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个熟睡的小孩被两个身影抱走,程自远奋力追赶,却在后厨门前再中飞镖,右腿无力向前。
楚素眉骷髅颤动,变出原先的僵木白脸,冷厉地低叫:“小白脸,看清楚了,就是我楚素眉干的,你能怎么样?哼哼哼……”
一转身,消失在后厨。
程自远手捂流血的脚,一踮一踮地向着后厨咬牙前进。这时,大厅方向一圈光亮移动而来,光亮里是吴晶晶惊慌的表情,见到程自远,几乎是哭着喊:“是茹米,那个小女孩茹米不见了!”
程自远唉了声,道:“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回去看好孩子!”
吴晶晶陡地停住,身子瑟缩,眼睛盯住程自远的大腿,问:“怎么?你受伤了?”
程自远挥手叫:“别管我,回去,打电话给道长,还有,报告衙府!”
吴晶晶抽噎:“我,我打了电话了,可……可还是不放心!”
程自远吼:“快回去,回去!那里不能没人!”
吴晶晶倒退,哭着叮嘱他小心。
程自远挪到后厨门口,手电光照去,里面黑寂空荡,地上两行脚印消隐在侧门边,那门是从里面闩上的,门的上方,那个青面獠牙的啸山傩面还在微微晃动,仿佛不久前才爬上来,喘息初定。
程自远两眼血红大瞪,声嘶力竭地狂吼:“出来呀王八蛋,老子跟你们拼了!有种就出来,玩阴招算老几!”
挪到侧门前,敲砸门闩和傩面,咚咚咚,哐哐哐,吼声和敲砸声在夜空里震颤不已。
吱呀,哪里发出轻响,程自远警觉地照过去,是胡姥姥的卧室开了一道缝隙,胡姥姥探出头来,两眼惺忪,满脸惶惑,问:“又闹鬼了?”
程自远告诉她茹米被女鬼和另一个看不清身影的家伙抱走了,刚刚消失在这里。
胡姥姥小心翼翼出来,手里擎一盏煤油灯,说她刚刚醒过来,正要去和吴晶晶换班,除了发现又停电,听见程自远大声呼叫,别的动静都没听见,也没有看到。
程自远凝视她几秒,电光照向她身后的门缝。胡姥姥说:“你想进去看看吗?那是我,老闺女的卧房。”
程自远略感犹豫,手电光巴在门缝上,透出门里空空的,一如门外的地面。没有响动,没有异常。
胡姥姥皱纹一撇,委屈道:“我巴不得那个该死的恶鬼跑进我的房间,我好试试莲真教我的法术灵不灵,再不行豁出去,舍了我这个老身,总比孩子遇害好,哎,可惜我人老了,气血精魂都衰朽没用了,连鬼都不想要。”
程自远把手电光一甩,照向后厨的大门,刚要迈步出去,“哎哟”吟叫,手电掉落。
胡姥姥惊呼:“程老师,你怎么了?”
程自远手抚右腿,身子靠在门上,大口喘气,额汗淋漓。胡姥姥将油灯移近,吃了一惊,叫:“哦天,你的腿和手都是血!”
程自远告诉她刚才追女鬼,中了镖。
胡姥姥说:“啊?又是梅花镖?”程自远点头。
胡姥姥一手拉紧他,皱眉喃喃:“这可怎么好?那东西有蛊毒的,哎哎,得赶紧叫莲真拿丹石散来。”叮嘱程自远站稳扶牢,转身,回了卧室。
好一会,胡姥姥出来,苦脸说她的手机没电了,祠堂又停电,没法打电话给莲真。随手搀扶程自远,一颠一顿往育儿室挪步。
刚到厅堂,大门哐哐作响。胡姥姥警觉喝问:“谁?”
门外传出莲真的声音:“我。”
胡姥姥不放心,蹑手蹑脚过去,从门缝瞄了一眼,才打开。
接到吴晶晶打来的电话,莲真急奔过来,此刻就着油灯和手电光,瞅伤口半天,皱眉说:“不像啊,不是梅花形状。”
用手轻轻扒拉伤口外沿,程自远唏嘘不已,叫:“疼!”
莲真嘀咕:“这伤口不规则,外大里小,倒像平常的锐器所伤。”
“怎么会?难道那女鬼又换了新毒器?”胡姥姥问。
莲真伸手翻了翻程自远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没有烧,——头昏么?”程自远摇头。
莲真半自言自语:“好像也没有中什么毒啊……”
胡姥姥说:“是吗?万幸万幸,可也不要太大意。”
程自远手指后院方向,说:“我记得飞了三支镖出来,最好找一找,就在后院靠厨房的走廊上。”
胡姥姥瞪眼叫:“不不,那里危险,再说,女鬼的镖是阴邪之物,出手掉地,就会被地气吸去,隐没无形的。”
莲真点头说:“梅花镖的确如此,以前几次事后都找不到落地的飞镖。”
顿一顿,目光闪闪地扫向后院,又说:“不过这一次好像不是那种飞镖。”
程自远吁气道:“的确有点不像,飞出的声音不像,只是嗖嗖叫,不是那种像鸟鸣一样的啾啾声;刺到身上不像,只是痛,不昏不麻……”
正说着,门外投进白亮的光。吴水明手擎一盏汽灯进来,后面跟着村里的郎中。原来吴晶晶也把他们叫了过来。
当下胡姥姥和郎中扶着程自远回育儿室,莲真父子去后院查找飞镖。胡姥姥要莲真小心,莲真晃晃手里的开山傩面,道:“我有它在手,再念念盘古移空咒,邪鬼一时难近身。”
胡姥姥说:“你也教教我和程老师念这个咒,让那该死的恶鬼也近不了身。”
莲真手捏傩面,叹息:“此咒虽可护身,却无法除灭鬼怪,尤其一旦停咒,空间复原,鬼怪仍可入侵。”
胡姥姥嗔道:“那也护得一时是一时,我老嘴不怕渴累,可以一直咒下去。”
莲真挥手说:“你有所不知,这法术需要作法者的气血经脉与傩神相互感应,灵气冥冥接通,口中咒语才能驱动傩面,拉伸空间,老身修炼五十多年,几度问道天师府,才得此效力,一般道士都难有此功,遑论你们普通人。”
胡姥姥撇嘴:“就你行,神神叨叨。”
程自远打个激灵,问:“拉伸空间?如何拉伸?”
莲真笑笑,不答。
回到育儿室,郎中检视伤口,说:“看样子伤口仅及肌层,不像是被很阴毒的暗器所伤。”
胡姥姥说:“那就好,——会不会有毒?那女鬼的梅花镖是染有蛊毒的。”
郎中满脸怅然道:“我是人医,只会看人间伤病毒害,鬼神制造的伤病毒害实在摸不准看不了,咳咳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