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正是。”我低头恭敬回着。
他顿了顿,从未有过慌乱的他此时拾起桌上的紫皮册子,继续观看起来。“求见本王,可有要事?”声音出奇的冷彻心骨。
果然是个冷情的王上,见到如此形似于心爱人的女子,竟然毫不心动。
我缓了缓声音,低下眸子。“臣下请求,调离忘川。”
忘川那个地方,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可是为了他,我只有厚着脸皮同他讨要一份留在冥殿的差事。继续做司命女官是不可能的,我了结他的脾性,他自然不会让心爱之人的一切遭到亵渎。
他眸光抬了抬,玉手掀起另一页,看似十分入神的观看。冷声道“那你想要调集何处?”
他竟然默许我离开忘川,那便是意味他果真还是对这幅容颜有所依恋。“臣下想,留在未阴宫伺候。”
果真做了帝女之后,胆子也变大了起来,若是换做以前,我定是要惶恐惶恐再惶恐。
顷刻间,未等我抬起头,眸中突然映出一双墨色的鞋面,冰凉的手握住我的脖颈,让我有些呼吸不畅。
“王上?”我很是惊讶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无奈他手上力度加紧。让我更加的呼吸紧促,心口憋的一阵阵难受。
“你想接近本王?”他冰彻的声音透过骨髓,滑进我的心房。接近他?我压下心中的恐慌,眉头为蹙:“臣下为何要接近王上?”
这一句话,倒是让他减少三分力度,墨色的瞳孔紧了紧,“若是想留在冥殿伺候,就毁了你这张脸皮,本王看着,糟心的慌。”他一手冰凉的手指在我侧脸上摩擦着,一手仍旧握着我的脖颈。
他让我毁容,只是为了我的这张脸皮和他的爱人一模一样?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痛。他到底爱的是我,还是幻境中的幻境?
“臣下这张脸皮,生来便长成这样,何来引王上糟心一说?”明显的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似乎要抽空我的身体。
他脸色阴沉的厉害,没有打算放过我。“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留在本王身边伺候,毁了你这张脸皮。二,给本王滚的远远的,让本王一辈子都看不见你。”
滚的远远的,他这是要让我在冥界销声匿迹?
“若是臣下两个都不选呢?”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没理由的委屈。
“那本王就杀了你!”他看似绝情的样子,实则,是害怕自己天天对着这副容颜心中不忍罢了。
我不由的苦笑出来,讽刺的扬了扬嘴角。“不就是毁了么?”说着,从发间抽出一根银簪,锋利的簪头岁让我有丝恐惧,可我若放弃了,他该怎么办?
见我拔下了簪子,他脸色又是阴沉一分,握着我脖颈的手放了下来,负在身后,背过身不再看我。我猜,他是不是心软了?
“王上可要记住自己的承诺!”我语气加重几分,倒像是同他较量。
他没有转身,墨色的衣袖上滚着熟悉的龙纹,看着那熟悉的衣衫,倒让我有些安心。至少证明了,他便是我要寻得人。
闭上眼睛,只听耳畔传来冷彻的声音“本王一言九鼎,若你毁了自己的容颜,本王便即刻命人将你的卷宗从忘川调集到冥殿,你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四个字,他刻意的加重几分。
他想警告我,即使如愿以偿,也不过是个贴身侍女罢了。他想让我知难而退!可奈何,偏偏本帝女便是傲娇的性子,早在百年前就不吃这一套了。总之,在幻境中受的罪,若是我能带你出去,一定要让你加倍还了我。
“好。”我合上眼睛,握着手心冰凉的簪子,朝着自己的脸上,划了过去。
没有意料中的过于疼痛,脸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鲜血混着冰凉从我的伤口上滑落下来。
睁开眼时,手上的银簪被我如释重负的丢在了空旷的大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蓦然转身,眉头紧皱,眸仁紧了又紧。
我无谓一笑,想着此时的容颜定是鬼魅的很。不过,你既然这样绝情,让我划破自己的脸蛋,那定是也不介意,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这张丑如鬼魅的脸。
“你就这样,想接近本王?”他弯下身,英俊的脸凑近了我几分。若是换做平日,我定是会忍不住的上去摸一摸,可是今日,我忍住了。
“王上果真喜爱开玩笑,小仙只是想做王上身旁侍奉的人罢了,升官发财,是哪个神仙不想要的。王上怎么能说小仙,是为了接近王上?”这一套说法便是冠冕堂皇的很。
他挥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回了玉座上,娴熟的提起一张空册子,翩翩落下几个字。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毫不留情的将手中册子甩了下来,落在我的面前。
“这是诏书,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侍女了。”
从女官,到侍女,看来本帝女果真越混越差劲。脸上突然有了疼痛,我捏了个诀,压低几分,伸手拾起册子,俯身一拜“臣下,谢王上隆恩。”
未阴宫外,我可怜兮兮的抚摸着自己的侧脸,迎面走来了匆忙的长广君。“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
长广君探手过来,在我鲜血淋漓的脸上疼惜的抚摸一把。我伸手拍掉他的手掌,皱了皱眉头“我怎么会想到,这个王上如此的绝情?”
“早知道你要我的令牌是为了去王上身边谋个侍女的位分,还不如和本君明了说了,你若是想升官发财,到本君的府中做一名管事的。何苦要受王上的冷脸色,还是因为,你真的对王上起了心思?”他越说越沉重,我叹了声气,眉头不展。
“长广君你惯爱开玩笑,你就觉得我便是那种谋求升官发财的人?”我反问了一句,长广君沉了沉,复又抬头问道“你毁了自己的容颜,在他的身旁当个侍女,如今闹出了这等大笑话,还不如安安心心在忘川当女仙来的好。”
我何尝不知道在忘川旁做女官无忧无虑,可这里是幻境,我进来便是要带走他。“我是谁?”我抬眸看着他。
他神色一愣,复又恢复过来。“你是小孟。”
我摇了摇头,伸手往着自己的面皮上抹了一把。顿时红色光芒掩住血腥,待到光芒消失后,脸上的伤便异常的恢复,甚至连伤疤都寻不到。
长广君惊住,呆呆的看着我这幅模样。反应过来后,才颤颤的问了句“小孟,你的脸?”
“我不是小孟,我孟娴。”我知道,这番话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但是长广君不一样,他最信我了。
“孟娴?”他吃惊的反问一句,“不可能,你是小孟,不要开什么玩笑了,我们相交三万多年。再说那个孟娴除了和你长得相似外,你们几乎没有共同点的。”
“小孟就是孟娴。孟娴便是小孟,长广君,我没有骗你。”我语气更加坚定的同他说着。
长广君狐疑的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小孟,你没有发烧啊。”
此时脑中突然闪过一段回忆,曾经听天上的神仙说过,幻境中的人,往往会不知道他们乃是幻境幻化出来的。若是幻境崩塌,他们也会随着幻境消失不见。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幻境中除了某些特意幻化出来的人会发生变化,其他的人或事皆是按着轨迹来。
如今的长广君,对这个小孟关怀备至,倒让我有些不忍心。幻境崩塌,他们迟早会沦为灰尘。
好在,现实中的长广君,还活的好好的。
“长广君,你可知太古神殿中,有一位凤溪帝女?”既然一切都没变,想来这里的人应该是记得凤溪帝女这号人物。
果真,长广君皱起眉头,正声问道“小孟,你修炼万年不谙世事,从哪里听到凤溪帝女这个人物?”
见他严肃的样子,我大抵也能猜到,这里面的人果真记着。
“你先与我说一说,你知不知道凤溪帝女这号人物?”
“自然是知道。”他沉下声,接着道“凤溪帝女乃是父神和母神之女,不过几十万年前被母神封印,如今恐怕还躺在太古神殿中沉睡。”
太好了,他们竟然还记着这回事。
“那我若是同你说,那个帝女苏醒了,你信与不信?”
他负手抬起头,狐疑的望了我片刻,“小孟,你别告诉我,这些事都是真的。你是不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重重道“见过。”
何止是见过,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竟然认不出来。
“胡闹。”他难得一见的严肃呵斥一声,后才继续追问道“小孟,这些话,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说起。此话关系三界安稳,若是你见到的那个人存心说与你听,你再将这些话传于外人,恐是要被捉去天界五雷轰顶的。”
五雷轰顶,原来,这罪名这样的大。
“长广君,你大可不必关切我的安危。”我安抚一句,幸好带着帝女的身份进了这片幻境,否则,真的要乖乖的在他身侧做一辈子的女官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