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我只知道这个女子原是侍奉长广君的,自我回了冥界之后,长广君便大义灭亲的送给了我。本是以为,这个十二月在妆容上面着实的会精雕玉琢。原来她易容也是一双好手。
“参见王上,殿下。花轿到了。”
话音未落,门外鞭炮齐鸣,火花四射。大殿外,两顶红色的花轿已经安然的放在殿外,等待新郎迎接。
“拜见王上。”一旁看热闹的小鬼纷纷随着阴差跪了下来。
“时辰到,下轿!”冥界的鬼娘扯亮了嗓子,大叫着。
“听说今日楚江王殿下同时娶了两个人,一个是众所周知的妖界公主,一个是以前侍奉长广君的侍女。大婚之日,一下娶了两个,妖界能同意吗?”
“嘘,可不能胡说,听说殿下早已经允了妖界公主正妻的位分,那位姑娘,饶是再得殿下喜欢,也是个侍妾。”
“可侍妾和正妻一样的轿子,听说都是凤冠霞帔。这摆明着要给妖界公主难堪。”
“呸,妖界的那些狐媚痞子,怎么能同我们冥界的姑娘比较,给了一个正妃的身份,便已经是给足了妖界的面子。”
四处传来少量嘈杂的议论声,冥王冰凉的道“楚江君,去掀轿子吧。”
“慢!”大殿中传来一声违和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一袭浅色蓝衣,头带玉冠,脚踏白色盘金鞋,妖媚的凤眼微翘,墨眉平缓且悠长。
“何人喧哗?”冥王肃声道。
“在下是青丘雪离,是妖王的儿子。今日奉妖王之命,来护送姑姑出嫁。”少年的声音很俊朗,也很好听,年龄不大,约莫只有几百岁,还未过千。听说妖王的儿子本是同妖后所生,无奈妖后当年难产,妖王又是频频娶妻纳妾,渐渐的三界便淡忘了这个妖界的太子殿下。如今,怎会出现在喜宴之上。
“既然是护送公主出嫁,公主已经到了往生殿,太子难道还怕本君反悔吗?”楚江王的语气中带着沉重,隐隐可觉得一丝怒火在呛。
“冥王殿下亲自下的命令,三界之中人人皆知。雪离自然是不敢怀疑楚江王会反悔,只是大婚之日,楚江王迎娶两位新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少年亦是满腔怒火的问道,本是热闹的场面,却变得安静的可以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冥王殿下只是许诺本君娶青丘公主,并未禁止本君不能纳妾。况且,青丘君主妖王,也未和在下提及,不能在大婚之日纳妾。”
“你!”少年面色发紫,却因为楚江王占了理,久久不敢再说些什么。
“妖界的公主嫁进冥界,难不成委屈了?”
“妖界第一天就给冥界难堪,这个公主,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主。”
几个多嘴的鬼娘议论声让雪离更加的面色发紫,却口不能言。
“失礼!”他愤声朝着楚江王拱手道。
楚江王见他已平息了,便整了整喜袍,准备掀开轿帘。
“殿下,请。”陪嫁的丫鬟不怀好意的掀开轿帘,冷声道。
轿子中,那抹红色的身影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小心的搭在楚江王的手上。楚江王皱眉,但却并未使了冷淡,只是任由着她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了花轿。
另一顶轿子,鬼娘掀开了轿子,请出了新娘。
“请殿下,移步正殿,拜天地。”
“慢!”众人本是喜悦的神色,却突然被我这一声轻扰,顿时僵住了脸色。
我拢着一身金色的凤袍,小步的走到楚江君的面前,欠身微道“本座是奉天帝之命,借天界长公主之名,来向殿下贺喜的。天界有一至宝,名曰鸳鸯镯,天帝仁慈,命我将鸳鸯镯赠予楚江王妃。这镯子,方要拜堂之前戴上才好。不知楚江王,意下如何。”
楚江王神情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平和。“殿下,请!”
我变了个法,从袖中取出了一对镯子,镯子上的确嵌着两只金色鸳鸯。抬手间,触到了她的手臂,竟然是这样的冰凉!
镯子套在她的手上,我趁着收手之时,顺势扯掉了她的红盖头。
“慢。”说时迟,那时快。红色的盖头已经从她的头上飘落下来。
见状赶来的雪离慌忙将她护在身后,果然不是真的。她那双冷冽的眼神洒在我的身上,虽是一样的面孔,但气息却是完全不一样。暖香茵华是狐狸,一身的狐骚味以至于她整日用着不同的香味遮住自己身上的狐狸味。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清淡如莲,浑身上下飘散着荷花的香味,尤其是那眼神,和暖香茵华眼中的妖媚之情完全不符。她的眼中,飘着忧愁,却是那样高雅。
“不好意思,本座手滑了。”我连是装作慌忙的样子,拾起地上的红盖头,朝着那假新娘道“公主,本座亲自为你盖上,愿你和楚江王殿下,早日莲理。”
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不知是讽刺还是忧愁。我竟然被这幅样子的她给打动了。她的心中,究竟藏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多谢长公主殿下。”俯身微礼,声音清澈无殇。
盖头重新落在了她的头上,我神情恍惚的回了冥王的身旁。
“王上说的没错,的确是假的。”
我吸了一口冷气,却又忍不住心中的怜惜之情。她不是狐妖,而是一朵荷花。她眼中的忧伤,难道只有我才能看的见吗?
喜婆掺着两位新娘一同走进了大殿,准备拜了天地。出门时,二人却是被搀扶的丫鬟有意的送进了不同的花轿,抬往不同地方。
“刚刚在殿中,便觉得你魂不守舍。”身侧人冰凉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温声问着。
我抬起头,却不知如何说起。“王上,我总感觉,这个女人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坏。她定是被逼得。”
“嗯。”他依旧是温声应着,深邃漆黑的眸子中漾着一波柔水。“陪本王喝上一杯。”说着,冰凉的手往着我的手上塞了一个酒杯子,杯子中漫漫的烈酒。
“好。”我应道,一饮而尽。满大殿的喜宴,宴请了三界的使臣,我抬头巡视一方,牛头马面正喝的不亦乐乎。
而整个大殿,唯有雪离太子,闷闷不乐。
借着冥王同众人攀谈的时机,我离了席,朝着远处走去。
“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开心,姑姑出嫁,不应该是喜事吗?”
他倚在水池子旁的栏杆上,手中提着一壶酒,轻蔑的看了我一眼。
我轻笑,抢过了他手中的酒,笑道“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喝酒。”
“给我。”他伸手便要抢回去。
“若是我不给呢?”我飞身离开了池子,冲出了殿外,他亦是提起灵力追着我出去。
昏暗处,只有几颗夜明珠闪耀着光辉。我提着裙子跳上了宫殿的房顶,而他却坐在我的身旁喝闷酒。
“我自小,便被舀白帝君带回了上古界,甚至连父母是谁,都记不清。有着上古神祗的血液,却是碌碌无为,终日无所事事。后来,师尊开始教我法术,却遇上了天劫。师尊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将我体内的灵力封印。后来,我就来了冥界,成为了舀汤的女仙。这样的日子,我也算足足浪费了三万年。”
“这算什么。”他大喝了一口酒,口齿不清的说着。“我有父亲,也有母亲。不过,我的母亲很久前就死了。父亲将我锁在宫中,已经六百年没有见了。”
“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会到冥界来当使臣?”我皱眉问着,听王上和青木玄君的谈话,他是妖王指名要送往冥界陪公主出嫁的质子。他还这样的小,怎能去过质子的生活。
他扔出手中的酒坛子,哐的一声碎在了地上。摇摇晃晃的大叫着“不就是质子吗?说的这样好听做什么?小爷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小爷宁愿在这昏暗的冥界当上一辈子的质子,也不要回妖界当什么太子殿下。”
他嘶吼着,大笑着。我甚至开始心痛,这个仅有几百岁的孩子,明明是一界太子,却一朝成了朝不保夕的质子。这种命运,并不是他一个孩子可以承担的了的。
“那你以后该怎么办?过得不好,又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