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侧着身子,细听周围的声音,忽然一把握住了李道玄的手低声道:“咱得快点准备,一会儿公主就得宣我去见她啦。”
李道玄感觉到她手掌细腻的汗水,不禁好笑:“有这么害怕么,你刚才不是说她下在你身上的禁制被我破解了么?”
碧桃双眉一弯,露出久违的媚笑:“是呀,她种下的蛊引被你这小坏蛋吃了,还,还弄到人家身子里去了。”
李道玄见她妩媚多情的样子,忍不住捉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道:“不好,她种给你的蛊虫被我破解了,那她不是已经知道了。”
碧桃故态萌发,春qg乍露,立刻后悔不已,却不动声色的抽出小手,戴上了白色斗笠,这才解释道:“那倒无妨,公主对蛊术之道并不深通,我们十二生肖都是被老教主种下的蛊虫,老教主闭关后她才接手。”
他二人正说着话,帐篷外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一个尖锐的声音急促传来:“蛇姬大人,公主在朱先生帐里下榻,宣您过去一趟。”
李道玄暗运灵力,目视碧桃,却见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妄动,却拉着嗓子,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回道:“知道了,尔惊扰了本尊的好梦,自断一指,然后滚走吧。”
帐外立刻传来一阵刀风之声,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被抛了进来,然后就听到扑腾扑腾之声,那帐外之人似乎真的“滚”走了。
李道玄倒抽一口冷气,却见碧桃毫不在意,却只问他:“公子你是否真的要跟我一起去猪魔的大帐里?"
李道玄心道你都替我易容了,我怎能错过这机会,坚定的点点头。
碧桃便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才低声嘱咐道:“等下进了大帐之中,你一个字也不要说,更不要妄动灵力,如今你的模样已经变了,灵力气息也被秘药盖住了,一切由我答复。”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有个法子,如果成功了,可以让你接近公主,猪魔不过是她的傀儡,你只要接近公主,便可伺机而动,找出你师父的下落我暗中对付那猪魔,这计谋虽然危险,但这法子有七成把握。”
李道玄却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了不自信,心知她惧怕那位黛云公主,却还要帮助自己对付同门中人,不禁感动道:“难为你了,你和猪魔毕竟都是生肖派中人。”
碧桃沉默不语,忽然说道:“我对五毒教并无感情,那生肖派更不消说了。”
她说完慢慢走到帐篷边,却又加了一句:“但我们这番对上公主,实在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不是知道你心里的念头,我绝不会这样做。”
李道玄走到她身后,轻声说道:“碧桃,我便拼上命,也不会辜负你的。”
碧桃身子微微一颤,快步走了出去。
李道玄紧紧跟在碧桃身后,走入那帐篷群中。一路之上所遇之人无不面色僵硬,悄悄退到一旁。不多时便走到了中间最大的一间帐篷边。
守门之人左手鲜血淋漓,只用麻绳捆住了一根断指,勉力掀开了帐篷厚帘子。
李道玄立刻看到那厚厚的帘子下竟然是齐整的红砖——这帐篷后面竟然全由红砖砌成。要知红砖在大唐可是稀罕物儿,这东西据说是西域异人以粘土烧制而成,这等化土为砖的技法在大唐中土却还未有流传。
帘子下红砖木门,那木门之上竟然还悬着一门锦绣招牌,上写着四个娟秀小字:朱帘卷雨。
碧桃推开木门。李道玄忙跟着她走了进去,内里更有乾坤,却是一个尖塔状空间,内里开着通气孔,只光线昏暗,四壁镶着许多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流动的空气中光韵微晃,但见清光流散,真如云光相接一般,再看正中却是一座春塌,几枚雕花圆凳。
春塌上歪倒着一个黑衣带笠女子,榻前却坐着一团肥大的男子。那男子侧对春塌,肥头大耳。李道玄看他肚子肥的坐下来都可当桌子使了,但那肥男转头之时,却看到一张眉清目秀,粉致白嫩的圆脸。
李道玄在药师将军给的卷轴里就看过此人的形象,一看认出此人正是生肖派的猪魔
此刻猪魔却没有一丝魔头的味道,肥大的双手捧着一只琵琶,粗而嫩的手指拨动轻弦,传来一串滚弦跳跃的珠玉之声。
碧桃停下脚步,默不作声的跪倒在地,李道玄忙跟着半跪下。
那琵琶声一曲完毕,春塌上的黑衣女子慵懒的笑道:“哟,你这头猪虽然吃的越来越多,这琵琶上的技艺却也是越来越好了。”这声音清脆之中带着娇蛮,正是那西苗的阿幼黛云公主。
猪魔闻听自己女主人如此夸赞,欢喜的露出一个酒窝,自怀中扯出一卷曲谱,谄媚献上:“公主,看您说的,不过这一曲‘渭城朝雨’确实是好,这可是长安的吕大人托人捎来的,我想着您爱听琵琶曲,专等着您来孝敬的。”
春塌上的黛云公主哼了一声,娇慵的坐起来,俯身细看那曲谱,连连点头忽然伸手拿过猪魔怀里的琵琶,转轴拨弦后,霎时如银珠四射,碎玉切磋。李道玄虽然不懂琵琶的好坏,但也听出这声音比刚才好听多了
猪魔献上的这曲渭城朝雨所描述的却是西出阳关,送友惜别之意。阿幼黛云弹着弹着,忽然手指轮播,已从渭城朝雨转到了曲商调,既而弹起一段铁马冰河行军曲来。
铁马冰河虽为大唐军中之曲,但在塞外各族也是流传甚广,大多是送爱人上战场前的祝福之曲。饱含凯旋杀敌,平安归来之意。
猪魔闭着眼睛,笑得五官都分不清了,待这铁马冰河曲子一完,忙不迭的笑道:“公主,您这曲子可比得上如意坊的白小蛮了,不过那曲商上却错了一调"
阿幼黛云单手提着琵琶,缓缓站起来,自斗笠中目视猪魔,淡淡说道:“你说什么?哪里错了?”
猪魔霎时一头大汗自肥肉夹缝中流了出来,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看我这臭嘴,没错,您没错,是小猪错了。”
李道玄低头跪着,被这无耻的猪魔恶心的全身难受,正自暗骂之时,忽听到了一阵清脆狠烈的咔嚓之声。抬头偷瞧吓了一跳。
只见阿幼黛云单手抡着琵琶,狠狠的击打着猪魔肥胖的圆脸,每一下都准确的击中猪头的脸上,直打得那琵琶弦断木飞,极为惨烈。
猪魔已是地象境界的高手,但公主动手打他,他却连灵力护体都不敢,一声不吭的挨着猛烈的琵琶扇击。
阿幼黛云手法纯熟,看来不是第一次用琵琶打人了,等到打得琵琶稀烂,没事儿一样再次卧倒在春塌上,却再问道:“朱绣花,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
朱绣花!猪魔这名字让李道玄差点笑出来。
那被打得更像猪头的朱绣花却是面色不变,缓缓说道:“小猪不该将公主与那勾栏里的白小蛮相比,小猪错了。”
阿幼黛云一脚将他踢翻,大怒道:“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怒气未消,忽然转向了一直默默跪着的碧桃:“小蛇儿,你来说说,这猪头错在哪里了?”
碧桃直起身子,不紧不慢说道:“属下听公主殿下曲中之意,隐有悼念阵亡的勇士之意,此次公主殿下出师不利,但属下以为小败而已,不影响咱们整体计划的。”
阿幼黛云双手一拍:“还是小蛇儿你懂事,朱绣花,这几日我带着黑狼军的勇士们出生入死,你却在这里玩什么琵琶。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还什么‘朱帘卷雨’,就你也配!”
猪魔低头不语,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望了碧桃一眼。
阿幼黛云又将视线转到李道玄身上,却问道:“这是你新收的蛊尸么,为何带到这里了,这般死气沉沉的。”
碧桃禀道:“这是属下自阿颜部带来的一名异人,此人没有什么大才,却是驯兽的高手。”
李道玄心中一动,暗暗想到了什么,这正是说者有意,听着有心。阿幼黛云翻身坐起,高兴的说道:“这可真巧了,我刚捉到一只玄级四品灵兽,还是珍稀的银月冰魄熊,小家伙不听话,正发愁呢,就让这小子试试,若果是高手,必定重重有赏。”
她说完拍拍手掌,不多时门帘掀开,一个雄壮的黑肤昆仑奴走了进来,这昆仑奴肌肤如黑炭一般,肌肉却绷得像铁块一样,怀里紧紧搂着一只白色小熊
阿幼黛云示意他将小白熊放下,口中却对李道玄说道:“诺,就瞧你有什么本事了。”
李道玄敬佩的望了一眼碧桃,这计当时临时想出来的,难得她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
他对公主施了一礼,却站起身来,对那在地上惊疑不定的小白熊做个拥抱的动作,然后故意怪叫了一番,还翻了几个筋斗。
李道玄周身灵力被掩盖,样子也变了,那灵兽熟悉的却是他自带的气味儿。
小白熊只迟疑了一下,立刻认出了自己的主人,欢笑着跑了过来,跳入李道玄怀里,小爪子趴着他的肩膀,伸出舌头就舔了起来。
阿幼黛云像是极为喜爱这小白熊,见李道玄只喊了几声,跳了几下就收服了这头灵兽,大喜过望之下高声叫道:“好,你抱着它过来,到我这里来。”
李道玄镇定心神,抱着小白熊走到公主身边,阿幼黛云伸手摸了摸小白熊的脑袋,笑道:“你不错啊,就跟在我身边吧,就负责照顾我这小宝贝。”她话是对李道玄说的,斗笠的双目却望向了地上的碧桃。
碧桃深知其意,缓缓说道:“殿下,这小子已被我种下蛊虫,您可以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