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惊奇的看着那两只大白狗,青云子道:“这是我用符兵借来的仙犬,分坐你左右可以防止降头反噬,如果它们有袭击你的动作,不需害怕,万万不可躲避,否则反而容易招致灾祸。”
我忙道:“弟子铭记在心。”看那符兵仙犬的大小,头颅巨大,眼如铜铃,血盆大嘴一张,恐怕就能把我的头咬下来。只是现在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虽然素来疑心病重,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把自己全盘交付出去,听天由命,任由青云子摆布了。
两名符兵仙犬分坐在我身侧,威风凛凛,青云子往我身前放了一面镜子,道:“此镜名为水镜。”
果然等我低头看去,原本是一面锈迹斑驳的古朴铜镜,光滑的镜面被银白的月色铺满后,镜面一阵晃荡,再定睛看去,镜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波纹荡漾的水面,仿佛我面前摆放的是一盆水。
青云子手持拂尘,在空中画了个五芒星,又印了一掌出去,那掌印闪闪发亮,穿过五芒星,直直打在我胸口上。
我顿时感觉胸口如遭重击,排山倒海的压力向我袭来,我一个没坚持住,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嘴一张,喉咙里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喷涌而出,噗的一声,呕了一口黑血吐在了水镜里。
那黑血在水中翻滚扑腾,但水波始终温柔的环绕着它流动,很快黑血就坚持不住,丝丝缕缕散了开来,消融在水镜里。
水面气泡滚滚,仿佛水被烧开了一般,可见底下有着肉眼看不到的激烈暗流汹涌。
我两耳嗡嗡作响,嘴巴里还含着咸腥的血液,胸口发闷,眼前直冒金星,难受的厉害,却也勉力支撑着不倒下去,再低头看去,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冒水泡,除了无风自起、粼粼徐徐的波光自己摇晃着以外,几乎和一面镜子没什么差别了。
忽然,水面上突然冒出来一只小小的幼圆肥胖的婴儿手掌,掌面朝上,仿佛等着别人跟他击掌一般。
我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青云子在我动身之前就先厉声喝道:“把手掌贴上去!”
我咬咬牙,来不及多思索,闭着眼猛然把手掌贴了上去,不等我作何反应,很快就觉得手掌上传来一阵钻心刺痛,倒像是被什么铁爪深深的勾抓勒入了肉里似的。
我受这剧痛,赶忙把眼睛挣开,往水里看去,只见原本白白胖胖的婴儿手掌,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髅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且那骷髅手越抓越用力,如今早就勒进了我的皮肉里,勒出了道道印子,我的手被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我惊惧交加,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是不可能的,忙抬头朝青云子求救道:“师傅……!”
青云子皱着眉道:“不许松手,忍一忍便是,若连这点小小痛楚都不能忍受,你将来以何面目担任我大慈教掌门之位?”
我真是又痛又气,说的好像是我自己多想当这掌门似的!还不是你自己硬塞给我的,又是威胁又没给我转圜的余地,现在又来怪我不能当?!
要不是我现在知道在这施法过程中心智不能动摇,只好苦苦支撑,压制心魔,否则我又要一口血呕出来了。
青云子见我苦苦撑着,不再喊痛,这才道:“这也是无可奈何,那影子傀儡在你身上埋藏极深,要从你身上剥离出来,不啻于把你的生魂从身体里生生抽出的苦痛,可为了把这影子傀儡彻底驱逐,你现在便也只能先捱着了。”
我痛的头晕脑胀,两耳耳鸣,根本无暇去听青云子说什么,只在晕沉中感觉到那水中攥着我手的骷髅手力道越发加大,竟然想把我往里面拉。
我心中巨震,死命抵抗,和它对峙起来,生怕叫它给我拉进去后就死无葬身之地,却听到青云子大喝道:“松手!随它进去!”
我身子一震,气力松懈,就感觉到那只骷髅手陡然加力,再要发力抽回时已然来不及了,只觉眼前一黑,意识模糊,就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了。
我闭着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身子无法动弹,喉咙仿若被紧紧掐住,不能言语,整个人好像堕入了一个急速的湍流漩涡当中,被身不由己的翻搅滚动着,像一颗色子般滚来滚去。
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苦不堪言,就像硬生生把我的骨头、经脉粗暴的抽出身体一样,令我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身死才好多过这堪比凌迟的酷刑。
我意识不清,想要晕过去却发现始终都处在那种半睡不醒的状态里,其他都无法确切的感受到,唯有那阵剧痛始终无比的鲜明。
痛到了极致,我便开始变得麻木,到最后不知经过了多长的时间,那阵像撕碎又像绞紧的苦痛才渐渐减轻,直至消失不见。
我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到了最脆弱的时候,彼时再也不堪重负,意识像被掐断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了。
等到我悠悠转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醒来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陶罐里。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我发现一抬头,才能看到上空破开一个洞,明亮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我伸手摸了摸身底下坚硬的地板,经过再三确认后肯定这是陶罐的触感。
“哥哥。”
一个清脆的童声唤回了我的神志,我转头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婴儿坐在我面前,胎发嫩黄稀疏,脸蛋又圆又胖,一双大眼睛像葡萄,扑闪扑闪,粉妆玉琢,玉雪可爱。
我立刻就知道这大概就是青云子从我身上剥离出来的影子傀儡本尊了,见他叫我哥哥,便也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顿时笑眯了一双大眼睛,手脚并用,匍匐着朝我爬来。
我想起他现在是个婴灵,本能的有些想往后面退去,他一愣,顿住了身形,神色有些受伤的看着我。
我马上想起青云子要我给他取名的事,忙安抚道:“你有没有名字?”
他苦着一张圆脸蛋,摇头道:“没有。姐姐太可怕了,我只知道我是个古曼童,名字是没有的。”
我知道他嘴里的姐姐必定是钱无颜,便刻意朝他温和的笑着道:“那我替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