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是怕死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放心不下自己的亲人,比如舍不得自己的情人,又比如说觉得还没享受够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宁臣不知道东子临死之前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个人非常地舍不得离开这个既美好有黑暗的世界,因为东子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一直紧紧抓着自己裤脚。
宁臣内心仍在挣扎。
“到了!”
在前面开车的浪子停好了车后,回头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后面倒在血泊之中的朋友浪子,心想着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这样想了以后,他就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以后一定要尽量避免和蛇眼接触,最好是这次以后再也不要接触了。
保时捷实在街边的停车场位子停好的,两边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便是白马市其中一处最热闹的商业地带了。这样的商业地带在白马市有很多处,宁臣并不认识,心里有些忐忑不定,陌生的地方让他没有办法心安,当然重要的原因是爸妈和妹妹都在对方的手里,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危险了。
宁臣试着拽开死去了的东子死死抓着自己裤脚的手,却发现好像咬了人之后被弄掉的螃蟹钳子,死咬着不放了。宁臣突然记起自己在码头上被一只快两巴掌大的青蟹咬了,疼得一甩手,螃蟹是甩了出去,但是咬住他手指的钳子却留了下来,不但没有因为失去身子而放松,反而就咬得更紧了,尖端已经咬进了自己骨头里面。
非常饿地痛!
宁臣那是第一次和螃蟹打交道,发现这种生物和林子里的凶猛野兽很不同,虽然体型那么小,但爆发出来的力量真是很可怕,关进是死了就不松开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攻击,简直没有办法,不知道怎么取下来才对自己的手指伤害最小。
到最后,同在一起做挑拣工的一个老男人教他一个方法,简单而且粗暴。老男人显然是这种事情见多了,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可能是别人身上,可以说是很有经验的人了,他告诉宁臣说了一句,它咬你你就不会咬回去吗?
宁臣那时是第一次当码头上的挑拣工,什么也没多想,就一口一口将生的螃蟹钳子咬碎了。第一次,总是会让人难忘的,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嘴里的腥味,还有海水和泥巴的味道。
现在怎么办?
宁臣看着东子死死抓住自己裤脚的手指,难道就和咬掉螃蟹钳子一样,咬掉东子的手指吗?
不,不一样,他和它是不一样的,宁臣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他突然醒悟了,而是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嘴巴一下子就够得着自己的脚,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情。
“宁先生,请下来吧。”浪子下车后就先给蛇眼那边开了车门,不过他想着里面还有一个死人呢,于是赶紧关上了,又从车外转到宁臣那边说,车窗是开着的。
浪子对宁臣还是客客气气的。
之所以客客气气,是因为浪子觉得自己老大要见的人肯定不简单,而且再去接宁臣的时候,他还反复强调了要客客气气的,必须把人给请到,不能出什么意外,否则就让两人掉脑袋。到最后,老大还是不放心,竟然还麻烦老二过来,这说明了宁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自然自己办的事也就非常重要了,浪子可不想惹祸上身了。
浪子这个时候也看见东子死死抓着宁臣裤脚的手了,似乎妨碍了宁臣的移动,于是主动打开车门爬上去,又迅速关上车门,说着要帮着掰开死人的手。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死的惨还是别的,竟然掰不开!他使了多大劲就是没用,真是邪了门了。
“废物!”
蛇眼睁开了眼睛,轻声骂了句。
“二哥,你说的是,我笨,我就是废物!”浪子哪里敢说不是。
“宁先生,请问能破坏一下你的裤子吗?我帮你用剪刀剪一下手指的周边吧。”接人的任务快完成了,浪子可不想办砸了,老大可是规定一小时内接到宁臣的,快到时间了!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胆子更是大了起来,从死去的自己的兄弟喉咙拔下那把致命的小剪刀,只要宁臣说没关系,那么他立刻就下手,绝不犹豫!
“你说什么?敢问这话!胆子真是大了,老大要请的人,别说他的裤子了,就是他吐出来的一口痰,你都不能踩一下!”
蛇眼一顿暴喝,吓得浪子脸色惨白,还以为下一秒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惹怒这个可怕的阎王,于是赶紧退下,后仰着摔向车门,手中的小剪刀颤颤发抖。
这里有很多人,显然蛇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早就关上了自己那一边的车窗。
“真他妈的,废物一个,空练出那一身肌肉了,连一个吃奶的小孩力气都比你大!”
宁臣不想看见有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赶紧说了:“我自己来吧。”
“别动!”蛇眼喝了一声,像是故意吓人似的。
宁臣就停下了动作,爸妈和妹妹在他们手里,他不得不有所忌惮。
蛇眼很满意宁臣的态度,听话就是好!几秒钟后,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缀满莲花纹的铜制把手,看起来非常漂亮。“你可是老大要请的贵客,我帮你来。”
没等宁臣再说话,蛇眼就用锋利的匕首断掉了东子的手指,速度奇快,不一会儿手指就都落在了车上。
血腥的画面看得浪子心惊肉跳的,好像自己就是躺在血泊之中的东子,不知道东子还会不会感到痛,反正他自己产生了一定错觉,手指的骨头像是流过一阵电。
“好了!”
蛇眼竟然拿着宁臣的上衣下摆擦拭干净匕首,然后插回了刀鞘,揣进了自己口袋。
宁臣觉得这个人真的不可捉摸,让人看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下一秒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就比说,他刚才就说自己是他老大请的人,不能让手下冒犯了,现在却是又不把自己当成客人了,竟然拿自己的衣服来擦干净他的匕首。
蛇眼交代了浪子先不要处理尸体,只要守在车内看着就行,等他回来再办。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然后,他拿出了两套仿制的明朝飞鱼服,竟然还有两把配刀。飞鱼服一套给了宁臣叫他穿上,一套则留给自己。穿好了飞鱼服,他就带着宁臣走进了街边的明月楼,直奔最顶一层去。
明月楼,看名字很有诗意的感觉,很多时候会让人想起茶楼,不过这里其实真的不是什么茶楼,而是一个集合了酒吧、网吧、台球厅、酒店等很多功能的娱乐场所。
但这里又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娱乐场所,外面霓虹灯闪烁,恨不得别人不知道是娱乐场所一样。明月楼外面的装潢看着就像很正规的酒店茶楼,看起来非常古风古雅,乍一看还会让人产生穿越回到古代的感觉。
大多数的娱乐场所是非常愿意让人知道自己里面的经营,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想玩的顾客。明月楼那样做显然是背离正常的,大有挂羊头卖狗肉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怎么的,顾客太多还是娱乐场所太少,生意挺不错的。
明月楼在刚开张的时候就推出一个奇怪的活动,主题是穿越,也就是说每一个到这里来的顾客都要穿上他们准备各朝各代的衣服,还要带上面具,在里面玩着现代人的游戏,大有穿越的感觉。后来,穿古代服装就形成了这里的规矩,并且多了一项要求,不带着面具就不能进去。
门口站着口吐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黑白长袍迎风飘舞着,好像哪里吹起了阴风,或者这里就是地府。
走在宁臣和蛇眼前面的是三男两女,穿的是清朝风格,他们交给黑白无常两人一张木牌,那就是花钱买的通行证,他们已经进去了一男一女。无论办什么事,大家都会排着队,可是有特权就是不一样,蛇眼一到,那黑白无常显然是认识他的,根本就不会阻拦没带面具的他。可是宁臣就被拦下了。
蛇眼立刻停下来冷冷看了一眼拦住宁臣的黑无常,并没有说什么话,宁臣就得到放行了。
后面的两男一女当然不乐意,便说了几句。这怎么行!他们说的那可是不可捉摸心狠手辣的二哥啊,黑白无常听了赶紧将那五个人的木牌扔得远远的,将通过检查的一男一女拉了回来,叫他们五人滚得远远的,说这里再也不会欢迎你们了。
那五人被整得莫名其妙,就去理论,不问出原因来誓不罢休,还准备闹一场了。不过,黑白无常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很是霸气的解释,因为你们刚才说了这里二当家不好的话,钱现在就退回去,赶紧走吧。
人家不做自己的生意,那真是没办法了,五人拿了钱后,只能悻悻的走了。
进了大门就听到了里面躁动的喧闹声,不过蛇眼并没有带着宁臣深入进去了,而是乘坐大门右侧的电梯,一直到二十一层,最顶层。
到了二十一层之后,蛇眼就带着宁臣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宽大房间里,四周的墙上贴满了字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中间摆着一张花梨木茶桌,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对面是一个肥胖的光头,大概五十岁,穿着紫色的中国风亚麻衣裤,胸前挂着一串大佛珠,有点道不道佛不佛的了。
光头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侍从,帮忙倒茶的。
“你就是蛇牙?”
宁臣在心里想着他的名字——蛇牙,想象中应该是个灵活的痩子,没想到是个大胖子。
“没错,随便坐吧小伙子。”蛇牙做了个请的动作,叫侍从倒茶,一共三杯,当然是要算上蛇眼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