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姿态婀娜摇曳地从门外走进来,正是我那声称从香港刚回来才两天的大姑子‐‐萧楠!
风韵犹存的脸上依旧带着熟稔温婉的笑容,亲切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了解这个女人"笑面虎"的本质,或许,每个初见她的人,都会被她仪态万千的举止征服,自动放下心防,可惜,曾经的我也是她众多信任者中的一员,但如今,这份信任已经被她的伪善狠毒挥霍殆尽!
我冷冷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就是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脸皮能厚到什么层度,但是我还是低估了她厚颜无耻的程度,她大方亲切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亲切自然如故,"芬芳,你这丫头又跟萧栋耍的什么脾气,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两口闹脾气,怎么给不相干的人甩脸子,你呀,你,真是孩子心性!"
我极其嫌恶的甩开她的手,淡淡地扫了眼屋子,陈娉婷歪着头,脸色阴沉地盯着大姑子,眼中满满的鄙视,张一炜整个人退后站在一大片阴影中,脸色晦暗不明。
我回头,望着大姑子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倏尔又变戏法似的恢复到了惯有的和善亲切,看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这装逼的技术还真是如火纯情,怒目金刚一秒变弥勒佛啊!
管你变什么,今天老娘非得逼你现出原形,我向后退了几步,站在距她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后背顶着个陈娉婷,逼得她也连连退了好几步,嘴里嘀咕道:"用得着怕这个老女人么,就这样的,老娘打十个都没关系。"
我猛地回头,脑袋撞上了陈娉婷的鼻子,"呀‐‐"她吃痛地捂住鼻子,"芬芳,你干嘛突然回头,疼死老娘了。"
我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回头,冷眼看着大姑子,来了一番指桑骂槐,"娉婷,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人,看着年老色衰,体态龙钟的,要真是论起敏捷灵活,丝毫不逊于咱们年轻人,更别提人家空手道黄带八段,啧啧啧,打你个跆拳道黑带四段那是绰绰有余,你呀,你,只能当作炮灰。"
我话音一落,大姑子脸立刻由晴转阴,脸色阴郁,目光犀利地盯着我,"看来,你还挺有本事的,这都能知道。"
呵呵,还真是沉不住气来,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冷冷一笑,陈娉婷走过来,附在我耳边嘀咕:"芬芳,我不一定打不过她,说实话,我那个四段还是大学时的水平,现在没准儿就升级了,你不用紧张,待会要是这老女人对你不轨,我掩护你,你先跑。"
我心一暖,"别怕,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她现在是徒有虚表,待会你尽管把她往死理打就行。"
"你,你不是说她很厉害么,我能把她往死里打?"陈娉婷惊讶地望着我,声音也提高不少。
我回头,冷冷地瞟了眼,脸色越来越黑,额头青筋暴起的大姑子,大声道,"再高的武艺又怎样,在一个瘾君子面前,都是浪费。"
"瘾君子?"陈娉婷和张一炜异口同声,全都是副惊诧样。
"算你狠,李芬芳,我们所有的人,都被你这副懦弱的绵羊外表欺骗了,事实上,你比谁都奸诈,狡猾,连这么隐私的事情都查到了,你狠,我佩服,但你这样把我们都玩弄于鼓掌间,很有成就感、娱乐感么,说,你究竟想怎么样?"大姑子褪去了伪善端庄的面具,双眼圆睁,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地冲我大吼。
大吼过后,一室静寂,只听到急促紊乱的呼吸声,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紧张惶恐,只是有必要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四个人,还有笼子里一个傻乎乎瞪大眼,流着口水吃糖的林方,一个披头散发,呼呼大睡的日本女子,都缄默不语,气氛一时压抑沉闷。
半晌后,"李芬芳,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包括今天的事情?"张一炜低低的声音。
"芬芳,其实,第一次约你去北街十三号时,我,我之前跟顾明珠通过电话,我,我们事先排练过的,不过,这,这都是张一炜策划的。"陈娉婷心虚地声音从我身后冒出。
"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不怪你们,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的事,待会再好好算一算,现在是我和我这好姑子,好好算一算的时候,你们都跟我闪一边去,别瞎参合,否则别怪我翻脸。"
我口是心非地说道,其实,我能说,我知道的,其实并不比他们全面吗,至少在今天之前,我知道的那些信息,都是东一点,西一块,七拼八凑,琐碎杂乱,毫无逻辑关联,而今天经过他俩的连番话语之后,那些曾经支离破碎的信息,一瞬间都关联起来,尤其是当我意识到大姑子也在场时,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包括小橙子死亡的真相,或许今天都会找到答案。
常言道:人之所以恐惧,是对未知事物的无知,如今我有了个大概,所以,心里的恐惧惶恐,已经荡然无存,其实,这句话,反过来也可以讲,人之所以惶恐无措,是因为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被人知晓了,而且知晓的程度远远超过你自己所掌握的程度甚至能预测到你即将要发生的行为,这样的人,你怕吗?不怕,才怪呢。
所以,我竭力去扮演这么一个无所不知,尤其是知道他们竭力想去掩盖的事实的人,这样出于惶恐,他们说出的话,可信度也就会提高不少。
我在一众惶恐心虚目光中,视线聚焦到脸色有点发白的大姑子身上,清清嗓子:
"大姐,我问你,小橙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大姑子眼神一闪,很快镇定下来,她不着边际地瞅了眼我,淡淡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瘾君子的事,还有,我空手道的事?"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别给我打忽悠,赶紧说说下橙子的事。"我不耐烦地瞪着她。
"呵呵,你能问我,我就不能问你,我就想知道,当初我选的弟媳妇,究竟聪明到了何种程度,连自己的恩人都能算计?"大姑子阴阳怪气地哼出声。
我嗤笑,"别提什么你选的,恩人之类的屁话,你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给你那渣男弟弟找个好摆弄的傀儡,你还会选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无权无势,年纪小单纯无知的我,呵呵,真是搞笑,你千不该,万不该选我,因为,你别忘了,我也是会长大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十六岁,单纯得如白纸,还有,我并不感谢你,因为,相较于过往,我得到的是无尽的欺骗和伤害,而这,都拜你们姐弟所赐,所以,别特么在我这假惺惺地充恩人。"我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巧言令色。
"果然女大十八变,啧啧,还跟我讲起了大道理,可惜,当初我是瞎了眼,找了个根本养不家的白眼狼,呵呵,可惜。"大姑子嘴角勾起,满是自嘲。
"你没瞎眼,你是瞎了心,如果,不是你和你的渣弟,一二三再而三的伤害我,尤其是动了小橙子,我还是会心甘情愿地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遗憾的是,你们偏要犯贱,那我就必须拿出对付贱人的手段了。"我冷冷地回应。
"好,很好,你赢了,说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大姑子低语。
"很简单,你的矫情。"我冷哼。
"矫情?"屋内另外三个神志正常的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嗯,是矫情,你总是爱装爱矫情,显示着你的端庄大方还有和尚温婉,我承认,刚跟你接触时,你成功地取得了我的信任,我甚至认为你是整个萧家最无辜的人,可是,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之前,教授婆婆在我家留下了林媛的病例单,萧栋的刷卡单,还有一个四十七岁匿名的中药固本药方,之前萧栋告诉我,那是教授婆婆故意留下的,借林媛来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的,再加上他还把林媛跟杜泽辉以及他老爸的事情抖出来,以此来让我相信。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我是相信了一大半的。
但是,今天经过陈娉婷和张一炜分别不在同一现场将的一番话,却是惊人一致时,我才知道,杜泽辉跟林媛有染的事是真的,萧栋只讲出了一小点,还他妈给林媛带上了帮助杜家生育的高帽子,的确是帮杜家传宗接代,只不过不是所谓的试管婴儿,而是,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我也不相信林媛是无辜的,有那么样的父母,根本都坏了,你还期望结出的果子没毛病,嗯?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哈哈。"我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是我的畅快不屑。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媛媛,她是无辜的,她还是个孩子,你,唉,你算起来还是她的小妈,继母呢。"大姑子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
"别他妈跟我提孩子,还有继母,老娘还没有贱到去当私生女的继母呢,我还没说完呢。
我现在才知道,既然林媛是萧栋的亲生女儿,那么岳丈伙同奸夫杜泽辉替女儿打掩护,就讲得通了,只是,这就是你们萧家人的作风,女儿小小的年纪不学好,勾搭有妇之夫,不好好教育,反倒是让父亲出面做掩护,更搞笑的是,这父亲还心甘情愿去和'女婿';唱双簧,来蒙蔽世人的眼睛,让奸夫不损失分毫的离婚,助女儿上位,果真是低劣龌蹉至极。你,还他妈跟我谈无辜,究竟谁最无辜,是我的姐妹么,活该像我这么被你们欺骗玩弄,嗯?"
"你,难道父亲补偿多年亏欠的女儿,有错么,还有,你这姐妹的夫妻关系早已经名存实亡,却巴着侄女婿不放,这有意思么?"大姑子涨红着脸,力争道。
"老子就爱巴着,关你屁事,再说,老子有本,受法律保护,打击丈夫出轨不是天经地义么,还侄女婿,我呸,果真是贱人一家,不要脸,你们不怕遭报应么?"陈娉婷恨恨地声音冒出来。
"别说了,娉婷,事实上,她已经是作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至少是五年前回来的,而且一直就寄居在教授婆婆那儿。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教授婆婆在我一怀孕时,就急着给我和萧栋在外买房子,还让我们单独出去住,起初我还以为是体谅我们,怕有孩子了不习惯,现在我才知道是你住在那,不方便,因为,你那时,就已经毒瘾很深,经常毒发。"
我话一停,大姑子头埋到了脖子里,看样子是默认了。
陈娉婷和张一炜见鬼似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被我的信息惊诧了。
我继续道:"你也别惊讶,事实上,是那些装在我们家的监控器告诉我的,那天萧栋对我家暴前,我去了趟处厨房,顺手拿下了一个摄像头,后来找人去看了看,我只能说,教授婆婆做事太不缜密了,买个摄像头都不走远点,就在离家不远的电脑城买的,结果,我找的人,不到两个小时,就找到了当初的卖家,还有出货单,七十六个隐形摄像头,一次购买,还个人买的,任谁都记忆深刻,真是,啧啧,母爱深得很啊!"
大姑子的头都快缩进了脖子里,我听到了"嘤嘤"的声音。
"芬芳,你什么时候找人看的,我记得你一直是在医院里啊。"陈娉婷歪着头,不解。
"你以为偌大的江城真就他张一炜一家侦探公司,还是你忘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至理名言。"我伸出两个指头,"两家,我另外找了两家,调查同一件事。"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我可记得你当初连七万块钱都舍不得的。"张一炜不解。
"呵呵,我难道不能贷款么,别惊讶,我把现在的房子,都拿出去抵押了。"我笑着望向突然抬头的大姑子,"呵呵,就在那天,刘教授的办公室出来以后,我做的决定。"
"为什么?"大姑子瞪着我。
"因为,后来,我拿着那张四十七岁的中药单子去找到了那个老中医,因为我之前一直在那开单子,他大致描述了买药人的外貌,我当时只知道了个大概,怀疑你,但很快就否定了,甚至之前还一直怀疑是不是林方妈妈那个贱人,只是刚才一刹那,看到你,啧啧,你今天这身衣服,跟老中医描述得一模一样,一时,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
所以,这两年来,一直是你陪着林媛去医院做检查的,我不知道林媛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做那么多生育检查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在她和杜泽辉苟且的这件事上,你绝对责无旁贷。
至于你吸毒这件事么,呵呵,得从你的那跟珍珠项链说起。你那天在刘教授的办公室给我展示的珍珠项链,我虽然没有要,但是我却产生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它的确是很漂亮,吸引了我,而我那天打算跟萧栋离婚,所以,就挣脱着不想要,你却拼命给我戴上,挣脱间,我看到了你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小点点,像针眼似的,我起初没在意,后来,看到了铁笼子里的这日本女孩子才反应过来,事实上,她的胳膊上也满是针眼,不信,你看看。"
"所以,你一切只是推断,你在诈我?"大姑子抬头盯着我。
"是不是诈你,重要吗,事实本来如此,你吸毒自毁前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离婚了,应该是在不久,忘了告诉你,我发现你,从张一炜进门开始,绝不是推断,记得下次,找个黑暗区域,别让自己的影子落在了别人的眼中。"我勾起下巴,解气地一笑。
"好,你都说得对,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萧栋的确是对你爱得极深的,今天,嗯其实,也是我委托张一炜带你们过来的,当然萧栋和杜泽辉也是我安排过来的,我这么做,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在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明白后,你能够给萧栋一个机会。
毕竟当初的事情,已经很久远了,无所谓对与错,年少时,谁没个轻狂,萧栋这么些年来,其实过得很苦,很累,他告诉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感觉出几分舒坦,他原本想等着刘慧丽死了之后,把林方送到精神病院去,把林媛嫁人了,所有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地跟你过日子的。
可是,你就是不安分,还跟这害得林媛凄惨的陈娉婷一起瞎搅合,顺便告诉你,刘慧丽得了乳腺癌晚期,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了,就半年啊,你怎么就不能安静一点呢。"
大姑子语重心长的说着,眼泪哗啦啦直流。
我却丝毫不动容,我冷冷地说,"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们究竟是骗自己,还是以为我也可以这么容易的骗到,嗯?
我最后问一遍,小橙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