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连忙走进我,想要抚摸我的脸,却在我面前停下了手。“凤溪,本王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为了本王留在这个幻境中。”
我摇了摇头,有丝悲凉道:“没有你的地方,我留在那又能怎样。”
“娴儿,本王知道你离不开本王。可你也看见了,这里面的本王不认得你,还几次三番的为难你。他爱的,不是你!”他声音系着三分怒气,神识越发的虚弱不堪。
“我要他们爱我做什么,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我拿出令牌,含泪朝着令牌上施法,将他收了进去。爱惜的抚摸道:“王上,不能同生,那便同死吧。”
“娴儿,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令牌中传来他焦急的声音。
我放在袖中,不做理会。它不过是王上留下来的神识罢了,我怎样做,他也阻止不了。
“小姐,有何吩咐?”碧衣女子得了传唤匆匆赶了进来。
我收起笔,宣纸上的书信被完整的放在信封中,压下了我的玉印。“交给长广君。”
“是。”碧衣宫女敬畏的退出宫殿,匆忙的赶去了长广君那处。
明日务必拖住冥王,待长广君得手,我便去毁了那个所谓的以衣冠冢。尽管强行编织的记忆会令王上神识受损,可若不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放开,让我进去,放开!”殿外一阵嘈杂,女子的声音本该听起来悦耳,可嘶吼起来仍带了一股子令人厌恶的感觉。
“姑娘,您不能进去。”
殿外又是宫女的阻挠声,却未想那个莫名的女子吵闹的更加凶了起来。“呸,她凭什么能当上掌法女官,凭什么能住进荷花央,王上偏心,被她这个小贱人迷得七荤八素了。”
那女子突然大骂出口,让我很是不喜欢。“放她进来。”
“是。”殿外宫女乖巧的应答一句。
不过片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拾着裙子进了大殿之中。我撂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去,却是我二人皆是一怔。
这容颜,虽只有五分相似,可也瞧着怪别扭的慌。
“你是谁?”我开口问道。
她冷哼了一声,大胆道:“我还想问你是谁!”
这句话问的我更是无语,只好沉声道:“我是上古界帝君舀白之徒,算上王上的同门师侄。”
她咬了咬呀,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我爹是司徒判,我是司徒郡主茗儿。”
郡主,司徒判的女儿,怪不得会如此猖獗。我轻笑一声,拾起画笔继续在宣纸上作画“哦?郡主今日来找小仙,可有要事?”
她见我不屑的样子,更是神色凶狠几分,踩着小脚绣花鞋便上了殿,出乎我意料的从我手中夺下画笔,还不解气的往着我刚刚画好的木兰花上可劲的抹了几笔道“小小女官,见了本郡主,竟然不行礼!”
我颇是不解的侧倚在椅子上,好笑道:“郡主并非冥界命官,本官乃是王上钦封的三品女官,怎能给你行礼?”
或许司徒判在冥界的势力着实够大,才会令这个郡主自以为很是了不起的样子,朝着我叫嚣。
不过,看她的样貌,以及刚刚她所说的那句王上偏心。难不成,她也想借着与孟娴五分像的容貌,来亲近冥王?
“你,你无礼!”她一掌拍在我的案上,我皱了皱眉,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淡淡道:“郡主今日来找本官,究竟有何要事。”
“哼!”她一个拂袖,便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落。“本郡主听说,冥王哥哥最近封了个女官,长得貌若天仙,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本郡主果真是高看你了,就你这模样,简直玷污了天仙这个词!”
“哦?那郡主觉得,是冥王殿下眼光有问题,才会选了小仙做御前伺候的女官?”我好笑的反问一声。
郡主又是一拍桌案道:“错,本郡主的意思是……”说着,凑近我的容颜几分,闪着狡诘光芒的眸子含笑道:“殊不知你这幅容颜,长得再美,在冥王哥哥的眼中,终究是替身一个!”
我晓得此时她是故意说这一番话来让我难堪,不过我不在意。孟娴便是我,我便是孟娴,同自己争哪门子的醋。“本官这容颜,王上也能赏个替身给本官做,可郡主,你这幅容颜,仅有五分相似,王上恐怕见久了,会越发厌恶吧。”
“你!”她瞬间红了眼眶,抬手便要扬起巴掌。我迅速的抬起手,将她的巴掌控制在半空中,她还未来的及打下来,便被我给狠狠捏住了。“本官劝郡主,知难而退,郡主家族势力庞大,本官自然知道。但是,本官的师伯是冥王殿下,想必郡主应该能料到,谁的后台,更加结实些。”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这样招摇的拿着自己的身世来同别人比较。只是如今这幅场景,我若是不吓吓她,她恐怕真的要记恨我一辈子。
而本帝女,偏偏就喜欢看着她明知斗不过却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你,你反了!我要去找冥王哥哥评理。”她挣脱开我的手,眼角挤出几滴珠花,看起来楚楚动人。
一口一个冥王哥哥,叫着可真是顺口。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她这号人物?看来回去后一定要多防一防。
“你去吧。”我拍了拍手,若无其事道。
她脚步顿了顿,复而转身天真问道:“你不害怕?”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闯进荷花央的是你,殴打冥界命官的是你,大言不惭的是你。羞辱冥王殿下的是你,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横竖你自己去告状,给自己惹麻烦。”
她瞪大了眼睛,怒道:“我什么时候羞辱冥王哥哥了?”
“你?”我抬起头,起身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去。“你口口声声唤着冥王哥哥,便是大不敬。冥王乃一界之主,你不过是个小小判官之女,身份悬殊的厉害。此为一不敬。刚刚在殿外,你大嚷着唤我为贱人,迷惑王上。此为二不敬。我乃王上钦封女官,受你侮辱事小,若是说大了,便是你违背冥王旨意,质疑冥王的选择。你好好的去问问你父亲,此罪,你能不能吃的消。”
此时,我已经走近她的身畔,停下脚步,扯出一抹恍然的微笑“郡主可别忘了,您的身份,不宜干涉朝政。若是你想去冥殿告状,本官自然是不能阻拦你。但是,是非曲直王上定会弄个一清二楚,到时候,你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整个司徒家族的脸。”
本帝女承认,近日以来,自己制造人心恐慌的本领又越发的厉害了。想来这也是个优点,毕竟作为帝女,本就不该同着普通人一样逍遥自在。而是自己每一步,都走在利刃上。后有烈火,上有悬顶之剑。能做的,就只有踩着利刃,继续向前。
“我,我,哼!”女子气红了脸,可左右思量一番恐是觉得着实不妥,只好拂袖生气离去。
而等我注视着她愤愤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我的眼界之后,才想起来,这宫殿中的婢女,可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去将桌案上收拾一番。”我转过身,故作沉静吩咐道。
“是。”一屋子的宫女恐怕此时更加的畏惧我了,缩了缩脑袋,便急匆匆的收拾刚刚被她扫落一地的物件了
殿外,昏暗的光线照射在男子俊俏容颜上,我转身间似被某种力量所吸引,无意间对上了他幽暗的眸子。
“王上。”我惊恐俯身跪拜,男子稳重脚步越发清晰,悠悠可见他修长身影在我面前停下。
“奴婢们参见王上。”宫女们皆数俯身跪拜,只听面前男子淡道:“平身吧。”
我提裙起身,心中早已是晃晃荡荡久不平息,刚刚那番话,莫非被他听了去。那他会怎样想,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招摇了……想到如此,心中更是晃荡不安。
他余光瞥了我一眼,许是察觉到我此时有些惊慌,只捋平自己长袖沉声道:“本王只是来看看这荷花央你可住的习惯。”
见他语气中并未夹带其他,我缓了一口气,总算是安顿下自己一颗悬着的心。回道:“臣住的很是习惯。”
他步步云花,玉树临风恰似翩翩佳人,最是浓郁的当属他那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即使沦落幻境,也有着一个王该有的气度。
“那便好。”他颔首点头。
我随他的脚步跟了上去,他落坐在玉座上,吩咐了句:“你们都下去。”
“是。”四下宫女们应声离开。
我怔了怔,抬头见他皱眉倚在玉座上,墨色衣袍遮住了半张容颜。“以后若是司徒郡主再来寻你,你便直接将她逐出去。”
此话一出,我猛的抬起头,不明道:“王上……”
他叹了一口气,合眸道:“本王欠孟娴的太多,生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她。如今她去了,本王才知道,原来一直留在身边的人才最是亲近。”
话语间,透了无数凄凉。心猛然有些闷的慌,我努力扯出一抹淡笑:“王上,斯人已逝,何苦纠缠于过去?”
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打量我,久久才道:“罢了,本王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孤独的背影似步步落在我心口中,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随着他的脚步一同离开,只知道,他如今很孤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