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宫外,牛头马面早早的候在门前,见我二人从云端落了下来,慌忙屈身下跪“臣下恭迎王上,孟大人回宫。”
冥王宽大的袖子拂过他们的面前,回首已见冥王径直走进云宫中,慌忙起了身,随着冥王进了大殿。
“转过身去,本王给你疗伤。”他将我放在云床上,命令道。
我乖巧的转了身,他伸手将我背后的青丝放在了胸前,一股灼热的灵力便顺着他的手指传入了我的五脏六腑。
“王上,长广君殿下已经从冥界带回了红衣,请示王上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他嘴角微动,声音依旧是那样的生人勿近。“红衣是他的人,本王已经将红衣交给了他,便是由着他来处置。”
“可是长广君殿下似乎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他蹙着墨眉问着,身后的灵力渐渐的加强,灼热感刺的我背后生疼。我微微侧过脸,只看见他阴沉的脸布满了阴霾。
“回王上。”马面接下牛头的话题,继续回答道“传闻红衣在冥界的时候便对长广君殿下一往情深,此次意图造反,也是因为长广君殿下。所以殿下有些为难。”
“本王素来只知道长广君是个多情种,却不知道他也会怜香惜玉。”
“所以红衣不甘心,便帮助姜琳偷盗魂魄,意图引起轮回殿动荡,而被姜琳借着这个弱点给利用了。”马面冷声说道。
女人在爱情的面前总是脆弱的,长广君将她从人间给救了回来之后便一直安放在轮回殿看守轮回。她心生爱慕却闻得长广君日夜留恋花街柳巷寻花问柳,自然是怀了恨意。帮助姜琳偷窃魂魄,引起轮回殿动荡。若是有万分之一的把握能赢,她也能光明正大爱恋长广君。况且,血祭之日非同小可,妖灵炼化,势必要吞噬三界。到时她便是新天道的功臣,寻一个男人,岂不是容易的很。
如此,倒也是说的通。不过这女人也太笨了些,一旦成为了棋子,输赢都不重要,大战过后,都会沦为弃子。何必呢。
“本王要的是结果,并不是过程。传令给他,自己摆平。”他牵动着嘴角,不冷不热的说着。
“是,王上。”牛头马面恭敬的退下。这房中除了守门的宫女,便只剩下我二人了。
片刻之后,额上渐渐的溢出了汗珠,我刚要抬手想要拂去额上的汗珠。身后的手却收了功力,抓住了我的手腕,温柔的握住我的手。
冰凉的手掌轻轻的将我头上的汗水擦拭掉,“体内的戾气本王已经帮你驱了,不要乱动,否则气血回流,容易受内伤。”
“哦。”我小声的应允了一声,绷紧了身子。气血回流,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一不小心,便会逆转成内伤,凶险的很。
“孟娴”
“嗯?”
他轻声唤着我,我亦是轻声应允着。
“你可记得,血祭之日,你身上的那股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揽过我的身子,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
手指困住了我的手指,紧紧的合在一起。“我不知道,当时王上裹了层灵力在我身上之后,身体中便有了另一股灵力。当时我只想着去寻你,就将自己的灵力融入那股灵力之中。就成了那股金光了。”
我砸吧砸吧了嘴巴,口中干燥像是没有一滴水。可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好等着休息片刻再去喝茶。
“那,你口中的咒语,是怎么回事。”他问着。
我摇了摇头,“你说的是天地无极么?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只觉得当时嘴巴不受控制,便说了出来。”
“嗯。”他合上眸子,低眉沉思着什么。
我靠在他的身上,安稳的闭上了眼睛。劳累的身子牵动着我的睡虫,只觉得在他的身上睡的很踏实,他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他抬手,宽大的袖子紧紧的将我包裹在他的黑衣中,紊乱有序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成了催眠药。
他低眸看见了我将要合上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好看而又高冷的微笑。“孟娴,睡吧。本王在这陪着你。”
我彻底的合上了眼睛,狠狠的点了点头,手中默默的撰住了他的衣角。以免他撑着我睡着逃开了。
他好笑的看着我这幅模样,伸手挑开了我额上杂乱的青丝,抱着我不动声。
沉水宫内,正殿外,长广君一袭浅色的蓝衣似仙非仙,恭敬的站在宫门外,折扇别在腰间,一改往日浪荡不羁的痞子样。一脸正色,双手负在身后。眸色沉暗的看着殿门旁的两头玉石貔貅。
“长广君殿下还是先回后殿休息吧。王上正在给孟大人疗伤,恐怕一时间不会召见殿下。”
牛头弯着身,恭敬的赔笑道。
长广君目色凝重,剑眉飞入鬓角。“孟娴怎么样了?”
“孟大人应该是好些了,不过王上还在给大人疗伤,恐怕是未好的透彻,还需要一些时日方能痊愈。”
“那便好。”他从腰间飞快的抽出白色的无字扇,在手中灵巧的转动着。“本君就在这里等着王上传召,王上一时不传召,本君便一时不离开。”
“殿下是何必呢?一个小小的花妖,何必这样上心,况且她偷盗魂魄,犯的是死罪。”马面弓着身子,好心的提示着。
长广君瞥了他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转动着手中的银色扇子。“本君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你来教本君。”
“是……是……”马面一番好心彻底的被长广君蹂躏成一团泥巴了,只好退在一旁,不再劝说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绕花的金丝翡翠镯子硌住了我的脸,我睁开眼睛,从他的怀抱起了身。
他伸出白皙的大手,扶住了我的身子。“醒了?”
“嗯,王上怎么还在这……”我好奇的问着,睡着了之后,便不知了时辰,天界没有晨昏交界,只有一片光明。也不晓得此时的时辰是多少,他一直就这样让我睡在怀中。
“你睡觉的时候拽住了本王的袖子,你说本王该怎么离开。”他温柔的朝着我的眉心点了一下,这种宠溺的感觉瞬间让我的脸颊红了起来。
“王上可以叫醒孟娴的……”
“傻丫头,你伤了元神,才睡了片刻,本王怎么忍心叫醒你。”说着,宽大的袖子又将我裹进了他的怀中。
“王上太宠溺孟娴了,容易怀了规矩。”
“规矩?”他清声问着,复又笑了起来。将我拥的更加的紧了。“本王宠溺自己的王后,还怕坏了规矩么?”
“王上……”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他彻底的让我沉浸在他的柔情中,不能自拔。
“好了。”他将我从怀抱中扶了起来,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陪本王去前殿吧,长广君恐怕要等急了。”
“长广君?”我好奇的惊呼着,早前不是听说长广君去了冥界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前殿门外,长广君一袭浅蓝色长衣,手指搭在门前的石貔貅上轻轻敲打,眸色黯淡,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纸扇在手中飞快的旋转着,墨眉不展,面无表情的屹立在门前。
“长广君……”
一番梳洗打扮,我同着冥王一起来了前殿,出了门便看见他如石灰般苍白的脸色。
“臣下参见王上。”长广君闻得声回了身,恭敬的朝着身前的参拜着。
“进来吧。”
他转身,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正殿迈进。
“求王上,饶过红衣一条性命!”
我几乎从未见过长广君像这样的认真过,记忆中的他,可谓放荡不羁,没心没肺。从来不会为了女人伤悲。红衣是他从人间带回冥界是不错,可我从未听说过他与红衣生了感情一类的说法。今日甘心为了红衣低声下气的求着他,定是动了真情。
冥王侧脸扶着额,满满的阴霾。偷盗冥界的魂魄,害的众生无回成了妖灵。这样的罪过,恐怕也只能用罄竹难书来表达。
而如今,冥王亦是左右为难。若是同意了长广君的请求便是无法给冥界苍生一个交代。冥王身为冥界之王,更应该的是要为子民谋福分。
一面是长广君,一面是冥界众生。其实王上也为难,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红衣罪恶滔天,不容放过。”
听得甚是无情的声音,谁也说不清他心中的无奈。
长广君跪在地上,面色不变,或许,他早该想到,这样一个法理不容的女人,是得不到原谅的。
“臣下请王上,留她一个全尸。莫要死的,太过屈辱……”
脑中呈现出了一幕幕的旧事,违反冥界法律,祸害苍生。我记得,曾有一鬼私自逃离冥界之后,魅惑世人,吸取惊魂,便被拖到了地狱千刀万剐之后,将魂魄一点点的捣烂,倒进模子中重新凝聚魂魄,待魂魄成形之后,继续上刀山下火海。每一关都会令魂魄丢失一些精元。等到魂魄精元彻底磨损完后,便是魂飞魄散之时。
魂魄尚且这样痛苦,而红衣,只是一个带着肉身的妖怪,自然是更加的痛苦百倍了。亦或许,以红衣的罪行,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冥王修长的手指敲打在红木桌子上,眉头紧蹙。一只玉手扶着额头,良久方拾起桌子上的一支赤笔,往着明黄色的折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
“啪”折子从他的手上飞落在长广君面前。
冷冽的声音极其淡漠。“红衣罪无可恕,判斩首之刑。”
“臣下,谢王上。”
斩首虽然没有那些刑罚来的狠些,但横竖都是个死。长广君要请王上留个全尸,无非也是想自己留个念想。如此看来,斩首,才是最好的办法。
云宫之外,云雾缭绕,仙鹤高鸣,从我的头顶飞了过去。我抬头看着南飞的仙鹤,不禁心生感叹。人这一生,若不好好过,转眼便流逝了。白鹤南飞总会回来的,而人生,却不能重来一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