明晚,不见不散,喝个痛快!”
说着摇晃而去。他跟踪男子,探明了他的墓穴位置。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前不久,他跑到那个墓地,挖开男子的墓穴,果然尸体完好,就是酒气熏人,想来酒精含量高,防腐。他急急抱了尸体赶来,这回很不错,看样子这死鬼还是个有文化的豪爽之士,今夜月明花美,是天赐的开颅移魂好日子。
说话间,裹尸草席打开了,酒气越发浓烈呛人,搞得在场的个个掩鼻捂口。
程自远和楚素眉就着汽灯、火把的亮光,仔细打量那尸体,在消瘦的脑袋、粗大的骨节和毛绒绒的手臂显露出来时,齐声叫:“喔,这不是刘国军嘛!”
钟管眨眼看他们:“你……你们认得?”
程自远说:“见过,是以前吴村孤儿院的老师,后来为那里的一个女鬼殉情了。”
楚素眉踢了踢尸体的脚,咧嘴:“我们还干过仗,他和那女鬼用飞镖把我们打伤了。”
钟管大笑:“这不正好,我替你们报仇了,小姐你得感谢我。”
楚素眉拉长脸,撇嘴,摇头:“一个醉鬼,瘦成这样,啧啧……”
程自远也哭笑不得:“看样子酒精重度依赖,肝脏、脾胃一定不怎么好。”
钟管冲程自远张大黑空的眼洞,咧开牙齿森然的嘴,语气焦灼:“那肝脏脾胃都已僵冷,有什么好不好的呢?魂是你自己的,你不依赖就行了。”
楚素眉低头看尸体,嘀咕:“这模样,这德行,我怎么就看得不舒服呢?贪酒,枯瘦,大骨节,粗黑毛……哪像个文秀的老师?简直是瘦狼!”
钟管瘪嘴如哭,抱拳对着楚素眉作揖:“我的大小姐啊,这已经算是够可以了,尸体埋地下,完好的本来就稀少,百分之百合意的更难找,这些天我都快累瘫了,你……你……”挨近楚素眉,小声乞求:“你能不能稍稍将就一下,等过些日子我寻到更合适的,再更换?”
程自远在旁边听得清楚,身子一凛,叫:“什么?你还要我再做一次开颅术?”
钟管歪着嘴巴,叫:“谁叫你毫无修炼,不会自己化形移魂呢?”
“我可以学啊。”
钟管冷笑:“学?”看看其他鬼怪村民,指点程自远叫:“他说学,这个大活人、小菜鬼,他居然说学!”
其他鬼怪村民跟着哄笑,笑声裹挟热气甩到脸上,程自远一阵脸红。
钟管得意地晃动脑袋,对程自远不屑道:“修炼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小老弟,你今晚变成鬼,也只是小菜鬼,即便由我的大小姐日夜指点教训,要练到化形移魂自由借躯的境界,也得耗上二三十年工夫。”
老妇人颤巍巍上前,佝腰哈背,气咻咻叫:“是啊,这个小白脸怎么就这样心浮气躁呢?英子,你千万考虑清楚,他究竟配不配你!”
钟管笑:“他马上就不是小白脸了,而是这个黄瘦脸,哈哈。”
楚素眉满脸愁容,跺脚,提高嗓门:“不,让我跟这么个丑男人同床共枕二三十年,我恶心,我受不了!”
钟管说:“我会接着再找啊,找到更合适的,开颅就是。”
程自远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脑袋,眼盯银亮托盘上映耀火光的刀叉镊钳,提前感受到难忍的剧痛。
楚素眉一只手抚摸而来,挽住了他的脖子,柔声问:“亲爱的,你可以接受两次,不,也许三次四次开颅术吗?”
程自远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手心温热了,冒出丝丝细汗。他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说“愿意”,忽听夜空中一声撕裂般的女声大喝:
“恶鬼,还我夫君!”
抬头,一团耀眼的白光闪烁飞临,天上的月色都为之一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