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你可曾用心,爱过一个人?”我瞧着那夜空中孤寂的声音,暗自发呆。
他静了片刻,夜空下,我甚至能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声。“本王掌管冥界十几万年,却只对一个人用过心。本王想,她该是本王的。”
本王想,她该是本王的。
这句话,说的心头冷暖各半。她便是我,可他心中的她,却不是我。
“若是有一日,你得到了,一定要好好珍惜,一定要真诚相待。”如今我,只想看着他好好的。正如人间所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就算他的情,不是对我,我也心满意足。
冥王冷峻的容颜下,似有波澜而漾,良久,才道:“本王的人,本王自然要放在心上,一心一意,永不负她。”
一心一意,这句话,说的好是温暖。我凤溪有生之年,能够听到自己的恋人亲口对自己许下的诺言,恐怕,来世,也会为这段美好的爱情欢心半世。
我抬起手心,手心中弥漫着红色烟雾袅袅,朝着寂静的夜空中抹了过去。
红色的光芒,似是一场美好的梦境,我与他,置身于梦境之中,便像一个过客一般,欣赏着一对恩爱的恋人。
大片的曼珠沙华绽放,便有那样一瞬间,漫天飞舞,格外美好。
花丛之中,那青衣白扇的男人负手身后,只留下一个修长的影子,等着蓝衣女子去捕捉。
“青岚哥哥”
蓝衣女子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抹血色,那男人闻声转身嘴角挂着温和。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侧脸勾勒出的曲线仿若画中仙人,信步而来。
“采儿,我的采儿。”他朝着她伸出玉手。
柔弱的采儿脸上扬着天真的笑容,隐隐可见,笑意的眸中,两滴泉水便要喷涌而出。“青岚哥哥,采儿想你。”
青岚的魂魄十分虚弱,却停留在忘川河畔不肯离去,直至,等到了她。
“青岚哥哥,不要走,好不好。”她哭着祈求着他,伸手探了探他身上的气息,心口隐隐作痛。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
青岚温和的揽着她的腰,大手在她的背后轻拍着:“采儿,你要离开这里,青岚哥哥,已经死了。”
虽然这是个残忍的事实,可青岚,还是忍痛说了出来。“采儿,哥哥答应你,哥哥在奈何桥头,等着你。”
“青岚哥哥,采儿想你,不要丢下采儿。”她泪眼婆娑,心头一阵阵酸痛涌了上来。背上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很舒服的拍着。青岚苍白如纸的脸上扬着笑容:“采儿,你要好好的活着,青岚哥哥就算再等一百年,一万年,也是欢心的。”
在他的心中,也许,永远等不到,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只是,他怕太早见到她,他的心愿,便永远也无法完成。
“青岚一直在忘川桥头等着她,也许他知道,她的寿命,便是在这几日。”
那一头,两人紧紧相拥。这种悲切的场景,我甚至永远都不想看到。
“凤溪,本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久久他才脱口而出。
我身子一怔,心也随着猛然跳跃起来。“你,说什么?”
“从本王第一次见你,本王就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声音很沉,很稳。
我摇了摇头,笑道:“冥王殿下说笑了,本座,不曾与冥王殿下见过。”为什么,同他说话的时候,会有一股酸痛。
心中沉闷的厉害,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真正动了情吧。
他未作声,也许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感觉出了错。
片刻之后,四下更加寂静。那蓝衣女孩不见了踪影,漫天的红色中,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屹立在无际花海中。
“多谢冥王。”
冥王缓慢转身,睥睨了他一眼,冷道:“谢本王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凤溪做的。”
青岚嘴角带着笑,语气轻松不少:“孟姑娘已经和在下说过了,若不是冥王殿下高抬贵手,我也不能,见到采儿。”
“其实,你本可以轮回的,为何要为了采儿,放弃轮回的机会。”
刚刚遇见采儿的时候,他浑然未提自己因为等她,而放弃轮回。也许,他真的很爱她,爱到宁愿为她牺牲。
“孟姑娘,采儿的性子我最为了解,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耍小性子,陪着我。我可以不去轮回,我可以放弃生的机会,但是,采儿不可以,她还是个孩子。”
爱之深,便是那般刻骨铭心。
“青岚,我希望,若是有来世,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他笑中带着苦涩,“我既然已经放弃了往生的机会,自然是希望,采儿下辈子,找个真正疼她的人,找个比我,还要爱他的人。”
“这样,你心痛么?”我苦笑。
“心痛,自然心痛。”他点头,墨眉紧拧“但是,没有采儿,我会更痛。真正爱她的人,会在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选择放弃,让她寻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
回到朱雀帝都的时候,脑中漂浮着那句:“真正爱她的人,会在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选择放弃。”
“一路上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他第一次关心我,即使语气一如既往的冷。
我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在思考,爱究竟是什么。”
他停住脚步,“凤溪。”
“嗯?”
“有些问题,或许在你得到之后,便能明白。”
清风扬起我的衣衫,我凝望着他的脸,他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就这样两两相望。
“烟火,烟火,快来看烟火。”
街上的人影密集,孩童们都欢喜的跑出家门买烟火。
“明日便是公主的寿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去拜访朱雀女皇。”我呆呆的看着路上的模样。
突然想到,有一次,七夕,路上也是如此,那时候,我拉着他去买了姻缘带子,只可惜,姻缘神君掌管的是人间的姻缘,而不是神仙的姻缘。
“有时候,做一个平凡的人,也好。”
或许是因为我今日的举动着实反常了些,冥王侧头问道:“凤溪,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永远也不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你。
“我们去买烟花吧,仙界和冥界,都没有这个东西。”我欢喜的提着衣裙便冲了过去,身后的人便是冷清的跟着我的脚步。其实,他本不该陪我的,我也明白,他和我在一起,无非是因为,只有我才能造出凤舞,只有我,才能救他心爱的女人。
我从身上掏出几粒碎银子,递了上去,买了整整一打烟火。见他在身后驻足观望,似在思索着什么,我也没忍心打扰。寻着人群中那远远的寂静,准备,自己逍遥一番。
湖面上的小船坐满了俊男美女,今日倒也是热闹,漫天的烟火从半空中洒了下来。我拿起一束烟火,手指上施了个火诀,火光纵横,烟火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不自觉,便想到了这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似乎有一人,曾经也这样同我许诺过。
烟火在我面前灿烂绽放,我倚着身后的柳树,一点点的蹲下了身。
圆月当空,今日,为何偏偏要是十五。
一生中,头一次感觉到,孤寂的滋味原来这样痛。
伸手从腰上取下那块令牌,令牌中的魂魄神灵,有些气息微弱,我怜惜的在令牌上输了些灵力。他的魂魄,他的神灵,不能消失。我还想,带他出去,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回想过往,也许我这辈子注定与冥王无缘,等了几万年,也许是几十万年,也没等到,穿上心爱的人送来的嫁衣,坐上大红的花轿,遮着鸳鸯盖头,洞房中静静的等待着一个人来挑盖头。
人烟渐渐变得安静起来,这几日,变化太大,甚至没有机会好好睡一觉。
如此沐着清风,明月光辉洒在我的身上,倒是异常的安逸。
醒来的时候,似是阳光大好。我忘记了昨晚究竟是谁将我带回来的,只觉得,后来有一个怀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便深深的偎了进去。那怀抱有些冰凉,但我却十分喜爱那股冰凉。
我摇了摇脑袋,沉重的抬起眼皮,起身撩开一旁的纱幔。
这里,好像是客栈,楼下也依稀能听到人的喧哗声。不久,一阵脚步声传进我的耳廓,但却不是冥王。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一个粉色的身影进了屋,转身便瞧见她微微含红光的脸蛋。“姑娘醒了,公子特意吩咐我,来给姑娘梳妆打扮的。”
梳妆打扮,他竟然知道,我不会自己梳妆打扮。心头缓缓升起一团喜意,浅笑道:“好。”
“姑娘生的可真是好看,倒让我也有些羡慕姑娘的美貌了。”女子一边给我梳头发,一边还不忘赞叹。
“夸奖了。”虽然生的好看是事实,也有很多人夸赞过我貌美如花,但终究有些羞涩。
“公子来了。”梳头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恭敬的问候了一句。
我从痴想中回过神来,却瞧见,镜中的墨衣仙人正负手凝视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