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萧栋那孩子,哎,芬芳啊,别急,问问你婆婆不就知道了么?"妈妈边安慰我,边抹眼角的泪水。看来,她也是强装淡定,全身像筛子一样抖得厉害。
"都别哭了,这人死没死,还没定论,你们就自乱阵脚,不知道有句话叫想什么来什么吗?"张一炜扭过头冲我和妈妈说道,语气唏嘘。
"对,别哭,芬芳,别哭了。你先坐着,我下去问问亲家吧。"妈妈按住我,一手去拉车门。
"婶婶,别,我去,你和芬芳把车门锁好。"张一炜拦住妈妈。重复之前的话。
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教授婆婆,小姑子一行人为了泄愤,对我动手,只是,他这么护着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除了让教授婆婆她们更反感嫌弃我,别无它意。
我揉揉双眼,郑重地对妈妈和他说,"你们都呆在车里,我出去,毕竟这是我跟萧栋的事,要解决也是我去解决,你们谁都别跟上,乖乖地呆在车里,我去。"
"哎,你这孩子,孽缘啊,真是孽缘。"妈妈抚着胸口,眉毛成结,痛心疾首。
张一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开了锁,我拉开车门走下去了。
刚下车,小姑子立马冲过来,抓着我的双肩,拼命摇晃,泪水泛滥,花了她精致的妆容,那隐藏在妆容下的肌肤显露无疑,我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年近四十了,岁月果然是公平的,这样的她,看上去沧桑颓废,歇斯底里:
"李芬芳,你他妈心真够狠的,你的良心别狗吃了,你这个狠心的畜生,我弟弟都要死了,你却毫不在意,还说,死得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呜呜,我告诉你,我弟弟要是死了,你全家都得偿命,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你听到没,听到没?"
越过眼前疯癫的小姑子,向她身后的两人望去,教授婆婆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小姑子,额头汗水直流,双腿不住地晃悠,看样子急得很;再望望顾朵朵,这个两年没见的贱女人,此刻正心虚地低着头,双手交叉在那搓来搓去,一副无措样。
猛地回头,正对上满脸得色,还没来得及收回脸的小姑子,哪里有刚才半分的悲伤,歇斯底里。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在演戏,把我当猴看呢,萧栋看样子活得好好的,我说呢,萧栋会自杀,鬼才信呢,他妈的,害老娘白白担心伤心半天。
我走到教授婆婆身边,冷冷地望着她,冷笑连连:
"这位老太太,我之前说过,看你唱戏,还不如去看中央十一台呢,这话,我好像几个小时之前才说过吧,没想到你倒是上进了,还整了个班子出来,只是,我个人觉得你这班子比你的功底还差,呵呵,对不起,我没闲工夫陪你们瞎掰。"
我不顾教授婆婆的错愕呆滞,逼近顾朵朵,嘲讽,"好久没见,没想到你睁眼说瞎话,挑拨离间的本事倒是越来越低端,自己跟自己发信息,你是不是闲得慌,估计以后你丈夫要死了,只有你才会无聊地发个,死得好!顺便告诉你,可以放心地跟萧栋苟且了,因为,哼哼,老娘要甩了萧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抓紧了。"
"你,你‐‐"顾朵朵震惊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个话来,之后满脸不甘地垂下头。
"啪‐‐"一个巴掌声响起,教授婆婆狠狠地扇了顾朵朵一个耳光,冲小姑子大吼一声,"回去。"
小姑子懵懵懂懂,"妈,这就回去了,嗯?萧栋还躺医院呢,口口声声叫着这女人的名字呢,妈‐‐"
躺医院,我心一颤,捏了捏手,给自己打气,芬芳,不要被她们的话语给动摇了,要断就得断干净。
"走,走啊,孽女。"教授婆婆这次是咆哮了,顾朵朵顶着半张红脸,赶上去搀扶教授婆婆,却是被教授婆婆甩开了,小姑子立马跟上,三人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真他妈逗比,这花样还是百出啊,我回头,朝车走去。
坐上车,妈妈立马凑过来,"怎么就上来了,不去看萧栋?"
这次她语气淡定多了,估计也是看出了教授婆婆和小姑子的闹剧。
"没事。死不了,回家。"我拍拍她的手,头往后一靠,闭上眼,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吃过晚饭,洗完澡,我早早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妈妈几次见屋看我,一听到脚步声我立刻闭上眼,装睡,只听到她的叹息声。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好长时间,室内气温降了不少,估摸着是到午夜了吧,我慢悠悠地起床,去关昨晚没来得及关的窗户,朝楼下一瞥,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子正立着,脸面模糊,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向楼上望。
我揉揉眼,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咖啡色的中长风衣,黑色的贴身商务西服裤,还有那一贯的小平头,不是萧栋是谁,我的心猛地一颤,使劲眨了眨眼,再次望去,身影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次我是真慌了,我突然想起我们老家的一个关于人死前离魂见人的诡异事情,是说,有的人要死了,但死前因为还有些人和事放不下,于是恳求黑白无常允许他魂魄被勾走前,去瞅瞅眷恋的人,然后安心上路。
并不是我有多么迷信,倒是这种事情,我从小听到大,通常是某个嫂嫂、婶婶,奶奶们头天说撞见了谁谁,又不说话,就那么呆瞅着人,第二天或者几天后,她们口中的那些人就死了,所以,这事腻诡异,但又使人不得不相信。
心慌得无以名状,还有丝丝烦躁不安,我必须去看看萧栋,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无所谓,我只有亲眼看了,才安心。
我匆匆地穿好衣服,收拾一番后,悄悄地出门了。
走到楼下,看看手机凌晨两点四十五,大街上,人烟稀少,我决定打的士,两个医院一个一个去问问,总会找到萧栋的。
刚好正对面停着辆的士,上车我冲的士师傅聊道,"师傅,你说这关进局子的嫌疑犯,如果自杀了,是送去省人民医院,还是市人民医院?"
大家别低估了江城的的士师傅,个个见识广,不少都是包打听,还特别爱跟乘客搭讪调侃。
我话一出,师傅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先去市人民医院吧,一般都在那。"
之后,师傅就没说话了,我估计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心情跟我调侃。
车呼啸而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停在了市人民医院,我拿出一张毛爷爷,"给,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呢,是多少就是多少,你等等",师傅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大把零钱,"这个一共二十二,找你七十八,拿好。"把钱塞到我手上,他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
"年轻人啊,要熄火,好好沟通,动不动自杀,爹娘生下来容易吗,哎,我走了啊,再见。"
在我还没回神时,车子一转弯,"呼‐‐"地消失不见了。
哎,这真是,腻热心了,可爱的蜀黍!我笑笑,抬起头,往急诊室走去。
来到急诊室,我问了问萧栋的情况,护士美眉盯着我,神色古怪,"你,你是病人的妻子么,叫芬芳,对不?"
"嗯,怎么了?"我好奇道。
"哦,有位女士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来问,就请到心脑疾病科刘教授办公室找她,随时都可以。"她盯着我,神色复杂。
"刘教授,哦,好,谢谢。"我掩住满腔疑惑,木讷地点点头,转身朝她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刘教授的地方很好找,随便问了个扫地阿姨就找到了,关键是这刘教授,刘慧颖名气太大,是市人民医院心脑方面的权威。
我敲了敲门,一个清亮带着点沧桑的声音响起,"进来。"
轻轻推开门,我一愣,屋内正坐着两个人,一个居然是我的大姑子,嫁到香港,一年都回不来几次的大姑子,还有一个看上去比她年轻五六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看样子,是那个刘教授。
两人神色肃穆,我望着满屋子的脑部挂图,还有脑部模型,眼皮跳得厉害,难道萧栋是伤到了脑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