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素眉携程自远,再赴顺天观,要见矛龙或永铭。顺真道长的大徒弟高军阻拦,称矛龙不在,观里也从未有过叫永铭的。
这一次楚素眉大大怀疑对方的有诈,责问对方是什么人。
正争辩,啾,类似鸟鸣的啸叫伴着寒光划破夜空,朝楚素眉飞来。程自远大呼当心。
楚素眉冷哼一声,伸长手臂,嗤的一下,那寒光立刻黯淡了,变作一只黑乎乎的死鸟,捏在楚素眉尖长的指甲间。
高军浑身乱抖,手指戳点楚素眉道:“可恶,可笑!天底下居然有你这种不讲理的疯子!敢说我们冒充,——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屡次夜闯本观,冒充弟子?是谁指使你这么胆大妄为的?”
“我是矛龙弟子,上回已有物证!”
“切!鬼知道那幅脏兮兮的旧地图是真是假!”
“什么?你竟敢说我大明英烈的血迹脏兮兮!你竟怀疑那幅地图有假!”楚素眉脸唰一下白了,两目大瞪,几乎要喷出血红的火焰。
颤抖的双手举起,身子不自然地摇晃,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她身躯里鼓捣,驱动她,冲撞她,让她无法遏抑。
哗,手臂再次伸长,十个手指同时哗啷哗啷的,发出金属的响声,指尖骤然长成了类似短剑的寒锋,一根根直直地朝着台阶之上的高军刺去。
这阵势显然是高军从未领略过的,他哇啊大叫,双眼映出两个树干般戳来的枯白长臂、长臂上寒光逼人的锋芒,一瞬间惊恐失常,连连倒退,咚一声,跌倒在三清殿前。
“徒儿,不必惊慌!”一声呼叫猛地炸响。声音来自三清殿上方。漆黑的夜空下,高大的殿檐上,一道身影剪影般伫立着。细辨,头戴黑色混元巾,身披土黄八卦袍,脸颊细长灰白,长着黑胡须。正是顺真道长。
见了顺真,楚素眉气不打一处来,斥骂他和徒弟手段阴毒,不明大义,一定是被什么邪鬼恶人指使,霸占顺天观,谋害了矛龙、翠云和永铭。
顺真冷笑,说楚素眉两次夜袭顺天观,圣殿之上耀武扬威,伤害道徒,真正阴毒之极,十分可疑,他倒是怀疑楚素眉来路不正,恐怕是被吴贼的后人或先祖阴鬼收买,与他们沆瀣一气,报复忠臣志士而来的。
楚素眉气得跺脚咧嘴,大叫自己是忠臣之后,前身殉国于矛龙山,怎么会和吴贼家族搞到一块去?她三百多年来一直在追探谋害永历的元凶,只为铲除吴贼、满清,扭转时空,恢复华夏,顺真道长恰恰说反了!
顺真摆手道:“既然如此,区区一两个吴村孤儿死了,你为何竟然这般伤心顿足,两度擅闯本观?”
楚素眉拱手致礼:“道长,只因为当年谋害永历的元凶逃遁到吴村,寄魂于这些孤儿,我要炼成不生不死之术,拯救大明,恢复华夏,须得采炼元凶的气血精魂,你们毒死他们,我就……”
“谁说我们毒死了他们?吴村那些余孽的生死,从来与本观无关!亏你还是矛龙的弟子,连我矛龙派不涉俗务、不开杀戒的规矩都不懂!”顺真瞪眼呵斥,黑须一上一下地抖动,显得激动难抑。
“师傅,别跟他们啰嗦,全是假冒货色,居心不良!把他们赶走!”高军仰头对顺真大叫。
楚素眉一下哽住了,呆立在台阶上。
顺真挥动袖子,啾啾,接连两道寒光飞奔过来。
楚素眉长臂抬起,说时迟那时快,十指如十张大口,齐齐地朝寒光叼去。嗤,金属与金属摩擦般的尖响直钻耳膜,火星同时在指尖飞迸,散发隐隐的焦味,令人心悸。
楚素眉冷哼一声,一甩手,两只冒着青烟的飞镖坠落石阶,哧溜一下,消失无形。
顺真在屋檐上打个晃,吁气道:“好啊,果然有手段!”
楚素眉勾手撇嘴,说:“那就继续,有多少来多少。”
顺真指点她,吞吐:“你,你……奉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等月圆之夜再按约来见师祖,验身份!”
楚素眉眉毛一挑,眼睛一横:“我现在就要见他老人家,至少见到永铭师兄!”
顺真面露无奈,说:“永铭哪里是你能见到的?唉,你不要为难我了,赶快离开,月圆之夜,你再来当面问师祖吧。”
楚素眉两眼红光大亮,嗓音陡然提高:“师傅、翠云、永铭,我一个也见不到,后山丹房大变样,人员出入可疑,你们更在此阻拦、推托,天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占据了我的祖庭?你们把我的师傅、师兄怎么了?”
一边喊,一边手臂哗啦伸长,朝顺真抓过去。
顺真摇身躲过,气吁吁叫:“我,我跟你扯不清,你住手,别逼我开杀戒!”
楚素眉手一拐,尖利的指甲勾住顺真的袍袖,嚓啦,撕下半边衣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老头衫。顺真嗷的叫了声,双手捂住破袍子,表情很是尴尬。
下面程自远笑了,喊:“哇,老头衫,我也越喜欢穿,可惜现在买不到了,喂道长,告诉我你是哪里买的。”
顺真抖抖瑟瑟:“网……网上买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逼我……”
楚素眉停住,冷哼一声,说:“好,就算我逼你,有本事尽管亮出来,别让我逼我半天,只会空放响屁,屙不出屎尿。”
顺真脸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歪斜,差点跌倒,让楚素眉扶了扶,勉强站定,突然手一颤,几乎没看见什么明显动静,楚素眉便身子猛抖,尖叫,缩回手臂。
程自远大惊,跑上去,只见楚素眉右手掌刺入一根飞镖,此刻伤口呈梅花形状,洇红如烙。
楚素眉面色煞白,两眼血红,仰脸盯住衣衫破烂的顺真,咬牙道:“你,好你个妖道,趁我不备放冷镖!真不是个东西!”
顺真气喘吁吁,却已然缓过一点劲,口气略带得意道:“是你逼我出手的,好吧,不管你是人是鬼,都快快离开这里,记住,去玄炎洲三溪洞白云观找化魅销淫丹石散敷上,晚了就没命了!”
程自远赶紧搀扶她,低声说:“走吧,我去找,我知道那药。”
楚素眉却一把甩开程自远,两眼几乎要喷出血与火,双手同时挥动,啾啾啾,一串尖锐的鸟鸣带着寒光飞出袖子,划破三清殿的夜色,朝顺真扑去。
顺真看样子早有防备,闪身躲过,也挥袖不已,同样是尖锐鸣叫拖曳着寒光,密密麻麻倾泻而来。
楚素眉舞起双袖,把自己变作一只高速旋转的电扇,一道黑乎乎的盾牌,把飞泻而来的梅花镖切断、甩飞、碰落。一地的冒烟死鸟,转眼销声匿迹。
顺真惊呼:“天,果然是袖风盾!”转眼脸色一凝,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楚素眉停下,哈着腰,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只是喘气,发抖,右手的那根镖还在,梅花伤痕却已裂开,沁出了血流。
楚素眉恼怒地拔掉飞镖,血很快溢满了手掌。她身子摇晃,站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