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又都笑了。沈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去悬崖边看看,两百个人不见了,唯一的可能也只有大通湖那边了。”说到这,沈头表情严肃了起来:“七年前,我们也考虑过那十几个毛子兵是不是从悬崖位置走水路跑了,可那边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我扭头望了望还在那呼呼大睡的胡小品和老孙:“沈头,那我现就去叫醒他俩。”
“等会吧!老孙是老同志,一路上也折腾得够呛,让他们还睡会。”沈头摆了摆手。
我只好点头:“那倒也是。”
大刘也看了看老孙和胡小品那边,回过头来冲着沈头说道:“沈头,您老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沈头点点头:“问吧!”
大刘顿了顿:“七年前你带着搜捕队到底有些什么发现?”
铁柱大眼一瞪:“刘同志,不该问的问题你还是不应该拿出来问吧?不要觉得沈头对你们脸色好,你就得寸进尺了。”
大刘非常难堪,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反驳。
反倒是沈头冲着铁柱摆了摆手:“这些说说也无所谓了,大刘和小周两个同志我看着也都挺不错的,还真寻思着以后留下来当自己人用。”
飞燕小声地插上了一句:“可政审……”
“没事!”沈头看了飞燕一眼,最后转过头来,望向我和大刘,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渗人的光:“刘同志,周同志,有些情况你们一旦知情,就必须保密。我沈头也不是个什么君子,小人之言我倒要放在前头,如果一旦被我发现你们有可能泄密的话,那我不能担保你们能活着走出这汇龙山。”
我的心一惊,虽然昨晚开始的一切,满足了我内心深处对于军队的某种渴望,并且激动不已。可是到沈头现在很严肃的把这话一说,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某些高度机密的知悉与参与,所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事。
我正犹豫着,身边的大刘镇定而又坚决的声音响起:“沈头,我本来就是部队里下来的,纪律我懂。倒是小周……”大刘扭过头来:“小王,你自己考虑下要不要听,沈头不会勉强你的。”
大刘这话是给我留了个台阶,沈头听着也点了点头,他们四个人都盯着我看,看得我手脚都不自在起来。
当时我下那个决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年轻吧!多年后我时不时回想起那一刻,寻思着如果当时我摇头走开,不介入这一切的一切,那么我的人生应该是安静与平庸的,不用经历之后的所有所有一切,不用经历那么多让人痛不欲生的生死离别。宿命吧!注定了不安于平庸,选择了异于常人的人生路。
我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望着沈头的眼睛:“沈头,只要你不嫌弃,我周国愿意为共产主义的最终实现,付出我的一切。”
沈头赞许地点头,在他身边站着的飞燕表情却闪出一丝欣喜。沈头望了望睡在远处的老孙和胡小品,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当时的搜捕最初是非常失败的,我们五十个解放军战士以及五十个民兵群众奔赴汇龙山,第一时间把整个山给围了,然后同时往山顶上爬。这汇龙山就这么大一块地,几小时后我们便都在山顶汇合,问各自的发现,都是摇头。于是我又让队伍换个方向,从东面上山的全部改为西面下山,也就是来了第二次全方位的搜索,可结果还是什么线索都没发现,甚至脚印都没有找到一个。
这第一天的搜捕至此就告一段落,我们当时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山下易阳镇外。那晚睡觉前我和几个老同志开了个会,地方上的领导当时就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胡小品同志说谎,故意编造出敌情来扰乱人民群众,已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却不是那么想的,一个宣传部小干事,没经历过战争,编织出这么个谎言来,有必要吗?并且,他所给我比划的一尺多长的枪,当时百姓里还真没几个人见过,只有美帝和苏修才有那种先进武器,叫做微型冲锋枪,在西方国家里,也只有个别特殊部队才能配备的高级装备。
但地方上的事我们也插不上话,所以省公安厅把胡小品带走,我也没出声。那天会议结束后,我寻思着指望这些地方上的同志帮忙,也指望不上,便叫上我带的那五十个战士,开了个小会。
你们不要小瞧我当时那五十个战士,可都是以前从打日本一路过来的老兵,一个个机灵得很。我安排了三十个战士连夜带上干粮上山,找隐蔽的位置散开躲好,一旦有情况就给我立马开枪,其他战士第一时间给予支援。我自己就和剩下的二十个战士,脱了军装,潜入汇龙山附近的几个县镇,希望在人民群众中打听到一些什么线索。
地方上派的那四五十个民兵第二天开始还是一拨一拨的上山搜山。所以说职业军人和群众还是有区别的,我安排上山隐蔽的那三十个战士,搜山的群众愣是没有找到过一个,都躲得跟隐形人似的。他们一猫就猫了五天,下山后一个个都瘦了一圈,可把我心疼坏了。
而我自己,那几天就带了俩人,去了最近的易阳镇。毕竟我是那次行动的副总指挥,不能去太远,免得真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地方上的同志看不到我心里没底。
在易阳镇转了几天,关于敌特的事情,就只听说了胡小品带回来的那些。当然,围绕着胡小品汇报的一切,群众们又添油加醋的加了很多桥段。最悬的是镇上几个老汉的天兵天将论以及几个老兵的阴兵论,一个比一个扯淡。
我们那几天听说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有一个版本却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关于军工厂的。说是解放前,国民党在美帝的支持下,在汇龙山计划过建一个所谓的军工厂,那几年,蒋光头的军队一路溃败,所以军工厂最后也搁浅了。
可是,有些群众又说那军工厂实际上是已经建成了,里面躲着的就是胡小品遇到的那支毛子兵,他们趁着我们新中国根基还不稳,想要配合台湾反攻大陆。
于是,我们通过走访,也联系了当地武装部的几个老同志,最后还真打听出关于军工厂的故事来。谣言里说的军工厂计划确有其事,是当时国民党高级将领还在新疆当新疆王时候开始计划建造的。说是新疆这块地方,人烟稀少,正好是研究秘密武器得最佳地方。
要说军工厂,可我猜应该是要建一个巨型堡垒,也就是军事基地。要知道新疆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地形为丘陵山脉,易于驻守。
老同志还给我们说了,那阵子开赴汇龙山的架着帆布的军用卡车着实不少,而且都是在夜晚,汇龙山附近也戒严了一年多。周围县镇也有一些青壮男性被抓去做了壮丁,不过数量不多,易阳镇只去了二十几个人,加上其他县镇的,最多也就七八十个吧!
接着就是解放战争轰轰烈烈打响了,我们的部队一路往下,国民党不堪一击。汇龙山周围的国民党军用卡车,突然一天也全部不见了。可是被抓去的壮丁,却没有一个回来的。那几个老同志就说了,那些娃应该都是被国民党带去打仗了,弄不好还跟着去了台湾。到局势终于稳定后,附近的群众也慢慢开始进入汇龙山。整个汇龙山还是和一年年前没被国民党军队折腾时一模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大伙得出的结论就是:国民党军队瞎张罗了那么久,一砖一瓦都没有开动罢了。
听说了这段历史后,我带着身边那几个兵,便开始走访被抓走的壮丁家属。可非常奇怪,走访的结果是:那些被抓走的男丁都是无亲无故的,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的,都是一些乡邻与街坊。我们走访了几天,最后总算找到一个有亲人留下的,是一个叫满伢子的壮丁,他的亲哥哥还在镇上。我们找上门后才发现,这个亲哥哥居然是个瞎子,靠帮人纳鞋底过日子。瞎子听说我们是武装部同志带过来的,也给激动坏了,手忙脚乱地给我们倒水,洒了一地。
我们问起了他弟弟满伢子被国民党抓走时的情景,这瞎子倒是记得很清楚,说当时他弟弟才十七岁,两兄弟相依为命,靠满伢子没事上山打兔子山鸡过日子。那天晚上两人早早地睡了,睡到半夜听见敲门的声音。满伢子跑去开门,门外有好几个人,都穿着啥,瞎子自然不知道,只听见对方问满伢子:“山上熟不熟?”
满伢子说:“熟啊!别说山上了,大通湖里都熟。”
对方很满意,扔下了几个大洋,说:“这是留给你的瞎子哥哥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你跟我们上山帮几个月忙。”
满伢子自然不肯,对方就放下了狠话,还不是说想不想活命什么的。满伢子就那么被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了音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