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挣脱开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故意钳住不放。心乱如麻的我抬头,却是蓦然对上他漆黑眸孔,他眸中似有千丝万缕我解不开的神意……
“孟仙,长广君说的可是属实?”他启唇问道。
我瞧着他此时脸上神色,说不出的沉重感。属实?不属实?若不属实,长广君便是欺君,若属实,我便要嫁给长广君。不,我不能嫁给长广君。
于此时,腰上猛地一阵灼热感。幸好长袖遮住了腰上的光芒,我想他此时一定惊慌极了。
索性壮足胆子,抬头道:“回王上,属实!”
他眼中皎皎光芒敛了几分,神色也是越发的沉重。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意我究竟嫁给谁,他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吧。
静了片刻,他开口道:“既是如此,那……”
“王上。”我抬头打断他的话,他眸中神色更是无常,冷道:“嗯?”
“下官不愿嫁给长广君殿下。”
此话一出,我仿佛感觉到此时置身与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头顶那道冷的不可思量却灼热透心的目光。
“师伯。”
这许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叫他师伯吧。他身子明显一怔,而长广君更是一阵膛目结舌。
我俯身叩拜,道:“师伯,神的一身,就恍若流水瀑布,谁也没办法将它剪断,只能任它长流。于我所言,简简单单的爱便好。臣下心中已经有了人,即使他不在臣下的身旁,即使他不记得臣下。这一切都不足以让臣下断了对他的恋想。我想,师伯应是晓得,相思入骨,是怎样一番感受。”
相思入骨,我全然已经忘了过往的美好究竟还存几分于心头,我只知道,来了这里,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带他出幻境,一起生。要么,我陪他留在这里,一起死。
清风拂过面前人影的墨袖,漾起他的长发。就好似谪仙伫立云头,俯瞰众生。
“小孟。”长广君有些苦涩的唤我。
我低下头,同他道:“长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资质尚浅不说,甚至连上古界都不肯给我一个完整的名分。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只会让你在三界面前抬不起头。”
“小孟,本君难道还怕这些不成。”长广君压沉声音,些许不可思议。
“小孟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小孟已有心上人。”
这句话苦涩的从我口中说出来,我合上眸子,朝着面前人又是一拜。或许,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口中的心上人,便是他。
“师伯,小孟从未求过任何人,也未求过舀白师尊,但求师伯,能够答应臣下。”
嫁人这等事,我漫长的神仙生涯,一辈子也唯独只有这一次。我不能对不起冥王,也不能对不起苦苦等待在结界外的长广君,以及他的妻子茵华。
良久,殿中只能听到微细的呼吸声,冥王凝重鼻音“嗯”了一声,道:“长广君,看来本王的师侄,似乎不太喜欢你……”
长广君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不过倒是极快的转变神色:“也许真的是姻缘未到,那臣下今日就像王上讨个诺。”
“哦?何诺?”冥王蹙眉低声问道。
长广君出乎意料大笑道:“臣下就请王上做个见证,若是有一日小孟亲口说出她喜欢臣下的话,望王上立即下上一道旨,赐婚我与小孟。”
我不解的偏头看着他,只见他神色倒不是平常男人被心爱的女人抛弃时那般视死如归,倒像是早早的便意料到结局。
“小孟,你觉得呢?”他继而转头微微一笑。
这一笑,倒是让我心中五味纵横。长广君,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对不起他。可转念一想,我更不能对不起冥王,也不能对不起茵华。长广君如今已经有了家室,我不能做无义之人。
他明亮的眸中携着温和,我心虚点头道:“师伯,小孟愿意。”
这口口声声的师伯,冥王倒是没有拒绝,反而探手进袖口,眉头拧紧几分。不过片刻,便从袖中取出一件精致的物件来。“这是出入未阴宫的令牌,日后,你便不用从长广那借了。”
此话说的,好是顺畅。看来他已经打消几分怀疑我的念头。我伸手接过那令牌,浅笑道:“多谢王上”
冥王走后,荷花央大殿中,便只剩下我与长广君了……
尴尬的气氛,一时间还未被冥王完全带走。我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小孟。”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被长广君给发现了……
我沉声回了一个“嗯”
“刚刚,你说的心上人,是忽悠冥王的,还是忽悠本君的?”他的语气很严肃,我不自禁的心慌,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忽悠你。”
“本君和你千年交情,可从未听说过,你孟仙人,有心上人了。”他缓缓语气,继续坐于一旁喝茶:“小孟,你忽悠人的功夫,倒没有你耍嘴皮子的功夫好。你若不想嫁于本君,大可……大可明说便是。”
素日里很难见到长广君如此开门见山的模样,他竟认为我是为了拒绝同他成婚,才编的这样一个理由。可这样,总比他知道我心上人便是冥王来的更加委婉些。我不做解释,也不敢解释什么。
“长广……”
他猛然起身,白袍好似拢了一层月光,映照的人也越发雪白。“小孟,本君知道,突然同王上请婚,你有些不适应。这样,本君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若是真的有了心上人,本君也不强求。但这一个月中,你的的确确对本君有一丝丝好感,就必须嫁给本君。你,可愿陪本君打这个赌?”
我原以为,这样中伤长广君,他会有一点点这样的退缩,却未想……他竟然越战越勇!
“好。”我相信自己的心,也相信对王上的感情。一个月么,算起来,约莫抓紧些时间,便用不到一个月。看在他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只好答应。他抬手凝起一团光芒,那光芒渐渐化成一条红线,红线自他手掌中飞入我的灵台。他解释道:“这是姻缘丝,从姻缘神君的姻缘绸缎中抽出来的一缕。只要你动了情,对谁动情,本君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大可不必觉得,本君是在戏弄你,或者,本君缠着你不放。”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原来长广君也可以这样的心思缜密。“长广,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两不识。或许,这便是命。
无缘对面,两不识……
在幻境中见到牛头马面的时候,我差些毁了自己的一双水灵眼睛。他哥俩抄着手,却是憨态笑道:“小姐好,牛头马面,给小姐请安了。”
不得不说,这很像凡间的太监遇见娘娘一般的模样。我忍住不笑的冲动,屈身同他俩做了个礼:“下官见过二位大人。”
这一礼,倒是让他俩惶恐又惶恐。我虽官位比他们要低上不少,但是,冥王曾命令过,不允许他们欺负我。且同他们说过,我乃是冥王殿下的亲师侄,万事自当照应。如今整个冥界,也都唤我为小姐。
不过,不不大喜爱这个称谓。
“小姐折煞我哥俩了,今日王上特意吩咐,让我哥俩同小姐一起去人间查明无极山妖物之事。”
这一阵子,人间闹腾的厉害,听说无极山来了一群妖怪。四处为非作歹,杀人放火一点也不眨眼。这些事,本该是鸿浩那泱泱天界来管理的,谁知,却不明不白的撂到冥界的头上。
冥王说:“三界同出一脉,既然天帝不方便干涉,无极山妖物又严重影响冥界秩序,小孟你便亲自进入凡间一趟,只需确保冥界秩序不被打乱,其他的,任其而行。”
这话是有份量的,我仍旧记得,当听到冥王唤了那句小孟之后,我半颗心都是凉着的。皆是因为他的唤法,算的上是人神共愤。
只需确保冥界秩序不被打乱,其他的,任其而行……
天帝将这棘手的事找个理由冠冕堂皇的扔给冥王,冥王又是冠冕堂皇的一副,我只顾自己不顾别的,你自个爱咋咋地的模样。
这二人,果不其然是一界之主!
于是,我便成了他二人手中的棋子,无论做的好与坏,对与错,我都是难辞其咎。
不过,冥王还算有良心,给我找了两个帮手。不过这帮手,让我想起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随意的幻化成一个凡人的模样,穿了一身看似破旧的衣衫,领着牛头马面便赶着上山。
听说,这妖怪来头不小。曾今还祸害过东海龙君的沧海龙宫,实在是有两把刷子,所以天界才将这炙手的山芋扔过来。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心中默念:鸿浩,原来你也这样胆小怕事。
“小姐,咱们穿成这幅模样,那妖怪真的会来吗?”牛头很是不爽的抖搂着身上女装。我抬手往着他的身上下了两层幻化咒,论是九天天帝,也未必能看出他的原形。
“我曾在百姓口中得知,这个妖怪特别喜好美色。你俩如果还是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怎么能引诱妖怪出来。”
我兴奋的看着自己手头上的杰作,拍了拍双手,道:“这片山便是妖怪出没的地方,咱们就在这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他二人相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