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一落,小姑子和教授婆婆脸色大变。
妈妈则是目光含泪带着坚定。
张一炜仿佛中了五百万,狭长的眉眼里尽是兴奋。
不知什么时候,爸爸也滑着轮椅走了出来,浑浊的眸子里很是复杂甚至带着哀伤。
最让人迷惑的是,陈娉婷居然满脸不赞同,还对我摇摇头,咦,我离婚,她反对个屁啊,不是应该嘻嘻哈哈地祝贺我,脱离苦海么?
收回打量众人的眼神,我盯着教授婆婆,"妈,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定告诉你,我和萧栋是过不下去了,这婚我离定了。"
我说得铿锵有力,内心却是翻滚不止,这几天我白天欢笑,夜晚却是夜夜失眠,我将与萧栋过往的十年都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陡然发现,其实,在这场婚姻中,萧栋付出的是钱财,而我赔进去的是真感情,还有一个残缺的身心。
两年前的葡萄胎,是我的第三胎,虽然医生说这病很普遍,注意得好的话,不影响以后的生育,但我知道,我子宫璧已经很薄了,卵巢分泌功能也不是很好,怀孕其实很困难的。这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一个孩子都没有,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在一起十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六,萧栋口口声声说爱我,背着我却是秘密无数,还有醉酒打我的那次,喊着"你都害死了我的女儿",在爱恨交织中,把我当作替身,我失去了女儿,也失去了自我,我其实是一个一直生活在他编织的美好爱情中的可怜女人,他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还谈什么爱情呢,真是可笑。
我瞥了眼,脸色铁青的教授婆婆和小姑子,这两人当下当然不希望我离婚,因为我这一离婚,萧栋案子的性质就变了,我替他撤诉的可能性为零。
没离婚,说小点是夫妻吵架甚至是闹着玩,玩失了手;说大点,就是家庭暴力。这些都无所谓的,顶多就是行政拘留几天,然后教育。我心一软,还可能去撤诉,那么,他就只是去局子观光一番,然后回家。
但是一离婚,就坐实了他杀人未遂的事实了,至少在我这是承认的,也就是说,他犯罪的动机具备了。那么,接下来,他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而一向把名声看得颇重的教授婆婆,是绝对不允许的。我猜,她肯定没将此事告知友人,也没去跑关系,她丢不起这个人啊,今天她来这,无非就是劝和,只是,求人还这副得意洋洋,嚣张的派头,老娘今儿就跟你丫的杠上了,绝不妥协!
老娘受够了!
众人沉默,教授婆婆推了推小姑子,小姑子又推了推教授婆婆,两人就像拔河似的,推来推去,半晌后,教授婆婆一拍小姑子的大腿,恨恨道: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平时白疼你了,关键时候给我丢脸,算了,还是我来讲。那个芬芳妈,这水不凉,给换碗冰冻的酸梅汤吧。"
教授婆婆趾高气扬,冲着我妈招招手,像唤小狗似的,我妈脚挪了挪,望了我一眼,我摇摇头,她收回脚,用从未有过的底气,大声道:
"对不起,我只为我的儿女服务,你又不是我女儿,抱歉,我没这个义务。"
干得漂亮!我暗暗向妈妈竖了个大拇指,妈妈回我一个俏皮的眨眼。
我眼角一涩,我妈哪里是怕教授婆婆,完全是为了我才妥协的,生怕因为她自己的言行给我婆家生活带来不便,可惜,最终我还是走上了离婚的道路。
教授婆婆约莫被我和妈的眉飞色舞搅得心烦意乱,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僵持半天后,讪讪地收回,强装镇定的脸,弥漫上内心的怨怒,狰狞扭曲,看上去别提多诡异。
她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畸形的笑容,"好了,夫妻打打闹闹,这都过去了小半个月了,芬芳啊,你这气也消了吧?这几天我去看萧栋了,啧啧,你不知道,他现在关的地方又臭又脏,老鼠蟑螂遍地都是,吃不好,睡不好,才关进去几天,两个脸都瘦得像只小猫了,而且啊,他还天天念叨着你,说自己不该作死的喝那么多的酒,一醉,就犯糊涂,失手打了你,真是罪该万死啊,芬芳,你没去看到,他啊‐‐"
教授婆婆声泪俱下,刚开始演,后来估摸着投入了真感情,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打嗝,我还真担心她这一哭,哭背气了,死在这儿,我们还脱不了干系呢。
想打亲情牌,去死吧,老娘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位老太太,恕我直言,我们今天是来谈离婚的,不是来谈论某个人的,如果您再偏题了,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您唱戏,说实话,您这曲调跟中央11台差多了。"
"你,你‐‐"教授婆婆估计被我堵得慌,手指颤抖地指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倒在小姑子的怀里,两眼瞪得大大的,硬是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
那样子,看得我真叫一个爽啊,被压迫了这么多年,在她们母女面前,从来都是低三下四的我,今天总算是翻身做主把歌唱,舒畅,舒坦,爽爆了!
果然人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呵呵,没有了婚姻的束缚,老娘活得才潇洒呢。越发觉得这婚,必须离了。
小姑子也慌了手脚,眼神在我和教授婆婆之间来回游走,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放出一个屁来,呵呵,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混账玩意儿。
我站起身来,对着这对母女,像个女王一样,高高扬起头,鼻子一哼,"如果没事的话,请萧女士带着这位老太太离开吧,我们这没有急救措施,也没人会急救,还有,三天后,法院的传票会到的,请按照传票上的时间,准时出席,谢谢,不送了。"
"你,你还真离婚啊,李芬芳?"小姑子一把松开教授婆婆,冲到我面前,俯视我,目光灼灼,试图看出我的玩笑成分。
我毫不畏惧地对视她,"怎么,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去玩法院,还是你经常这么玩,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不好意思,我没钱没势,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公正的法律了。"
"你,哎呦,你是真傻,还是被人怂恿得像个二逼啊。"她的目光在陈娉婷和张一炜身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
我装作没看到,冷笑一声,"我当初就是个傻子,二逼,才会跟在萧栋这棵空心朽木上吊了这么久,幸亏还有一口气,得以苟活,要不然,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我一语双关,小姑子眼神一闪,伪装的熟稔褪去,换上一贯的泼妇相,嘲讽道:
"李芬芳,你能嫁给我弟弟,是你祖坟冒青烟,你也不看看你的条件,矮穷挫,还年纪一大把,姿色平平,又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要不是我弟弟可伶你,看在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把你当宠物养着,不过,也差不多,都只喂点粮食,还有,你呀,多一项泄/欲的功能,你可是高级宠物啊,呵呵。"
"啪啪‐‐"两个巴掌声同时响起,我收回抽痛的手,诧异地望了望张一炜,他正甩着右手,看样子,刚才我俩同时对小姑子甩耳光了,他右脸,我左脸。
小姑子两个脸颊一大一小两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左脸还出了点血,看样子是被我的戒指划伤了。
我低头摘下手中的婚戒,塞给满脸怒火的教授婆婆,"麻烦把这个转交给萧栋,顺便告诉他,把他为我付的十年饭钱算出来,当然我也会把十年的暖床费,还有青春损耗费也算出来,我们来一次两清!"
教授婆婆全身颤抖地拿着戒指,拉了拉被打蒙的小姑子,有气无力,"回去,立马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未完待续)