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碧玉质地极好,我一手把它拈起来放在手心,顿时一股刺骨寒凉沿着皮肉钻进了骨头里,冻得我一个哆嗦,险些没拿稳玉把它给摔了,忙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盒子里。
“这玉怎么这么冰?”
白先生摇头道:“这玉并不是冰,而是寒。他山之玉乃是周代忠臣苌弘的鲜血所化,忠义之士却含冤而死,死后鲜血久久不散,千年后冤气化成了碧玉,是以这碧玉才能保持尸身不腐。当年我派祖师爷因缘际会下得到了这块玉,成为了本派镇教之宝。”
我好奇道:“你把镇教之宝给偷了,他们不会来追杀你,找你的麻烦?”
白先生淡淡笑道:“我早已和师门决裂已久,要来追杀我,有那个本事只管来便是,我在这儿等着他们。你只管放心拿去,他们即便要找来,也只会找到我身上,我绝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我看他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保证了不把我供出来,就放下了心。虽说看他一副仿佛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着实有些狂妄,但横竖是他人的私事,他不在乎,我更不必在乎了。
“白先生应该还有别的没给我吧。”
我收好他山之玉后,笑着对他道。
白先生一哂,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递给我,道:“你放心,此事我绝不诓你。”
我接过小袋子,拉开一看,里头是一束嫩黄柔软的胎发,想来那小鬼眼看即将降生于这红尘世间,却被钱无颜害死,死后尚且不得安宁,为她所驱使,实在也可怜的很,他即便是附身在我身上,也并没有对我做过多过分的事情,也只在夜里叫过我一声哥哥,反而还为了保护我对白乐忧出手。
我拿着那胎发,心道如果真能把他收为我用,一定不能像钱无颜那样狠毒的对待他。
白先生道:“你知道我是怎么从钱小姐那儿拿来这束胎发的吗?”
我道:“白先生神通广大,自然有你的办法。”
白先生苦笑一声,道:“少爷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借用了符兵,隐去了生人的气息,潜入老宅才勉强把这胎发偷了出来的。你不知道,如今的老宅,现在已然成了一座魔窟。”
我一惊,目光灼灼的看向白先生:“此话怎讲?”
无论如何,钱无颜都是我心底里无法忘却的初恋,就算知道她的真面目了,人的感情也到底不是能够用理性控制,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的,就算我斩断了她的绮念,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完全对她死心,做不到真正的恨她入骨。
白先生叹息道:“她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邪恶禁术,想要给自己续命,已经杀了六个人了,只差一个人了,那座老宅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里头堆满了蛊虫,拘禁了许多恶鬼厉鬼。那座老宅原本是为了镇压钱家先人作祟,特意在坟场上栽种了一株古槐,那古槐已经不知道活了几千年了,据说还是唐代时期留存下来的,古槐被下了禁制,进去了的鬼魂变无法再出来作乱。后来文革的时候,有红卫兵想砍了它,出了许多怪事,最后那红卫兵也惨死身亡,就再也没人敢打过它的主意了,到了钱老爷手里,他却不信这个邪,年轻的时候就把古槐给树心驻空,树冠砍掉,竟然做成了房子,钱无颜搬了进去住。”
我略一思索,这才明白那次陈青竹尸变的晚上,在我们逃出屋子后,宋芸为何不能追出来,我们后来又为何会见到那么多钱家先祖的鬼魂了,原来还有这些渊源在。想来那小鬼可以逃离古槐的禁制,应当也是被钱无颜炼成半鬼降,成为了似死而非的状态,才能够出来找到我并附身的吧。
只是这古槐又是和唐代有关,仔细想想,所有的源头,似乎追溯上去,结果都是和唐代有关,那想必跟功曹一族是脱不了关系的。玉芙蓉说的发现功曹一族的痕迹,难不成就是因为知道这古槐和他们有关?
我垂首沉思,静默不语。
白先生却接着道:“不止这些,我偷胎发的事,已经被钱小姐知道了。”
我不解道:“刚才你不是说你费了些力气,用符兵隐去了生人气息才弄到手的吗?”
白先生涩然一笑,道:“不错,钱小姐是没发觉我的符兵,但我那个和我师出同门的师弟,却发现了我。”
我心中震荡,惊道:“陈一笑?陈一笑怎么和钱无颜搅和到一块去了?”
白先生无奈道:“是的,他们一个炼蛊,一个驱蛇,倒是都阴毒到一块去了,俗话说蛇鼠一窝可见没说错。”
我见他诋毁钱无颜,心中有些难受,却又无法反驳,呆愣了半晌,才道:“你是正一教弟子?”
他摇头道:“不是,我是从正一教分化出来的紫霄派,除却学习道法以外,一些民间邪术也渐渐融入了进来,其实并非什么名门正派。”
我不禁好奇道:“既然并非什么名门正派,那你又是因何驱逐出来的?你这样的驱逐出来了,陈一笑那样穷凶极恶之人却没被驱逐出来?难不成你们紫霄派还是越坏的人越能受到门派庇护?”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少爷真会说笑,那按照你的说法,紫霄派岂不是要去监狱里去收弟子了?自然不是,只是有些误会罢了。”
我见他不愿多言这件事,就识趣的住嘴不再追问,只问:“那你被陈一笑发现了,可曾遇到什么事吗?”
他长叹道:“我的符兵被他反下了禁咒,胎发是拿回来了不错,却也一时不察,没料到符兵为陈一笑所制,被偷袭了。”
说着,他解开几颗扣子,拉下衬衣给我看,果然在左胸上,有一个黑紫的掌印,显见是极阴毒的术法。
我没想到白先生这样艺高人胆大的高手都会受伤,问道:“那这伤可严重?”
他道:“伤倒是也就罢了,我已把那叛主的符兵毁灭,过几天就会好。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得知道。”
白先生这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等闲小事。
“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