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洪,洪哥,这女人好像发病了,怎,怎么办?"一个惶恐的声音。
"格老子的,滚,屁大点的事,就咋咋呼呼,没出息,滚!"洪哥暴吼,"你,就你,海仔,对,就你,别磨叽,把这女人先带下去,关几天,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你看着办吧,快点,吵死了,拖下去。"
洪哥话音刚落,两个高大的身影一闪,头皮传来锥心的疼,我抬头,是龌蹉男和一个脸上一条狰狞疤痕的黑脸大汉,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乖乖听话,少受点皮肉之苦"是龌蹉男的声音,我一愣,停止挣扎,尖叫,任由黑脸疤痕男像拎小鸡似的把我拎出了屋子,回头望了眼萧栋,他正满脸担忧地望着我,见我望着他,他冲我点点头,做了个"放心"的嘴型。
我茫然地点点头,心中却是别样的惶恐,我总觉得这场面有点像生离死别。
"啪‐‐"一声剧痛,我被黑脸疤痕男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地上,整个人面朝地,趴在地上,在我还没来得及抬头时,"砰‐‐"摔门声响,黑暗降临,周围一片寂静,我挣扎着起身,努力睁眼,黑,还是黑,看来我是被关进了小黑屋。
我摸索着移了几步,"咚‐‐"头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血腥味弥漫开来,我一惊,用手摸摸额头,黏糊糊的,看来头撞破了,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还有我究竟关在哪?
"别费功夫了,更别想着跑出去,这铁笼屋是定制的,上面的盖子都是短钉子,胡乱动来动去,小心撞得头破血流。"平平的语调,是龌蹉男海仔。
我一怔,乖乖地坐回原地,一动不动,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反复回忆着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一切很诡异,萧楠的电话,妈妈的举动,八角碑1号,还有李芳华,都很邪乎古怪,就连我自己也是怪怪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过往的一些事,像卡住的电影,时不时冒出几个片段。我好像遗失了一些记忆!
不过,这些事相较于眼下的困境,并不是大事,现在最大的事是如何逃离!我突然想到龌蹉男海仔,他看我的眼神跟其他人不一样,诡异中带着点复杂,甚至是怜悯,而不是其他人的冷漠暴戾。或许,从他这儿可以有所突破!
黑暗中,我趴在地上摸索着爬了几步,手碰到一块冰凉的铁板,拍拍铁板,发出"吱吱‐‐"的沉闷声,"喂,外面有人吗?"
没声响!
我又拍了拍铁板,"喂,有人吗?"
还是没声响!
我再次拍了拍铁板,"喂,有人吗?"
"真吵!"一阵低低的抱怨声从我身后冒出,"啊‐‐"我一惊,"谁?"
"人。"不耐烦的声音。
我侧了侧身子,向铁笼屋里面移去,手在前面摸索着,突然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呀‐‐是人,活的?"
"废话,不是活的,还能是死的,嗯?"嘲讽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芳华?"我惊讶道。
"嘘‐‐小点声,姐,你想他们听到啊?"是芳华的声音。
我神情恍惚,突然记起二十年前芳华就死去的事实,我全身如浇了一桶冰水,嘴唇发抖,我颤抖地问道,"你,你不是在二十年前死去了么?"
没等她回答,我又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又发病了,又在幻想出一个芳华?"
"姐姐‐‐什么叫幻想,你摸摸,我还是热的,是大活人,怎么是幻想呢?"芳华惊讶压低的声音,"还有,你小声点。"
我伸出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了摸,果然软绵绵,热乎乎的,是活人的皮肤,还不放心,我又使劲地拧了一把,"啊‐‐"吃痛的低哼。
果然是活人,我舒了口气,问道,"可是,我明明记得你死了的啊,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记得你躺在一块木板上,盖着白布,我还记得爸爸妈妈偷偷哭你死的事,怎么会这样呢?"
"姐姐,你别激动,听我说,芳华的确是死了,是二十多年前死的。就是在你八岁那年死的。还有,芳华不是你妹妹,是你姐姐。"
"芳华死了,那你,你是谁呢?"我向后移了好几步。
"我是你妹妹啊,我之前叫华实,我们,嗯,算上你,我还有芳华,华英,我们其实有姐弟四人的,华英是后来生的。芳华是大姐,比你大两岁,你是老二,比我大两岁,我是老三。
爸爸妈妈一直想生个儿子,生了我之后,很失望,就把我送给姨外婆养,她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瘸腿老太太,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一生都没结婚,她把我带到了b市,一直养到了六岁。她就死了。
后来,我又被b市的另一对夫妻收养了,刚开始他们没有孩子,可是收养我后,没多久,那家女人就怀孕了,一年后就生了个女儿,开始对我不好,动不动就不给饭我吃,还动手打我。我十岁那年,从姨外婆的遗物中,找到了家里的通讯地址,写了几次信,都被打回,之后被那家女人发现了,她说我是白眼狼养不家,对我更差,甚至是虐待我,动不动就把我打得头破血流,再然后,就是邻居实在受不了,报警了,警察把我遣送回了家。
而那时,你已经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病了,经常自言自语,还幻想着芳华姐姐,爸妈带你跑遍了好多地方治疗,还有,听说,你小时候,有段时间,还住过精神病院,但效果不大,又被接回来了。
我回来之后,爸妈就把我改名为芳华,让我陪着你,跟在你后面,扮演芳华的角色,果然没过多久,你的病情好多了,也没再幻想出芳华姐姐,自言自语。但是,半年前,筒子楼发大火那次,你好像受刺激了,回来后,又发病了。
还有,爸妈一直都在隐瞒你的病情,就是怕你嫁不出去,这次发病后,只好如实向姐夫讲了你过往的病史。"
芳华,不,应该是华实,说完这番话后,低低的叹了口气,我心情很复杂,我果然是个精神病人,还是从小就有的,老病号。
"那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黑的士司机?"我疑惑道。
"姐姐,其实,怎么说呢,我一直是对你有怨言的,我,我讨厌做芳华,做她的影子,更讨厌做你的小尾巴,一天到晚跟在你屁股后面,我更怨恨爸妈,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有时候在想,他们肯接受我回家,不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而是因为你,为了给你治疗精神病。所以,从始从终,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多余的,所以,我一直想着法子在报复你们。
你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家里发生的大事么,其实,爸爸本来不应该出车祸的,也并不是后来妈妈说的,是那奔驰车横窜到爸爸的车上,才出的车祸。真实的情况是,爸爸当时犯困,横窜车道,撞上了正在飙车的张一炜哥哥的车,而爸爸之所以犯困,是因为我在他的茶杯里放了安眠药,那药还是我让一个男同学摸了我的胸,他回家偷给我的,呵呵,我是不是很贱啊,姐姐。"
"你‐‐"我听着过往,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还有呢?"
"呵呵,还有,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关于小橙子的事,其实,在五年前那个女人骂你时,我就跟她勾搭上了,这么些年来,每年七夕给你和顾朵朵发的骚扰短信,都是她指挥我给你俩发的。"
"芳华,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是你,居然是你,呵呵,真讽刺。"我冷笑。
"姐姐,我对不起你,其实,我答应那女人这么说,心情也很复杂。我既想报复你,又想你跟姐夫闹掰了,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怕,有她在,你和姐夫一生都不得安宁的。"芳华呐呐。
"说了半天,她究竟是谁,你说啊?"我恨恨地拧了芳华的肉一把,听到她的闷哼,我才放手。
"姐姐,别逼我,我真的不能说,说了也没用的,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因为她太狡猾了,黑白两道都有人,我们惹不起,就像今天这事,也是她让我带你过来的。"
"呵呵,果然是个人物。"我冷嘲,"她再大,能大过法律,嗯?还有,我问你,今天这事,萧栋是不是也参合进去了,包括那黑的士司机?"
"姐姐,小点声。"芳华突然伸出手,在我身上探来探去,摸着我的耳朵,凑过来,"姐姐,这事,姐夫的确是知道的,那天醉酒,姐夫也是故意的,自从上次筒子楼事后,我就把知道的都跟姐夫说明了,姐夫,打算反击,刚好昨天上午那个女人又吩咐我,说如果今天你回来,说到八角碑的事,让我陪你去,还说,到时候,如果他们要解剖我,就让洪哥给她打电话。"
"那你怎么不去给那洪哥说说,还有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存心整死你亲姐姐的,嗯?"
"姐姐,其实,我提醒你了,当时我听到她说'解剖';时,我就想到了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新闻,我甚至怀疑,她跟她妹妹,就是人民医院的刘慧颖教授是一伙的,所以,我才在电梯里,说了那些话。并,并且,我没打算活着回去的,我想把这个生存机会给你。"
"你‐‐愚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早跟我讲清楚了,我们不来,不就没事,何必又到现在假心心,还有,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老是她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嗯?"我愤愤道。
"姐姐,其实今天这些都是我犯的错,错了就得承担,两次筒子楼的火都是我放的,一共去了四条性命,我这手已经是沾满了鲜血,今天来这,我是抱着必死的心理,当然也想做个了结,让你以后的生活安定幸福,不是有句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也是那女人暴露得最彻底的一次,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四条性命?除了我两个姑子,林媛,还有谁?"我惊诧。
"还有那个日本女人。因为她是日本籍,涉及到两国问题,而且她死之前还被囚禁了好几年,身份也不明,所以,那个女人就偷偷把日本女人的尸体给拖出来火化了。"
"还真是,你们‐‐就不怕遭天谴。"我愤愤道,"那你说,我们这接下来怎么办?"
"姐姐,你不用担心,你和姐夫肯定能活下来的,姐夫,那个女人估计是舍不得杀的,只是恼怒姐夫参和进来,至于你么,也不会丢性命的,待会你就冒充我,让哄哥给她打电话确认。"芳华信誓旦旦,我却是听得头疼。
"你真是想得简单,芳华,你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真以为那个女人会杀了我?不会,她想慢慢玩死我,你等着看吧,真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别把那洪哥真当救命草,没准儿你一打电话,就立马被解决了,那女人就是想让我难受,而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死,还难过的呢?"
"姐姐‐‐"芳华惊呼。
"你以为呢,愚蠢!现在别慌张,千万别乱了手脚,既然你们是来打反击的,肯定是留了一手,我问问你,你们的后手究竟是什么?"黑暗中我眨眨眼。
"姐姐"芳华压低声音,在我手心写了个'海';字。
我了然,是说这海仔看上去,就不一样呢,原来是卧底。
想到这,我心安不少,拍拍芳华的肩,"好了,我知道了,咱们静候其变吧。"
说完,我和芳华都沉默了,我挪动身子,靠在了铁板墙上,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姐姐‐‐"芳华的低声,我睁开眼,"姐姐,待会咱们就假装不认识,行不?"
"不行,我们俩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以为他们都眼瞎了啊,还有,他们将我俩关在一起,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咱两的关系,只是在逗我们呢。"我懒懒地说。
"啊,这样啊,姐姐,那我们怎么办?"芳华的声音里很明显的慌张。
"不是说了,静候其变吗?"我不耐烦。
之后,又是死一般的沉默,这次,我的心却再也没有那么平静了,我反复回想着芳华说的话,觉得回去后,很有必要查查这刘教授,还有我得去个医院好好查一查,究竟现在的病情到何种程度了。同时,内心不由地升起对萧栋的担忧。
我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都是推测,究竟刘慧丽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还真是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她,不能左右她的想法。
就这样,我和芳华在铁笼屋里待了整整三天,期间除了脑袋蒙着黑布出来拉便便,其余时间,都是在黑铁笼屋里待着,食物和水也有专门的人送过来,都是些米饭团,还夹杂着淡淡的海藻味,估计是寿司吧,味道还行,只是这三天里,我和芳华在这铁笼屋里尿尿了,所以,这铁笼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骚味,所以,这寿司刚吃没几口,在尿骚味下,我和芳华都吐了,这下,整个铁笼屋子,气味更是不好闻。我们是真的受不了了,开始拼命地拍打铁笼屋,可是,拍得手发麻,依然没有人搭理我们。
最后累了,我和芳华依偎在一起,却是没半点犯困的感觉,我对芳华说,"要不,咱们互相把对方拍晕吧,这样,倒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姐姐,别逗了。我觉得吧,她这是开始折腾我们了。"芳华淡淡地说。
"也许吧,她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虐待囚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我嘲讽道。
想到了筒子楼里,林方被囚禁的情景,一提到妈妈,林方就痛苦惶恐,唉,做母亲都做到了这个份上,全天下恐怕就她刘慧丽一人了。
就这样,我和芳华在铁笼屋子里又待了两天,第六天,当我俩饿得两眼发昏,全身虚脱无力时,铁笼屋终于打开了,一缕阳光射进来,从黑暗到光明还真适应不了,我眼睛睁了又睁,才勉强撑起眼皮,瞥了眼芳华,她也一样。
"走吧。"龌蹉男海仔的声音,自从芳华说,他是卧底后,听到他的声音,我别提多激动,抑制住内心的兴奋,拉着芳华的手,紧随其后。
抬头,扫视了周围,这是一片树林,但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来的人极少,再看看这踩在脚下的小道,泥土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刚挖成的。
"别东张西望,小心眼珠子被挖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立马低头,余光扫过,我的个天,眨眼间功夫,之前聊无人烟的树林,每隔几棵树就站着几个人,个个腰圆膀粗的,面目狰狞。
我一个寒颤,收回眼神,低着头,望着地,拖着脚步,紧紧跟在龌蹉男海仔身后。
"到了"海仔的声音,我抬头,是一间小木屋,"洪哥,他们到了。"
"好。"一个洪亮的声音后,木门开了,洪哥魁梧的身子立在了我面前,淡淡地扫了眼我,"听说,你对气味很敏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喝下这桶尿,然后,你可以离开;二是不喝,我立马准备手术。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