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巢穴【2】

此时，残阳西入崦……虽然被灰色的天空遮住了，我们看不到。

大雪依旧下，只是相比于前两个小时，要小了许多。

暗下的天空，就像这个城市最后还活着的人的心情。

已经不再有尖叫了……

连天空的变异飞禽也少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活物变得稀少，它们飞去了别的地方。

没多久世界就一片漆黑，往昔的灯火阑珊，现在连一盏便宜的、能亮起微弱哪怕欲灭的煤油灯都没有。也许某个幸存在一间黑暗小屋子里的小女孩，很可能在瑟瑟发抖，嘴里喃喃念叨着妈妈或者是爸爸的名字，她眼眶发红，泪已流干。

也许呢，这个小棚子里的这堆温暖的篝火，是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光。

我在这堆温暖的火光面前，安然入睡。我无需去想什么，世界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怀中的人安安静静的呼吸着，这就是我最想要的。她才是我的世界。

她像小猫蜷缩着，靠在我的腋窝处沉入梦乡。火光照在她脸上，几乎透明了她的脸颊。似乎怕我离开她，她的小手连睡觉也紧拽着我的衣角。

深夜中我忽然醒来，因为听力极好的我，听到了点异常的东西，我觉得麻烦了，很可能今天下午我没杀掉的那些员工，做出了什么事。

那时候他们像奴隶一样跪谢我的不杀之恩，我觉得这些人类突然变得和蝼蚁一样卑微。

之后徐杰和徐家汇极力劝说他的母亲，和那些顽固不化的亲戚跟着我逃到徐家汇的食品仓库。他们说那里有堆成山的食品，还有香槟和电视，足够他们这些人在那里生存一年之久。说不定救援队发现了他们，那会活得更久。可救他们的是一个怪物！那妇女这样说，和其他人死活不同意。

徐杰和他父亲很焦急。

徐家汇跟那妇女吼了一句“我看人还不准吗？你个娘们”的话跟她闹了个僵局，过来跟我恭恭敬敬的道歉，说是今晚若她不同意，就让我明天直接带着同意的走就好了。

这种语言上的气话我没怎么在意，既然已经答应徐杰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当时也没说任务的规定时间，即便再等个一两天，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这是承诺。承诺就需要遵守，才算承诺。

我轻轻挪开堂妹柔软的娇躯，想要去看下情况，没想还是惊醒了她。我抱有歉意的眼神看着她的脸颊。此时徐杰和他的家人已经熟睡，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我把她的帽子拿开，习惯的抚摸她的白色长发。

她不解的看着我，然后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脸颊这里蹭着。红扑扑的小脸蛋被火烤得温热。真舒服。拉着她的手，我站了起来。

突然我发现棚子里少了一个徐若瑄。

我皱了皱眉，拉着堂妹快步走向声源处。

我听到有人在闷哼，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而发出的呼喊……

近了。

但我知道了不妙，松开堂妹的手，我直接一跃而起，而这一跳，就是三米多高。

我坠落到堆放一大堆杂物的背后，这里有二十多个人，而有一个人，正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刚好在撕扯着他身下女孩的第一件衣服。

我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人徒手拎起来，扔去砸倒几个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猩红的血光在夜中肆意绽放——拥有如此大力，也都是因为眼睛转换为这种颜色的原因。白天一拳轰飞那个员工的力气，也是因为我的瞳色在那个瞬间转换过，只不过是转瞬即逝，没留给别人一点痕迹。

那双赤瞳，使得空气都安静。

没人知道这个恶魔怎么突然就像死神一样降临了，还带着一双死神的眼睛。

呆滞之余，他们莫名其妙的恐惧，本来在冬夜里没有火堆就已经冻僵了，现在，身体却颤抖得更加猛烈，双腿发软，彻骨的寒风仿佛多了什么东西，空气很沉重，他们就快被“压”跪在地上。

当时本来以为要死了的，没想白发少年放过了他们，庆幸与感激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的地盘、食物和火光都被抢了。他们一样还是要死。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但没办法，就这个才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样子，就让他们无力抗拒，况且还有一个人有枪？不过运气有好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刚解完小手的徐若瑄，决定用她作为把柄用来威胁……

可该死！在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对着我跪在地上的这些员工，完全无力。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像一个孤傲的君王昂首伫立。寒夜中，妖刀挥起。“看来不把你们斩除，我连睡觉都不安稳。”

员工们的头颅接连滚落，他们安静地死亡，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种恐怖的杀人方式，足以让人恶心呕吐。但徐若瑄不那么认为。她差点被人，这个帅气的白发少年却突然从天而降，以威风凛凛的身姿拯救了她，尽管是如此恐怖。可她认为这是这个白发少年的怒火，为徐若瑄而怒的怒火。

他们都倒在地上以后，我才转过身，走到徐若瑄面前，替她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又替她松绑。

她衣衫有些凌乱，眼睛里含着泪水，她看着我，忽然说道：“金……金木研？”

我一愣，急忙控制双眼恢复正常的瞳色，而这时也已经替她解开了不知道那些员工哪来的绳索。徒然，她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轻声啜泣的哽咽道：“谢谢，谢谢金木研你救了我……”

我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我却又感到了一股极强的怒火。

当然，我现在的感知还没有达到这种逆天的程度，能够凭空察觉人的情绪。只是我与她有着奇怪地联系，我可以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知道她有没有危险，也知道她的情绪变化——就像一对双胞胎一样。我和堂妹，就如一对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妹。

她来了。以接近我的速度，像风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之后，右眼血光大亮，她微张小嘴，对徐若瑄咬去。

我不解之下，急忙转身，用手臂护住了徐若瑄。她是徐杰的妹妹，我不能让堂妹伤害她。

措手不及之下，堂妹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鲜血迅速流出。虽然迅速的反应过来，知道咬错了人，可堂妹只是没有再用力，却没有半点松嘴的意思。

我看到……她哭了？

自从堂妹变成另一个人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哭。我的双眼瞬间柔化，却不知该怎么办。

徐若瑄急忙松开了我，脸红扑扑的低下了头，和我拉开一点距离。可我的注意力，完全就没在她身上。我直视着堂妹的双眼，轻蹙眉头，抬着手臂任由她来。

不知这样的“僵持”过了多久。徐若瑄也时不时偷偷抬头，带着疑惑看向我们。大雪纷飞的寒夜之下，堂妹汩汩泪下，我的双眼也柔波连连。我想去拥抱她，可我不敢，我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直到最后，堂妹的眼神变成了小猫讨吃的那种可怜，轻轻吸允着我手臂上流出的一点血液，然后才松开了小嘴，而咬痕也早已完好如初之时，我这才温柔的轻轻一笑。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对徐若瑄有敌意，第一次不知道新的“她”怎么了，但有外人在旁边，我也不好问。

不由分说，我把堂妹横抱起来，用略有沙哑嗓子对徐若瑄小声说：“走吧。”

徐若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久久没有消散、像番茄一样红的脸。她口吃回答：“哦、哦……”然后紧跟而来。

而堂妹在我的怀里，用她“晶莹剔透”的小手，捏着我的衣服。眼泪虽然不再流淌，眉头却是不安稳的微微皱着，那双莫名开始胆怯的眼睛，也时不时落在我的脸上。

我似乎感到……她在害怕，害怕我……抛弃她。

我低下头，嘴角勾勒一个温柔的孤独，对她微微一笑。

我想让她放心。到那棚子下以后，想让她安安稳稳的入睡。

我想让她知道，我放弃这个世界，也不会放弃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