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钱小姐已经从陈一笑那儿得知了,她以前所做的歪门邪道续命之术,全都是错的,无法给她续命。真正能够给她续命的禁术秘法,在钱穷的手中。”
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可名状的复杂滋味。
钱无颜这样草菅人命,只是为了早早避免四十岁就死去的命运,不惜把最疼爱她对她最忠心耿耿的陈青竹种下蛊毒,甚至看上我和陈青竹完全相克的命理,着意拉拢我,又给我这个亲生的哥哥种蛊,意图把我们做成药人。
被文芳戳破后,又把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陈青竹杀死,要炼成续命阵,最后陈青竹死去了她都不放过,要利用他的尸变,想来掩人耳目,骗过我和文芳等人。
到现在,她知道了真正的续命之术,是要杀死自己的亲人才能做到,她在这世上还活着的亲人已经只剩下了我和钱穷,钱穷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有可能身死,那么还用得上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白先生告诉我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个目的吧。
我沉默良久后,涩声道:“多谢白先生告知。”
白先生听我这么说,自然也知道我明白了他的用意,遂点点头,道:“你不去惹事,事却来惹你,你就算想把之前和钱小姐之间的恩怨,看在你们往日的情分上一笔勾销,但钱小姐显然不会因为这点情分就放过你。”
我心中苦涩,是啊,那点情分,不过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从头到尾,她就是在欺骗我,利用我。
没错,白先生看人很通透,他是看出来了我之前就算从文芳那儿得知了钱无颜的真面目,也会因为心软而过往不咎,可惜钱无颜却不会像我这样轻易的放手。
“白先生放心,我不会在关键时候糊涂的。”
白先生沉声道:“如此那是最好。毕竟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梁少爷犯错,一则我很欣赏梁少爷的为人,二则咱们现在还是有合作关系在身的,若是少了梁少爷搭桥牵线,我难以找到煞氏家族的踪影。三则梁少爷背后的大慈教和青云子大师,也是一大助力。”
我本正满腹愁思,耳朵里却钻进了大慈教这三个字,不禁心中巨震,抬头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大慈教的?”
这几日,大慈教的来龙去脉和发展历史,青云子都已经悉数教给了我,到文革年间要打倒牛鬼蛇神后,青云子的师傅被红卫兵斗死在牛棚里,从那以后原本就人丁凋零的大慈教更是在坊间销声匿迹,低调做人。
而青云子自己本身也隐身在一个小小乡间,等到改革开放后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受到港台影响,迷信的人也变多之后,才扮作普通的神婆,重新出来做一些江湖术士的老本行,聊以糊口。
只是她到底是正经门派出来的,就算平常只露几手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却也不是那些乡间招摇撞骗的人可以比的,是以在我们那儿十里八乡都挺有名的,都知道有一个很灵验的神婆,但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是堂堂一派掌门为了延绵香火而忍辱负重藏匿在乡村里。
大慈教本身也不像其他佛道教派一样声势盛大、弟子众多,不是道上的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到后来就算有略知一二的,也只以为大慈教早覆灭了,白先生是如何知道神婆就是青云子的?
看我表面不动声色,身体却紧绷起来,一副暗中防备的模样,白先生安抚的朝我笑了笑,道:“梁少爷不必如此如临大敌,我正有意向大慈教示好,知道青云子大师也是无意中得知的,绝没有其他意思。且大慈教玄机子祖师爷在道上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更有传说他羽化登仙而去,我是绝对不敢在大慈教面前造次的,但请放心。”
我笑了笑,道:“无妨,总归我们现在是合作,我也相信白先生并非虚与委蛇之辈,不屑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
说是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谁也不好说谁。
白先生听懂我的潜台词,扯着嘴角笑了笑,看不出悲喜,道:“梁少爷说的是,我等下还有些别的事,今日就到这里吧。”
我点头,两人起身,并肩走下楼来后,白先生不舍的抚摸了白乐忧好几下,才把她递给了我,白乐忧还在天真无忧的睡着,丝毫不知道她即将再次离开她的父亲。
我走到门口时,白先生却突然叫住了我:“梁少爷。”
我回头道:“怎么了?”
白先生认真的看着我,道:“梁少爷,钱小姐知道钱老爷那里有真正的死亡禁术,到时候必然会前来和陈一笑一同抢夺,我不敢确定我在他们手下是否还能撑得住。我虽说并非对钱老爷多么忠臣,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我有个万一,请你记得一定照顾好小女。”
我怔怔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他的拳拳爱女之心所感动,心中酸涩,道:“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她的,到时候也绝对会想办法从煞氏家族那儿夺来起死回生之法,复活她的。”
白先生露出宽慰的表情,道:“我信你。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护得令堂周全的。原本想送到你那里去,只是钱无颜若从钱老爷那里夺来了死亡禁术,下一步一定是去找你,所以思来想去,梁少爷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我先照看令堂,要是有突发之事,我也可以把她送到我的故友那里保护。”
我想到青云子伤势未愈,杜潇潇基本帮不上忙,文芳尚且还是个鬼魂,我就算临时抱佛脚,恐怕效果也没多大,真正抵得上用场的,竟然只有一个木子涛。到时候他恐怕顾不过来,把我妈送过来,反而容易陷入危险境地,在钱穷那儿,还有不少钱穷搜罗过来的大拿,说不定真的还比较安全。
我点点头,道:“劳烦白先生了。”
白先生笑道:“劳烦二字担不上,不过我倒是有一事还要劳烦梁少爷,我看小女总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想必是久未吸收月华的缘故,过几日马上就是十五了,到时候还烦请梁少爷带小女出去晒一晒月光。”
我自然一口应承,和白先生道过别后,很快回到了桃花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