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娉婷浑身颤抖,话也说不清楚,只站在那哭,这样的她还真是少见,显然这林媛的死,对她的刺激太大了。
由于到了饭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而这世上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很快我们就被热心的大妈们围住了,有上前递纸巾给我们的,还有扎堆指指点点的,更多的是,从我们身边走过,诧异中带着些怀疑古怪地打量我们,看得我的心一揪一揪的,我扯了把陈娉婷,"娉婷,快比哭了,赶紧走吧,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话一落,陈娉婷哭声更大,刚开始是小声哽咽啜泣,到后来,就是嚎啕大哭,声音响亮尖锐,听上去撕心裂肺,人也蹲下来了,把头埋在两腿间,身体蜷伏,浑身瑟瑟,那样子,看上去,真像下时候偷吃的小猫被捉住,躲在角落里挨打的情景。
我心一提,也不管不顾旁人异样的言行,蹲下身,一只手搂着陈娉婷,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言不语,我想人真伤到了心,需要的更多是发泄,而不是不明事理的胡乱劝慰。
就这样,陈娉婷哭,我陪着蹲,这种情景持续了好久,好久,等陈娉婷终于停止哭声,再次抬头,瞪着双红肿的大眼睛瞅我时,我的双脚跟已经麻木了,勉强搀着陈娉婷站起来,却是两眼发黑,脑中一阵眩晕,陈娉婷眼疾手快地扶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俩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低头沉默向车库走去,刚走几步,饭馆的老板娘汪绮,就追了过来,手里还拿着蜜枣,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喏,这个给你,我刚才一直在门口看你呢,估计你是气血不好,吃这个补血。"
陈娉婷诧异地看了眼汪绮,回头又疑惑地盯着我,我含笑点点头,接过汪绮的蜜枣,心里却是暗暗赞她的心思细腻、热心。
来到车库,坐上车,看见陈娉婷双手发抖,放向盘都握不住,这样子怎么开车啊,我把她拉到副驾驶上,"我来开吧。"
"你会开车?"陈娉婷淡淡道。
"一般般吧,开过几次,我试一试吧。"我无奈道,"只是现在去哪呢?"
"殡仪馆。"陈娉婷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脸上再也没之前的伤心害怕,真是奇了怪。
我坐上驾驶位,开始小心翼翼地开车,车速缓慢,才三十来码,陈娉婷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车过了三环,人流越来越少,陈娉婷突然抬头,抓住我握方向盘的手,语气从未有过的冷漠,"李芬芳,我问你,在我老公和你老公在一起,这件事上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了,还有林媛的事情?"
这怎么好说呢,我瞥了眼她,她脸色幽怨地盯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我呐呐,"其实,我也是刚刚从萧栋那儿知道的。"
"真的是这样的么,李芬芳,你敢发誓,你没有参合到他俩还有林媛的事中?就用你女儿的安息来发誓?"陈娉婷仍然不依不饶,双眼紧紧盯着我。
怒火噌噌地只往脑子中冒,我把车往路边一停,回头盯着陈娉婷,气愤难耐,"陈娉婷,我不管你因为哪些人,哪些话来质问我,对我怀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不应该拿小橙子来伤我,你明知道,小橙子的死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痕,你却要往上面踩上一脚,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的尖酸刻薄,如果你仅仅因为有些人的挑拨,来胡乱破坏你我之间的情意还有信赖,那么,就算我李芬芳这两年来,错看了你,你我之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我话语一出口,浑身无力,内心升起浓浓的悲哀还有愤怒,这陈娉婷至始至终对我不是全然信任的,至少在触及她切身利益时,我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员,看来,两年的交情,抵不过别有用心的人,三言两语的挑拨,还有,究竟是谁在挑拨呢?
陈娉婷双眼闪烁地看着我,打开车窗,向窗外望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随手把她手里的包扔向驾驶位,"喏,里面有一段对话录音,你自己听听。"
包里有一个黑色的p,我点开了标有,"密谋"字样的音频文件,戴上耳机,开始播放,听了一半,那个气啊,这是两个人的对话,一个声音跟我的声音,居然一模一样,另一个声音,不辨男女,显然是刻意变着声音说话的,对话的大致内容是,我收了人的钱,替萧栋、杜泽辉打掩护,并且对林媛替杜泽辉怀孩子的事,也三缄其口,不说出去,还拖住陈娉婷,直到孩子生下来。
听完录音,我把p塞到陈娉婷的手里,扳过她的脸,很郑重地问道:"这就是你跟我叫嚣的证据么,你究竟是相信我们两年的交情,还是相信这莫名其妙的录音?"
"莫名其妙,这可是你妹妹昨天亲自交到我手上的。"陈娉婷毫不畏惧地回望我。
"我妹妹,你是说,李芳华吗?"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
陈娉婷一副见鬼的样子,"不是李芳华是谁,你难道还有第二个亲妹妹么,不是她给我,我今天一大早能去找林媛,能出事么?"
"你找林媛,你怎么知道她在哪儿,还有,李芳华除了交给你这录音,还说了些什么?"
"林媛么,是张一炜告诉我地址的,我们之前不是委托他查林媛的事了么,你妹妹交给我录音时,还满脸悲愤地说,没想到我姐姐,是那么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对朋友都能下狠手,还提醒我,要提防你。"陈娉婷如实说道。
心里翻江倒海,真不是滋味,我隐隐感到,李芳华这么做,多半是觉察到了,我和张一炜不同寻常的关系,来了个暗地里下黑手,真是让人不省心。
"那你是相信她啰?"我盯着陈娉婷十分肯定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她,今天你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我,还有,林媛究竟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我,我,"陈娉婷在我如炬的目光下,有点心虚地垂下头,吱唔了好半天,才讪讪道:"我那还不是气急攻心,失了分寸么,你应该知道你于我,亲人般,我怎么受得了亲人耍弄我呢,还有,毕竟是你亲妹妹说的啊,她没理由去陷害你吧,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谁会不信呢?还有,林媛的确是没死,但是,跟死差不多了,孩子流了。"
我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你知道,你和杜泽辉为什么结婚五年没有孩子的原因么?"
"你知道?"陈娉婷把我的手抓得生疼,长长的指甲都渗进了我的肉里,我扯了扯嘴,也不打算去制止,哎,都是可怜人,她比我还紧张。
我在心里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想着怎么把这件事讲得圆满些,她好接受点,斟酌了些语句,我开口:"其实,你老公,杜泽辉,他,患上了无精症,换句话说,你们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
"啊‐‐"陈娉婷捂住嘴,满脸不可置信,不一会儿,头像拨浪鼓,"不,不可能,我们这五年来,没少去医院检查啊,生殖检查基本重复了好几次,都没问题的,还有,呃,我嫁给杜泽辉就是因为怀孕了,才下嫁的,只是,我那时太爱动,三个月时,孩子流了。"
"怎么可能,今天萧栋把你老公,还有你公公的生殖检查病例,都给我看了,你老公是无精症,你公公是少精症,还有那个林媛就是找来替你们家做试管婴儿的。"
"试管婴儿,呵呵,搞笑,我能生,还要什么试管婴儿?这些都是萧栋跟你讲的?"
"嗯,他早上讲的。"我嘴里答道,心里却是隐隐觉得不对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