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里,我莫名感到了一丝巨大的寂寥,凤仪阁,此时,就像行将就木的老者,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被周遭冷清清的气氛感染,我不由绕着屋内打量起来。
忽明忽暗里,照见大堂的供桌上摆着几张黑白的相片,全都庄严肃穆,一看就知非遗照无疑。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几张相片里,不仅有陆汶崖,甚至还有陆太太,而最左侧的一张女子照片,更是面容俏丽,居然是孙佳颜!
谁也想不到,这战乱纷飞的年代里,那些曾经活的,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一个个,全成了再也开不了口的尸体,蓦然间,我感觉到了一丝悲凉。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自然和日本人脱不了关系,当日,我见识过宫本藤的凶残,而今也领教到了南造云子的毒辣,这凤仪阁想来是活活让日本人给毁掉的彻底了。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闪过,宫本藤,宫本秀吉,姓氏如此相似,难道说只是巧合?!我隐隐感觉出了不对劲,这当口,就觉身后忽是一阵阴风袭来。
我下意识地一个急转身,一张恐怖的脸竟是贴到了面门!
披头散发,满嘴是血,不是上官婉仪还能是谁?!此刻这张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俊秀,整个人竟是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竟是步步向我走来!
我看的心惊肉跳,两腿只觉浑然无力,这时,就听她忽是恶狠狠叫道:“你们别想得到,永远也不能!!宫本藤,这是你的报应!哈哈哈”
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双惨白的手猛的掐住了我的喉咙,我死命挣扎,却是毫无气力,蓦然间便是要晕死了过去!
“陆朋,陆朋!”
恍惚中,空灵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我猛然一个惊醒,一睁眼,竟是目瞪口呆了!
此时一张年轻的脸映入了眼帘,是杜淳!此刻他眼神里满是关切,我只瞅了一眼,便是四周望了望,整个人都是诧异不已了。
眼下,我正躲在床上,似乎哪儿也没去,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在三的位置,屋外夜色还是浓墨一般化不开。
过不多时,杜淳见我安然无恙,整个人明显轻松了下来,很快,便是和我说了说。原来,就在刚才,他在外屋听我房里一声尖叫,忙不迭跑了进来看个究竟。
不过,我却是完全不能置信,记忆中,似乎刚才我又去了凤仪阁,难道说不过一场噩梦而已?!
杜淳听我说完,显然也是大为吃惊,就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条神秘的短信,忙不迭递给了他看。
只是,这时手机上明显又多了条短信,还是祝倩的号码,“青乌巷,红色小楼。”
二人只瞅的一会儿,我当下就做了决定,今夜不管怎地,也要去那里会上一会。说话间,趁着茫茫夜色,我二人上了普拉多,便是飞驰而去。
一路上,听杜淳介绍,这青乌巷原本是亭阳的一条老街,距今有个百余来年的历史,民国时,倒也兴盛过一阵,多是巨贾富商的聚集地,而当时名噪一时的亭阳会馆,也建于此。不过,而今因为城市改造,那里可就冷清了许多了。
我只听到亭阳会馆四字,倒是耳熟的很,须臾,便听杜淳说叨了起来。
原来,这亭阳会馆的主人,当年可是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此人本是梨园弟子,端的一身好武艺,只不过后来伤了筋骨,不得已金盆洗手,半路做起了内河船运的生意,或许是人脉广,不几年居然越做越大,成了亭阳商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杜淳本是亭阳人,自然对这些个历史知之甚详,不过待问起此人名字,我就是大感意外起来。
任我也想不到,这位亭阳会馆的主人正是那日梦中,我所见过的那位戏班班主马步山!
说话间,车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没多大功夫,杜淳熄了火,便是招呼我下车。
如杜淳所言,这青乌巷果是冷清的很,月光下,青石板路面,青乌白墙,一片萧瑟景象。我只瞅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一栋花园洋房好是别致,红墙青瓦,正是祝倩短信里提及的红色小楼!
当下,二人不由小心翼翼地朝那小楼走了过去,寂静的深夜里,脚步声虽是极力压低,但还是能隐约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时之间,我倒有些觉得,似乎又回到了漠尔镇。
就这时,身旁杜淳忽是一声轻呼,“啊,亭阳会馆!”
红色小楼,铁门紧闭,虽不如残阳别墅那般气势恢宏,不过倒也古色古香,此刻,铁门上沿赫然出现了一块铁质铭牌:“城市历史保护建筑亭阳会馆。”
杜淳只看了一会儿,忽是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等等,陆朋,有点不对劲!”
原来,此时铁门竟是半虚掩着,仿佛早已等待我俩多时,显然杜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的狐疑起来。
正当我俩踌躇之际,楼里忽然有了动静,黑暗中,也不知从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既然来了,两位不进来坐坐吗?!”
二人不禁大惊失色,没想到饶是我俩小心翼翼,还是让人察觉到了。这当口,仿真有些骑虎难下了,不过一想到祝倩,我倒是没了胆怯,一个箭步,就是推开了门,咿呀几声,二人便是进了院子里。
楼里大门,依旧门户大开,渐渐的,里屋露出了点绛红色灯光,暗影浮动中,台阶上一个高大的人影摇曳不定。那人只在台阶站了一会儿,便是转身进了屋。
屋里陈设倒也简单,错落有致中,另有一番典雅韵味。那人此刻背对着我俩,竟是不发一言,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你就是陆朋?!”
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祝倩呢?!”
那人仰天干笑几声,忽是言道:“祝倩?!嘿嘿,我也正找她呢?”
此话一出,我和杜淳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那人很快便是说道:“你们,不用猜忌了,那条短信是我发的,怎么,很奇怪吗?!”
此刻我见周围除了此人,倒也别无异样,不由胆子大了几分,“废话,你深更半夜,让我俩过来,难道不奇怪吗?!说吧,祝倩到底在哪?!”
情急之下,挂念祝倩,我自然多了几分狠劲,不料,那人接下来的几句话,立马让我俩有些发怵了。
“咦,瞧不出你这小子,还是情种,哈哈哈,也好也好,总算你有点儿用处了。嗯,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话音刚落,那人忽是一个转身,竟是一张陌生的脸,不过三十来岁年纪,面目倒是周正,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你帮我找到祝倩,我解了你身上的病毒,如何?!”
我和杜淳听罢就是一惊,显然眼前这位神秘的男子,对整件事居然了如指掌,连着那螺旋体细菌一事也是知之甚详。
这当口,我自然是心下忐忑,言语里倒不示弱,只淡淡说道:“好大的口气啊,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你找祝倩干嘛?!”
那男子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径直露出轻蔑的表情,“凭什么?嘿嘿,你们那本本子眼下就在我手里,想解这病毒,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到底是谁?!”这时,轮到杜淳发问了!显然方才这神秘男子的话里,已然完全透露出,他便是档案局命案的凶手,而杜太太怕也是落在他的手上!
许是瞧出了我俩的恐惧,男子反而越发轻松起来,只踱了两步,他忽是走到了我俩跟前。那双深邃的眼神,此刻竟是恶狠狠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是谁?!陆朋,你不会不认识这个吧?!”
说罢,那男子忽是撸起了袖子,我只瞅了一眼,几乎失语,“你,你是漠尔镇的那……?”
男子只笑笑,便不再言语。从他的眼神里,显然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手臂上清晰可见的红色胎记,已经说明眼前这位陌生的,出现在亭阳会馆的深夜男子,正是当年漠尔镇4个孩童里的一员!
只不过让我俩吃惊的是,这位神秘的男子,眼下似乎是另有他图,那可怕的螺旋体细菌,在他眼里,比起祝倩的下落,竟是不值一提了。
惊恐中,我瑟瑟看了他许久,终于问出了那句最重要的话,“你找祝倩干什么?我又能帮你什么?!”
男子扫了二人一眼,便是望向了窗外,“你若要死,祝倩必来,至于我找她,秘密就在这栋楼里!”
这时,我有些糊涂,“你要杀我,不过轻而易举,何必等到现在?”
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忽是神色一变,“陆朋啊陆朋,你若是死了,这秘密我永远怕是得不到了!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蓦然间,我和杜淳不由紧张起来,齐刷刷望向了这位神秘的男人。
只见他回头望了望楼里四周,有些恍然若失。我俩正看的心惊肉跳,突然,他一字一句说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到这里吗?因为这亭阳会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