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娉婷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的血却是越流越多,她也不擦擦,就让血这么流,我看得是心慌,"先别管这些了,先把你嘴上的血给擦干净,止住,再说。"
"没事,死不了。"陈娉婷一把打开我的手,"咔擦‐‐"一声,撕下了裙子的一角,拿着碎步就往嘴上堵着,然后再抬头,目光里尽是泪水,她铮铮地盯着我,"芬芳,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妄想症么,或者说是那种永远走不出过往的人么?"
我一愣,很郑重地点点头,"我相信,我就是。"说完,我眼前立马闪过小橙子出生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皱巴巴红红的像只小猫咪,脚只有辣椒那么大。
"芬芳,其实,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关于我和杜泽辉的生活,实际上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包括我是系花,都是我想出来的,呵呵。"陈娉婷望着我,凄楚地一笑,脸上满是悲伤和绝望。
"幻想出来的,你是说‐‐"我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容貌精致,如玫瑰般热情似火的女人,实际上她说的,我都信,她虽然野蛮,但是善良,虽然爱闹腾,但是绝对不无理,甚至有股大义凛然的豪爽。
我握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说,"芬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因为,我只认准了你这个人,你这辈子都是我最亲,最好的姐妹,没有之一,连李芳华都不及。"
我说的是实话,事实上,我跟李芳华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性格也不是一个道上的,我虽然懦弱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但是李芳华,却是敏感多疑,报复性极强,还爱斤斤计较,挑拨离间,维系在我们两人间,除了血缘,还真没什么。
"好,我也一样!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芬芳,谢谢你!"陈娉婷抱住我,紧紧的,抱得我都快窒息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幽幽开口:
"芬芳,其实,我跟杜泽辉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从结婚的那天起,就貌合神离,一直以来,就是过着周末夫妻,你知道什么是周末夫妻吗?"
陈娉婷虽然是发问,但是头抬得高高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嘴角扯着一个难看的苦笑,精致的面容看上去扭曲诡异。
我低头,沉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周末夫妻,其实我知道的,那不相当于情人的关系么,平时周一到周五各忙各的,只是到了周末的时候,聚一聚,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已。
见我好半天不开口说话,陈娉婷发出,"呵‐‐"的一声自嘲,低下头,盯着我,"芬芳,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吧,如你所想,就是周末一起滚滚床单,其余时间老死不相往来,各自逍遥。"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听着我都觉得怪怪的,"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不是扯了结婚证么,还有那天七夕,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有个男的,再那唧唧歪歪么?"
"呵呵,看来你对我还挺上心的"陈娉婷淡淡一笑,"你知道,我这结婚证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是逼出来的,是我他妈用五百万逼出来的。"
"啊‐‐"我捂住嘴,惊讶地看着她,逼出来,还是拿五百万,陈娉婷逼杜泽辉结婚,有没有搞错,就陈娉婷配杜泽辉那是绰绰有余,还用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就是我傻逼呗。"陈娉婷秀眉挑起,血肉模糊的手,握成拳,看上去更加血腥。
"芬芳,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前,有个女孩子,我们叫她小婷吧,和隔壁的一个叫小润的女孩子,是从小长大的闺蜜,一次偶然的机会,小润认识了一个叫小辉的男笔友,但那时候,小润还是个高中生,但这小辉已经上大学了,于是碍于高考的压力,加上那时,手机通讯没今天这么发达,于是两人只能书信来往,而传信的人,就是小婷。
相较于乖巧懂事,素有班花之称的小润,这小婷就是传说中的"绣花枕头"坏小孩,人人敬而远之,只有这小润待她如亲姐妹。
很多年后,在小润临死前,亲口告诉小婷,其实她一直很讨厌小婷,之所以跟小婷亲近,是因为小婷家有钱,出手又大方,经常被她怂恿着买些小婷并不适合的衣裳,之后,又在她的怂恿下,当作垃圾扔给了自己,让自己随时都能穿上美美的新衣裳。说白了,就是一个冤大头,随时的取款机。
当时小婷听了这句话,并没有伤心,她冷冷地对快死的小润说,其实,我一直知道的,只是,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一直跟小辉联络来往呢,找个中介介绍老公,还得费点中介费呢,而我给你的那些,只不过是我曾经当作垃圾的东西,你却当作了宝贝,还炫耀,所以,你这辈子,注定只是个捡破烂的角色,即使有机会去淘宝,可惜没那个命了,你是一个loser!
说完这句话,小润在满脸悲愤中死去,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其实,小婷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的,她说了违心的话,那么多年,她是真心实意带小润的,包括那些衣服,都是心甘情愿买给小润的,小润那些小把戏,她在她爸爸的女人面前,见识得多了,又何尝看不出呢?
她这辈子犯过的致命错误,就是爱上了那个叫小辉的男人。
再回到小润跟小辉刚交往那段吧。他俩大约是通过三封书信后,小润的行为就被她妈妈发现了,因为高考的原因,被禁止与小辉来往。
之后,小润郁郁寡欢,成绩也降得厉害,小婷得知后,自告奋勇地代替小润跟小辉继续保持书信来往,事实上,他们一次面都没见过,所以,不担心露出破绽,从此以后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小婷一直与小辉进行书信来往,两人也在书信中谈得热火朝天,小婷渐渐地对这位文笔优美,才华横溢地小辉产生了情愫,但这小辉却一直把她当作是小润,所以,他爱慕的对象一直是小润。
小婷很苦恼,想告诉小辉,但一想到这可能导致与小润的姐妹之情没了,在爱情与友情间,小婷痛苦地选择了友情,却是陷入了对小辉的无尽相思中,使原本差,还能勉强上个职校的成绩更差,高考完全是打了个照面,就回来了。
结果,小润成功地考上了小辉的学校,两人见面,有了一年多书信交往史,很快确定关系,成为了恋人,小润还经常给小婷展示小辉送给她的礼物,言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幸福甜蜜。
而小婷更加痛苦,再加上高考失利,无学校可去,于是陷入了一种自我堕落的生活方式,纹身,把头发染成天蓝色,穿些奇形怪状的衣服,还频频找男人,去夜店,甚至是长期沉迷于毒,直到后来,因为毒被抓,强制进了戒毒所,后来,小润带着小辉一起去看她,在小辉冷冰冰带着轻视厌恶的眼光中,小婷痛定思痛,在没借助任何药物的情况下,硬是把毒给戒掉了。
出了戒毒所后,遍重新开始上学,从高一开始上,下定决心必须考上小辉的那所学校,于是,在那重新来过的三年高中生活里,小婷变成了另一个小润,事实上,她开始了模仿小润的过程。包括她的穿衣,她的言谈笑语,为人处世等等。
三年后,小婷如愿地考上了小辉所在的学校,但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同时,收到了小辉与小润的订婚邀请函,如晴天霹雳,小婷很失望,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成为了一个学霸,只学习不谈人事,很快成为了系花,只是,这系花,对小婷来说,来得有点晚。因为她要等的人,要证明的人,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也许,是天意弄人吧,就在她渐渐对小辉放手时,突然收到了小润病重的消息,原来小润在三年前,就是刚上大学那会儿就发现患上了尿毒症,那时还属于轻度的,定时做透析可以解决,但是这三年来越来越严重,如今已经到了尿毒症的中后期,急需换肾,可是,小润家境贫困,一家人做点小生意糊口,根本没余钱。小辉家据说,是农村的,那时,小辉还在读研究生也没有能力帮小润。
小婷得知这个事后,回去跟爸爸央求捐点钱给小润救命,可是,在父亲一个耳光中,生生止住了,父亲说,"醒醒吧,那孩子从小到大,就心机颇深,把你当猴耍呢,你个蠢货还要救她,真是给人卖了,还帮忙数钱,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东西,再说,老子的钱,赚得容易吗,还不是风餐露宿来的,动不动就要老子大几十万,你以为老子那么好宰的么?"
再后来,小辉跪在了小婷的面前,央求她救小润,无论何种条件都答应,只要能救活小润。之后,小婷把小辉的话转给了爸爸,小婷爸爸,冷冷一笑,"好啊,那就跟我女儿结婚吧,我给她五百万的嫁妆,现金,随她处置,但是,我得说清楚,小婷你一旦选择跟这个男人结婚,之后,无论过得好不好,都跟我陈家没半毛钱的关系,我就当你死了,没这个女儿。"
后来,小婷跟小辉按照约定去打了结婚证,小婷爸爸也兑现了承诺,把钱打到了小婷的账户上,只是晚了整整一个月,也就是小润死后的第二天才打过来。
小辉认定是小婷故意拖延,心思歹毒,从此两人过上了周末夫妻的生活。"
陈娉婷叹了口气,望着我,泪水已经在脸上泛滥。
"所以,你是那个小婷,而小辉就是杜泽辉,那小润就是你的闺蜜,死了,对不对?其实,你和杜泽辉根本的原因是误会,对不对,你怎么就不解释一下呢?"我同情中带着无奈和困惑。
"解释,呵呵,你以为解释得通吗,你有没有听过,有人不死不休,到死了还要把人拉下水的?"陈娉婷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我一怔,"你是说,这小润变成厉鬼来骚扰你,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
"呵呵,真要变成厉鬼就好了,老娘找个道行高的大师来收了她,只是,她离间的是人心。她在死之前,给杜泽辉留了一封信,信中的大致意思是,说我心思极深,品性不好,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对她这个闺蜜更是利用多余友情,建议杜泽辉远离我,不要被我迷惑,还得一家老小不得安宁,这还是上次吵架,我婆婆跟我抖出来的,呵呵,我被蒙蔽了整整八年,八年啊,这个贱人,死了都摆我一道,可是,她是个死人,老娘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她,只能到地底下时,跟她好好干一架了。"陈娉婷歪着脸,咧嘴,额头只冒汗,看样子,是咬到了疼处。
"确实是贱人。"我感慨道。
"不止是贱人,还是心思歹毒的贱人。后来,我跟杜泽辉结婚,就是因为这个贱人,连婚礼都没办过,办了也没用,我连娘家都没了,还办个毛。"陈娉婷嘴上硬,泪水却是流得更凶猛。
我走过去,踮起脚帮她抹了抹泪水。
她轻轻拨开我的手,"没事,你就让我今天说个痛快吧,今天不说,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别瞪着我,也别拦着我,让我说,这些都憋了大几年了。
婚后的第二个月,我跟杜泽辉过起了周末夫妻的生活,在人前恩爱无比,人后形同陌路,连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普通人不会横眉冷对,恶言恶语吧,在我们结婚一年多后,我怀孕了,这婚姻算是坐实了,至少得到了两老口的认同,他们俩那会儿真把我当儿媳妇疼,这也就是我跟你说,为什么我在婚前怀孕过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时,我才觉得像是结婚了的人,之前一年多,顶多算个炮友。
可是,这贱男人却在我们家的地板上悄悄地抹了油,让我把孩子摔掉了,还说,是我自己爱动,造成的,自此以后,我们算是水火不容,除了见两个老的,还有出席宴会,基本不来往。
但是,我他妈的,就是该死,老是幻想着和他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于是,我就找了个男人,我们一直扮演着恩爱的夫妻,我叫他杜泽辉,他叫我陈娉婷,这就是你那天听到的声音,其实是那个外形跟贱男人神似的我雇的男人说出的话,呵呵,我是不是很可悲啊,尼玛,还学人家妻子一样去抓奸,还请侦探公司,我这究竟是犯的什么诨啊,我去!"
陈娉婷突然附在我肩膀上,开始放声痛哭,烫烫的泪水滴落在了我肩上,我浑身一颤,"呜呜‐‐"另一个哭声同时响起,我侧头一看,是林方正瞪着大眼,望着我,掉金豆子。
我有点头疼地推了推陈娉婷,"好了,别哭了,林方在学你呢,吵死了。"
"哦"陈娉婷从我肩膀上抬起头,回头狠狠瞪了眼林方,"再哭,再哭,老娘打死你,要不是看在你是个白痴的份上,就凭你是林媛小贱人的亲弟弟,老娘都有理由打死你。"
"这么说,你很早就知道林媛的事了,嗯?"我冷冷地瞥了眼陈娉婷。
"嗯,之前来过一次,那次,只见到了杜泽辉和陈娉婷,确实没有见到过萧栋,还有他们俩。"陈娉婷指了指铁笼里的两人。
"那么,今天你带我和张一炜来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亲眼见见男人的低劣性,我实话告诉你,这杜泽辉跟林媛苟且的事情,其实从两年前,我就知道了,杜泽辉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因为我从流产之后,就开始给杜泽辉下那种杀精的药,连续八年,还有,杜泽辉先天性的就一个蛋蛋,生孩子就困难,这林媛怀的孩子,百分百是我公公的,这个杜泽辉是默认的,想到这,我真他妈恶心,还有,之前搞基啥的,还拉上老丈人装逼,这些损招,只有他想得出来。"
"等等,老丈人,你是说萧栋么?"我瞪大眼,震惊!
"你以为呢,我实话告诉你,这林方,林媛就是萧栋的亲生子女,而杜泽辉是林媛的苟且之人,按照这个推论,萧栋不就是杜泽辉的老丈人么?"陈娉婷漂亮的脸蛋上尽是狰狞不屑,杏眼中尽是厌恶。
"那意思是,林笛梁就是萧栋了,怎么可能,萧栋今年三十四岁,而这林方,林媛今年二十一岁,怎么可能?"我惊呼。
"可不可能问问你的好婆婆就知道了。"陈娉婷冷冷道。
"问教授婆婆?"我更好奇了,怎么越来越凌乱了。
"不用问了,待会我会让你们死前做个明白鬼的!"冰冷的男声响起。
空气遽然下降好几度,我和陈娉婷不可思议地盯着,向我们大步走来的男人,这个男人正是,之前我们一直担忧的,失踪了半天的人‐‐张一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