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府中便感知到大公子的灵气同她身上的灵气同出一脉。她自愿隐居于此,不过问府中之事,却是与当时那个争权夺势的二夫人大不相同。
“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
“你难道就不怕,你的儿子死在我的手中吗?”我凑近她的耳旁,小声的浅说着。
“你!”她瞪大了眼睛,双目若铜珠,双颊染上了赤红。
我拂开袖子,背过身去。“你可知地府的彼岸花戾气之大,足够泯灭掉一个妖!当日我用彼岸花开启了他身上的妖气,明面上是揭开了他的身世,让他恢复正常。你可知,我在彼岸花中下了断魂夺魄散。这东西向来都是我调制孟婆汤用的,如今用在他的身上,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他身上的戾气就会被渐渐的磨蚀,或魂丧黄泉,或堕落为魔。”
“你的心真狠!”她的指甲紧紧的嵌在肉中,眸子里好似躺了一潭血水。
“比于你们,下手更狠。王元丰根本就不是王老爷的孩子,而你更是狠下心连自己丈夫都出卖。无数的冤魂在你们的手中炼化成恶魔。你说,我们是不是彼此彼此?”我轻笑着看着她一脸惊悚的不可思议,一点点的击破了她心中的防线。
“你怎么知道,王元丰不是老爷的儿子?他是老爷的儿子。我杀了老爷,也是被他逼得!”
她这几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沉思片刻,从袖子中捞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既然你这样在乎你儿子,更加的不希望你的儿子就此丧命,你最好,说出来。不然若是迟了一天两天,你儿子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她漆黑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恍惚的水雾,手上捻着的那张绣着牡丹的帕子从手指间跌落了下来。目光打在了在亭子旁踢毽子的王元启身上,露出一个带着温暖的笑容。
“你可知,我本不是妖。是老爷,一步步的将我逼成了妖,生下了元丰这个怪胎”
我不由自主皱起眉,她说什么,她本不是妖?难道是……
“我本是老爷的原配妻子,根本不是什么二夫人。当年,老爷还在浙江做掌管宗庙的太常,我夫妻二人日子虽清苦,倒也活的自在逍遥。后来,老爷被京城中的大官调来了通州做御史,这是个很大的大官,从此老爷便过上了富裕的让人羡慕的日子。”
面前这个女人脸上满是伤感,倒让我大大的改变了初见的映像。初见她的时候,她样貌精致,和大夫人一对比就是天壤之别。可是确实是做作的很,由此我并不喜欢她这幅模样。可听闻如此,我想我应该是被他感伤了吧。
“可是这,同你那妖怪儿子,同你私自囚禁魂魄有何关系?”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笑中带着苦涩与无奈。“后来我才知道,他能做上御史,是因为他娶了江家的大小姐,如今的王夫人。”说着,眸光深重,那抹苦涩的笑容看着却是更苦,水雾终于化成泪珠,划过脸颊,落在一方牡丹帕子上。
“若那时她是王夫人,而我又是什么?我当时想着要来通州寻个公道,却被他挡在门外。他好一番安慰,他告诉我,如今他的大夫人已经怀上了孩子,况且,若是我贸然的告知她们我的存在,她们一定会杀我灭口的。他让我暂时回浙江老家,等大夫人生下孩子,他就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
泪水终究还是打湿了那一方帕子,施了粉黛的脸上渐渐有了丝丝泪痕。这一幕,的确让我揪心的狠,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寻一个安身之处,寻一个安命之人么?
“我知道,当时时局已定,她又怀了孩子。老爷定是会保护她的,我怀着满满的悲伤回了浙江,却一日一日,恍若度年,却等不到他的归来。我派着日子,那时她的孩子才两个月,难不成我还要等上七个月么?但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为了摆脱这一日复一日的困局,我没有办法。不久,他派人来了浙江,说是送了一封家书。我满怀欣喜的打开,却看见笔墨纵横之间,写着休书二字!”
论到此时,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泪水决堤,捏着手帕的那只手,正颤抖着。“他竟然要休了我,我顿时心灰意冷,日夜兼程想要去通州,却不料从山上跌落下去。当我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姜琳娘娘。是她引了妖血让我幻化成妖,同时,也保住了我的孩子……”
“所以,你就为了报恩,留在人间给姜琳通风报信?”
“是,是她给了我一个生命,是她给了我这样美丽的脸颊,能让我回来这王家大院,魅惑王晋,成了二夫人!”
她抬手,玉指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脸皮。是了,这样说起来,按着年龄来算,她远远不止二十出头的样子。大夫人现年已经年过五十了,她又差的了多少。原来是换了脸皮,成了妖怪。
“那王元丰和王元启?”我瞧着她对元启的爱远远的超过了元丰,完全不像是继母的关系。曾听人说,王家两位公子都是同一个时辰生的。元丰是二夫人的孩子,那元启呢?
“当日我换了脸皮,这张脸皮的主人恰恰是青楼中的花魁。这名花魁清高玉洁,美玉无瑕。却和老爷一见如故,和老爷行了苟且之事。我当时亦是抓着这个由头,依靠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嫁进了王府,成了二夫人。那时我俩同时生产,府中一片混乱,我就命婆子,将两位公子对换。她的儿子成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代替了他的儿子成了府中嫡子。我想,我得不到的,我的儿子一定是要得到的!”
“你的儿子如今得到了,你为了姜琳做了这样多的坏事,总是该收手了。为何还要残害这些冤魂的生命,你可知道,若是下一世,你的儿子被人在前世扼杀了,你的心痛不痛!”
“我是被逼的!”她的声音嘶哑起来,有些激动了。“你以为我想成为妖怪吗?如今我爱的人死了,我恨得人疯了。我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我怀恋人间的生老病死,世事轮回。我如今,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但是姜琳答应过我,只要达到了目的,她一定收回妖血让我重新为人!”
我听说过有人为了美丽青春变成妖怪,也听说过有人为了爱恨情仇变成妖怪。亦是听说过有人为了长生不老变成妖怪。如今,我却头一次听见有妖怪想要变回人。也是,这漫漫的人生路上,没有了爱没有了恨,没有了支柱。活着便不如人短短几十年来的痛快。
“其实,我可以帮你。我是冥界女官上古神仙,应该有办法帮你引出身上妖血。”我曾记得,有一天天界请舀白师尊帮忙,说是一个仙官与人间一个祸乱的妖怪打斗,一不小心中了妖血,师父曾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妖血逼了出来。我想,若是我知道此法子,定是可以引出她的妖血。
“真的么?”她擦拭了眼泪,淡然道。或许这几年,她大概也知道,妖血一旦入体,必是生死相随。可唯有心中的一丝信念,才让她宁愿相信有一日姜琳肯帮她恢复成人。
“我孟娴对天起誓,一定会引出你身上的妖血。但是前提是,告诉我,姜琳的阴谋和藏身之处,帮助我们解救被炼化的魂魄。”
她抬起清淡的眸子,审视着我的一本正紧,捻起手帕捂住嘴巴轻咳两声,思索片刻道“好,只要你能将我身上的妖血引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如此的漫漫长夜,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是睡梦的好时候。马面刚刚过来复命,说将红衣给灌的透透的,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我竟有些佩服马面,不知他与长广君想比,谁更加的逊色些……
“牛头马面,你们去后院看着红衣,一旦她醒了,立马拖住,千万不要将我不在行宫的消息给泄露了。不然我们这一切都白做了。”
手中灵力幻化成一柱香,长袖拂过,香便不点自燃。“一炷香之内,我尽量赶得快些。”
天上与人间的时辰相差甚远,我若不加紧行动,恐怕不能赶在天亮之前回来了。虽然仓促,也有可能打草惊蛇。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大人尽管放心,红衣那边就交给属下了。”牛头马面恭敬一礼。我轻点了点头,如今我将身家性命可是直接交在这二人的手中了。一直以来我都当牛头马面是自己的兄弟,倒希望他们不要辜负我的情义才好。
夜光明亮,几点星辰缀在漆黑的天空中,冷风透过心口,彻骨的凉。我提起灵气,脚尖离地,越发的朝着那星辰近了。回眸却可以看到脚下祥云缭绕,抬头那轮月亮正散发着寒光,月影洒在我的身上,好似要将我银装素裹了些。
舀白帝君是三界帝君,上古尊神,居住在五十九天帝君府。怀念那帝君府中的一草一木,几万年不见竟然有些想念。也不知道师父如今见了我会不会一口一个不争气的东西骂着。
脚下祥云缭绕,飘渺云烟,不做片刻,面前的光亮更加的明了些。我知道,应该是到了九重天界。
那地方金光缭绕,凌霄殿似乎要冲入云顶,散发着五彩的光芒。仙气聚顶,云烟缭绕,一股巨大的仙气冲入我的骨髓,阵阵舒爽。
我瞧着手上已经燃了些的长香,来不及再做仔细的观望,加大仙力朝着五十九重天飞去。
霎那间,我瞧见了一块十分巨大的柱子顶天而立,雕刻着龙翔万里。
“孟仙人回来了。”守门的天将恭敬的半跪着身躯。
我忙是落在柱子旁,朝着天将恭敬一礼。“有劳各位记挂了,孟娴感激不尽,今日回来寻师父来了。”
“孟仙人请!”天将一挥金手,沉重的大门便自动缓缓的打开。露出仙气缭绕灼灼骄阳的上古界。
“告辞了。”我提起仙力,朝着门内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